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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寸寸接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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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吵和和解来的都很突然,他们又恢复了平静相处的方式,仿佛前一段时间的冷战未曾发生。只要不触及到那个名字,那件事,他们之间都是平和甚至是融洽的。他对她的细致耐心是那么明显,明显到她想否认都否认不了。
某天她醒来,发现脖子里竟然挂了一块玉坠,叶子的形状,翠绿可爱,配了白金的链子,碧绿的底色称得她白皙的肌肤如雪。自从那次他帮她找回她的玉之后,他便时常送玉器给她,项链、手镯、耳环,各式各样,只是都被她放回了保险箱。细想想这些年,他送她的东西是很多的,价值不菲的首饰,成套的衣服,手袋……当时她离开伊萨卡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拿,后来他都让人放回了燕语嘉园。
他已经醒来,看她在发呆,亲了她一下,问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现在是不是个有钱人?”她用手指绕着坠子:“你看,我名下有一线城市的房子、一线品牌的车子,还有这么多珠宝。”
“嗯,我想想。”他一副思索的样子:“还不算,不过以后会。”
“噢,现在不算的话,以后也不会了,我每个月的收入都算得出来啊。”
“那不一定,因为我勉强可以算是,你可以把我的都变成你的。”
“我可没那个能力。”
“你知道你可以的。”邵郇注视着她,双目炯炯有神。
她躲开他的眼神:“很晚了,该起床了。”
“我说的是认真的,六年了,我习惯你在我身边,不想改变。”他不让她逃避:“你认真考虑看看,跟着我不会有坏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不可能的,我希望自己有份正常的生活。”
“和我在一起就不能正常生活了吗?”
“可能对你们这样的人来说是正常的,家里有一个像周小姐一样上得了台面的妻子,外面再养几个供闲时消遣的女人。可是,我不是这样的人,我不会为了这些物质的东西,勉强自己做自己都看不起的那种人。
“灵灵……”他深深叹息:“只要我有的,我都可以给你,何况是一个名分?那个周湘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记者的捕风捉影,我要的,只是你,没有别人。”
邵郇将话讲得明明白白,或许邵郁说得对,他从来没给她安全感,她怎会安心留在他身边。
“只是我?你忘了你前几天不还是天天莺歌燕舞,纸醉金迷的吗?”她像在陈述一个事实,语调平缓。
他嘴边绽出一丝笑:“你这么说,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在意?好吧,我试过了,不是你,不行。”
“不会的,习惯可以养成,也可以改变,你会习惯另外一个人的。”她平静的声音。
“你知道,我要你,不仅仅是习惯。还有,那几天我除了喝酒,没做别的事情。”他捏住她的下巴左看右看:“明明长了个聪明的样子,怎么这么笨,如果我做了别的事情,还会每天回来吗?你说你这么笨,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他语气很温和——不管你是不明白,还是你不愿意面对,我不逼你现在做决定,改变需要时间,接受也需要时间,我会给你时间。
“好了,我们起床。”他半扶半抱地拉她起床:“先陪我去健身房,再陪我去公司,晚上带你在外面吃。”他知道她今天没什么事,霸道地安排好她一天的行程。
于是她被他拉着在健身房的跑步机上跑了二十分的步,被他拉着去吃早饭,被他拉着去邵氏,又被他拉着去了方皓谦的会所吃饭。
包厢里都是他的发小。除了去医院看过她的方皓谦,那日在停车场自报姓名的杜铮,还有几个她从来没见过的。邵郇牵着她的手一一给她做了介绍,又拉开椅子让她坐在他身边。
杜铮早就一口一个“灵灵”地称呼她:“灵灵,你知不知道,老大把你当男的,我们兄弟们的聚会,向来谁也不带女伴的。老大,现在是不是古人说的那个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什么的,连一顿饭的时间都要带在身边?”
邵郇只笑不语,给她杯里倒上果汁。
叶奕灵见邵郇没有回答的打算,杜铮又一直看着她,只得回了句:“嗯?男的?今天我知道他把我当男的了。”轻轻巧巧的一句话解了自己的尴尬。她总算有些明白为什么在座的都是男士,却只有她一个女孩子,转头小声对邵郇说道:“我是不是该回避?”
“回避什么,都是我发小,每年雷打不动会选个日子大家从各地回来聚聚,你也认识认识。”
叶奕灵轻轻“噢“了一声,知道走不了,便只能本本分分地坐着。
方皓谦见状在主座上淡淡一笑:“别听杜铮的,只是说好不能带女伴,没说不能带女朋友。”
杜铮已经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我的那些也是女朋友啊!下次我也带几个过来,给你们几个一人分一个。我可不像邵郇这么小气,明明藏了十几个,却只带一个过来。”
席上的人大笑,邵郇则瞥了他一眼:“臭小子活得不耐烦了,你哪来十几个,最近不只有一个跟着你嘛!”
杜铮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最近他确实够修身养性的。不过他到底是不甘寂寞的人,又对着叶奕灵:“灵灵,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喝什么果汁,来来,服务员来倒酒!”
