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时过境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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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S城有两千三百多万的常住人口，人潮人海中，两个生活没有交集的人要遇上，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可是，有时，偏偏是那么巧。
自从在帘栊轩看到那个不甚清晰的身影，颜迦南就知道她回来了。额角的鬓发里隐隐作痛，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浓密的头发里，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像他心里隐约的伤痕，时不时就隐隐作痛。
她真是狠。五年前他家的公司遇到了严重危机，他在B城忙得分身无术，两人只靠电话联系。原先一天好几个电话，渐渐的电话频率越来越低。他忙，似乎她也很忙，每次他打电话给她，还说不了几句，她就在那边说：“有事情忙，过会打给你，”说着，就急忙忙地把电话挂断，有时甚至是晚上也这样。她说的过会打，往往就没了下文，直到他忍不住再给她打过去为止。一次两次，他直觉她对他冷淡了许多，只是当时的情形也容不得他多想，只是有些自欺欺人地认为她刚去一家报社实习，新的环境总会带来新的压力，而她是个做事认真的人，总是会加倍投入精力，忙得忘了给他打电话也是正常的。他对他们的感情有信心，等度过这次危机，未来还有很多的日子。谁知，他才去了B城不到三个月，她就在电话里说分手，问她为什么，她只说因为他家的事。他不信，即便他家破产又怎么样，她不是爱钱的人，他要送她贵重点的东西，她总是拒绝，怎么可能才三个月就变得这么多。他以为是自己去了B城对她关心和照顾不够，甚至向她道歉，向她保证以后尽量抽时间陪她。他从没这么低声下气过，可是，她仍坚持分手。她不接他电话，他也不逼她，给她时间让她好好考虑，一心想着尽快结束那边的事情后回来再好好和她沟通，直到他的朋友告诉他，见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不信，一点也不信，他们这么深的感情怎么会说变就变。他丢下B城的一大堆事情飞回来挽回，可是她却做得很绝，不见他，也不接他电话。直到他们共同的好友齐澈和童悦悦出面，她才答应见他一面。她非常干脆地承认自己爱上了别人，非要立刻分手。他原本以为她只是一时迷恋，可原来她竟然早有计划，不久之后竟然瞒着所有的同学、朋友一声不吭地消失了。而他，尽管那天在帘栊轩说了恩断义绝，可是终究忍不住去找她，可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直到他问了她父母，才知道她竟然早瞒着他申请了美国的大学，竟然告诉她父母他们早已经分手！
她真狠，真狠。他们大学时期有很多共同的朋友，自从她去了美国，她竟然一个都没联系过，刻意断绝了和他的一切联系。过往就像一场云烟，在她那里消失得一点痕迹都不留。
他隐在暗处，静静地打量她。他们分开时，她才二十岁，原先有些婴儿肥的脸已经消瘦不少，只有唇角边浅浅的梨涡，和原先一模一样，说话间便时不时地显现出来。以前他总忍不住去戳她的梨涡，每次总是惹来她的抗议。他戳狠了，她就咬他的手。他总陪她玩这个游戏，乐此不疲的。
他全身肌肉都绷紧起来，既然她已经走了，再回来干什么？她不是想斩断这里的一切吗？为什么又回来？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为什么又来扰乱他？他手里燃着的烟被他揉成了一团，燃着的火焰灼烧着他的指尖，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疼。他抚着头上的那道疤，他发过誓说要一辈子对她好的，可是，是她自己不要的。
他又点上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他们那桌有好几个年轻男女，细看她神色，好似没有和谁特别亲密。当年的那个男人呢？他一直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只听说开着一辆价值不菲的车子，人也长得极为英挺。这样的男人，他见多了，大多是没那么容易定下心来的。三个月就能让她变心的人，想来会的手段也是她应接不暇的，毕竟她年纪那么小！如果她能将一切都和他坦白，他是愿意帮她分析、等她看清楚的，可是，她偏偏触了他的底线，瞒着他做了那么多事！如果他不是那么爱她，他不会觉得那么痛，可是偏偏他是那么爱她，他未来的人生规划，每一项都有她！一想到这，他就胸中闷痛，如同当年一样。他用力往下压了压，提醒自己不要再被她牵扯了情绪，现在的她，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