服务员看了眼邵郇的脸色,不知该不该上前,邵郇已经出言阻止:“不必理他!”
杜铮又吃了个瘪,嘟囔一句:“二十几年的兄弟,没见你这么护犊子过,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兄弟。”
“说不定你以后也一样护犊子。”桌上的人都笑得随意,视线不时落在叶奕灵身上。
叶奕灵乌黑的眸子有些无措,待要否认些什么,却又不能让邵郇在兄弟们面前失了面子,只好浅浅地笑笑。
邵郇倒是很悠然自得,边往她碗里夹菜,边和兄弟们闲聊。
服务员新上了一盘菜,他很自然地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叶奕灵也没注意是什么,夹起来吃了一口,却被辣得咳出声来。
“怎么了?”他忙放下筷子抚她的背。
“好辣!”她用手扇着风。
“喝口果汁。”他端起杯子就着手喂她:“好些没?”
“嗯。”她应了声。
“再喝一口。”
桌上人不由相互对视了一眼,一脸了然,这个女孩子,被这么珍而重之地带到他们面前,怕不只是女朋友这么简单。
叶奕灵自然察觉到众人的眼光,不由有几分尴尬,伸手去接邵郇手里的杯子:“我自己来。”
“好。”他把杯子给她,又吩咐服务员换碗。
短暂的惊愕后,桌上的众人又开始聊起来,不知怎么矛头对准了邵郇,除了说些他以前的“丰功伟绩”,还一个个不停地向他举杯:“邵郇,作为第一个破了兄弟聚会规矩的人,你今天不爽快地喝几杯可说不过去。”
邵郇对说这话的骆笑天笑了一笑,视线一转,又看了眼身边人儿:“好,今天你们要喝,我奉陪到底。”
“爽快!我先来!”杜铮已经在拍掌,拿了瓶红酒过来,在邵郇杯里和自己杯里都倒满酒,挑衅地:“一口闷?”
邵郇扫了眼杜铮,一声不吭地拿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口喝掉。
“好好,果然美女在旁,干脆!”说着杜铮也喝掉自己杯里的酒,又拿了只空杯来满上:“灵灵,这杯敬你,祝你以后把邵郇吃得死死的,该打则打,该骂则骂,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不伦不类的祝酒词逗笑了桌上的人。
叶奕灵有些犯难地看了眼满杯的酒,最近天凉,胃容易不舒服,但见大家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只得端起来喝了一口。
“这怎么可以,明显不给面子啊!”杜铮的话才出口,便接到邵郇带着严重警告意味的眼神,忙转口道:“算了,我就知道我没什么面子。”
叶奕灵抱歉地对着他:“对不起,我不太会喝酒。”
“不会喝也没关系,不还有邵郇嘛!人都带到我们面前了,不负责到底怎么行!”骆笑天向来也是个爱闹的。
邵郇露出个笑容,从叶奕灵手中接过酒杯:“好,好,你们几个都记住了!”一仰头又把杯里的酒喝得一滴不剩。
方皓谦一脸看好戏的神情,笑意隐隐地看着几个发小轮番端着酒杯围攻邵郇。以往在酒桌上,邵郇总是浅酌即止,别人亦不敢勉强,今日竟是来者不拒,一圈下来,连带叶奕灵那份,已十几杯下肚。
叶奕灵见他喝了不少,低声说道:“别喝了……”
邵郇已经转过脸来,在她耳边:“不喝不行,今天大家兴致高,躲不过的……”
“那我的那份我自己喝吧!”
邵郇看着她,目光闪耀:“为什么?你不是讨厌喝酒的吗?”
他的脸离她极近,酒气喷洒在她脸上,她的脸红起来:“可是,可是你喝得太多了!”
他笑起来,眼光炽热:“担心我?傻瓜,这点酒我还不放在眼里。”
他乌黑的瞳仁里映着她的影子,仿佛整个世界里只有她。她在他灼热视线的注视下有些手足无措,只怔怔地与他对视。
他笑容更深,已伸手揽住她,全然不顾旁人的眼光:“好,你说不喝就不喝了。”
旁人见他们自顾自耳语,已经在起哄:“说什么悄悄话,有话回去说,邵郇,我们都敬过你了,接下来是不是该礼尚往来了?”
“本来敬你们一圈不在话下,可有人不许喝了,所以,留待下次吧!”邵郇笑的得意:“何况下次你们带人过来的时候,比照我的标准,一杯也不许少的,为了你们着想,还是算了。”邵郇是几个人里面酒量最好的,若真逼着他再来一圈,他受得了,他们几个今后也受不了,于是几个人嘻笑一番,也就作罢。
他已有醉意,眼神发亮地不时看她。她仿佛被他的酒意熏染,脸红得不像样子,给他夹了些菜,小声抗议:“你别看我了嘛!”语气轻柔仿若撒娇。
他一下子笑起来:“好,都听你的,不看就不看。”可说是不看,他的手却一直握着她的。
席散已经夜深。
送走其他人后,方皓谦看着面有酒意的邵郇:“我派人帮你把车开回去。”
“不用了。”邵郇搂着叶奕灵,醉意熏然:“灵灵,我们走走好不好?”