坐她身侧的人让了让她，她起身往他这边走来。他站在吸烟区，继续抽着烟，陌生人是不需要躲避的，何况当年是她对不起他！
叶奕灵慢慢地走过来。有人正在洗手间旁的吸烟处吸烟，那里只在角落里装了盏壁灯，昏黄的光线，那人又背着光，什么也看不清楚。她继续走自己的路，可脑袋里有根弦突然重重地响了一下，那人的轮廓分明是她份外熟悉的。她的整个人不禁有些微的颤抖，她咬紧自己的牙关平抑自己的情绪，慢慢的走过去，慢慢地错身。
他周身有浓重的烟味，可是她还是闻到了他身上本来的味道，熟悉又陌生。曾经她无数次被他抱在怀里，呼吸间全是这种味道。这味道让她心痛，可又舍不得屏住呼吸。她悄悄地深呼吸，在满腹的烟味中贪婪地，不着痕迹地寻找着他的气息。平静些，再平静些，只要走过去，慢慢地走过去，就好。
颜迦南看着她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神色平静的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就像没看到他一样。多熟悉的一个人，熟悉的让他心痛，他不知怎么的跨上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开口时语气已经平静：“好久不见。”
她显然早已经看到了他，一点也没有被他的动作惊住，嘴角居然露出了一抹笑容：“是好久不见，你好。”客套的话语、客套的语气，脸上的笑容只写着两个字“敷衍”。
他心头有一股火气马上扬了起来，一把揪住她的手腕，用力狠狠地往旁边扯了一下。她的脚步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后跌，撞在了墙上。他将她的手腕压在墙上，口气冷冷的：“怎么，再怎么说也是老相识了，连打个招呼都不愿意？”
后背上有隐隐的痛意传过来，她心底散发着浓重的涩意：“我以为你不愿意再和我打招呼了。”
“我不愿意？当初是谁那么狠心一点机会都不给彼此的？当初是谁一声不吭地就离开的？”他扔掉手里的烟，攫住她的下巴，逼她和她对视。
叶奕灵不得不抬起头，他的脸还是那么轮廓分明，只是经过岁月的磨砺，成熟稳重了些，只是原来柔和的眼神里现在泛着全是冷意。她深深地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就这样望着他。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半天，叶奕灵终敌不过他的视线，慢慢地垂下眼睫：“对不起。”
他露出嗤之以鼻的笑容：“对不起？这三个字就可以把你当年所做的一切都抹杀吗？”
她不知道还能和他说些什么，当年她伤他太深，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只是，他不是和丁心彤在一起了吗，那么，当年的一切他也该释怀了吧？
颜迦南看她苍白的面容，还是以前的样子，似乎什么也没有变，却似乎什么都变了。她瘦了好多，眼里也不复当年的清澈如水，透明纯净，而是沾了丝淡淡的哀愁。他有一些冲动，想问她当年的那个男人呢，想问她这几年到底过得好不好，可是不管她到底如何，她早就和他没了关系。他们早就分手了，是她不要他的，她早就将他放下了，放不下的，只有他而已！无论再怎么想知道，却是怎么也无法问出口的。
他甩开她的手，猛地推开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一如刚才抓住她手般突兀。她靠着墙，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去。浑身的力气都放佛被什么抽光了，整个人虚弱得一步也迈不出去，只慢慢地团成一团，蹲在了地上。
周围有人经过，看见她蹲在地上，有人已经出声询问：“小姐，你身体不舒服吗？需要帮忙吗？”
叶奕灵慢慢站起来，摇头：“谢谢，不用了。”
洗手间的镜子里，是一张落寞的脸。临近毕业时，她心里闪现的念头就是回国，回S城，回到这个他生活着的城市。她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她只要和他同样居住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中，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就好。可是，她还是自私的，她还在自私地奢望自己能远远地望着他，可她却忘了，他们毕竟在一个城市中，不管这个城市面积有多大，人口有多少，还是会有相遇的可能！
她是他的时过境迁，纵然记忆还是抹不去过往，可过去终是无法重来一次。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时过境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