“很晚了。”冬日的深夜,即便如斯繁华的地段,仍是人影稀疏。
“刚才都听你的,现在你得听我的。”醉意弥漫的他,有些固执地不讲理。
方皓谦笑了笑,甚觉自己是多余的,拍了拍邵郇的肩,却对着叶奕灵说话:“叶小姐,你就陪他走走,散散酒气也好。”
邵郇半倚半靠在她身上,没有说话,却是非去不可的神情。叶奕灵想了想,答应了:“那我们就走一会。”
方皓谦点了点头,对他们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转身回了会所。
邵郇搂着她走在午夜寂静的街道上。耳旁的风呼呼作响,凉风丝丝席卷,犀利而又潺湲。
“冷吗?”他问。
她摇头:“不冷。”
“上次这么午夜散步是什么时候?”他又问。
“上次?”她思索了片刻:“五年前。”
“哦!”他应了声,她和谁散步不言而喻。他突然一步跨在了她面前:“以后我们每天晚上出来散步。”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有另一个人和她做相同的事。
“醉话。”她有些失笑:“每天半夜吗?人家不会以为我们这里有问题吗?”她指了指脑袋。
“笑我?胆子越来越大了!”他拧她的鼻子。
她躲着他的手,怎么也躲不开,惹急了,抓着他的手咬了一口。他大笑,这样的笑很少出现在他脸上,开怀,舒朗,望着她满目宠溺。
她心乱起来,事情的发展,似乎越来越脱离于她的预料。或许是醉了,他的眼神不再像往日般锐利地让人不敢直视,温柔的根本不像他的。
“明天不要走好不好?”他热热的手捧着她冰凉的小脸:“后天我去美国,我想你跟我一起去,你还可以见到陈伯母。”他诱哄她。
“不行,我已经答应在年前陪家人旅行,我妈妈已经报好旅行团了。”她刻意忽略了他眼里的失望:“陈太太去澳大利亚旅行了,年后才回美国。”
“哦!”他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假期结束。”她答。
“假期结束?”他知道她的假期足足有五周,心下不满:“过完年就回来。”
“我父母希望我过完元宵,很久没和他们过元宵节。”
“到时候再送你回去就是了。”
“来回好麻烦的。”
“你就这么把小郁丢下了?”还有他。
她笑起来:“邵郁?她整天忙画画都来不及。我已经提前帮她选好几个城市的素材,还有出画册的事,有她忙的了。她怕浪费时间,最近都是网上和我联络,几乎都没见过面。”她还有个秘密没有说出来,邵郁和金江,有情愫的暗生,美妙的开始几可期待,就让他们两人自己慢慢去发现吧!她唇边不自觉露出笑意。
“藏着什么秘密,笑得这么得意?”他看到她的笑。
“不告诉你!你以后就知道了!”邵郇对邵郁的保护她看在眼里,可此时一切都刚刚萌芽,让他们自己发展是最好的方式。
“不说的话,提早回来!”他提条件。
才不!她心里想,开始转移话题:“哎,你看那边海报上的宝宝多可爱!”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巨幅的海报上是个白白胖胖的婴儿抱着奶粉罐啃得口水滴滴答答的。
他心下一动,他和她的宝宝,会是怎么样的?像他多些还是像她多些?
“很喜欢小宝宝?”
“是啊!”她重重点头:“在美国时,有很多白人宝宝,简直太可爱了,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望着你咯咯笑,心都化了。”
“这么喜欢,自己生一个。”
“什么?”她见他说得轻松,不由得愕然:“又不是玩具,随随便便就出来了。”
“可不是玩具,看你的样子,就像在说玩具一样。”
“呵呵,好像是。”她有些不好意思:“以前小的时候,就想着等大学毕业到法定年龄了就马上结婚,马上生宝宝,可以和宝宝一起玩……”曾经她和颜迦南的打算就是,她毕业再过一年满二十岁生日的那天就去领结婚证,然后要一男一女两个宝宝,还幻想着被人当成宝宝的哥哥姐姐……年少时的梦呐,就这样消逝在过往的岁月中——再也不会有她和颜迦南的宝宝,以后会有孩子叫他“爸爸”,叫她“妈妈”,却没有一个孩子会同时叫他们“爸爸妈妈”。
她摇了摇头,提醒自己不要再想了。他看到她的动作,握紧她的手:“走了!”今晚这么好的气氛,他不要她再想起他。
两人走了一大圈,又绕回会所的停车场。
“你喝了酒,还是不要开了吧?她有些担忧。
“我没醉。”他低头笑:“你放心,我一定小小心心地开。你在我车上呢,我怎么能不小心。”
他气息间仍有酒意,嘴角有醉人的笑,寒风从他们相触的视线中穿过,却阻不了他一寸寸地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