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传奇之私奔风波》江畔的猫

63、第六十三章 男仆乔治

　　乔治的合同下个月到期，艾丽丝把他叫去，将续签的合同扔给他-----按照国王的吩咐，薪水又升了不少，令人嫉妒。乔治垂着眼睑盯住羊皮纸发了好一阵子呆，最后说他需要考虑时，艾丽丝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那张纠结的脸，这才意识到国王的男仆正陷于深深的苦恼之中。
　　还继续留在卡梅洛吗？这是乔治迄今为止人生中的最大难题。他没有朋友可以商量，也没什么人能理解他。“你有病吧？这样的薪水在哪还能找到？活也不重还很神气，你还不想干？”坊间早就在传说国王的男仆一个比一个古怪不可理喻。唯一能理解他的是一个叫马尔克斯的威尔士人。马尔克斯开着一家洗浴用品特供店，商品质量上乘，皇室和贵族们都是他的主顾。乔治曾经一个月在他家免费更换浴桶三次，尽管那些浴桶都碎成片片无法修复，他依然得到礼遇。马尔克斯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将那些碎片包装一番打上彩带运到东方，以纪念品和“未来古董，升值无限”的概念出售。
　　乔治进店的时候马尔克斯正靠在柜台上，一把大胡子垂在胸前，长长的手臂跨过柜台从里面拽出烟斗。
　　“离开和不离开的原因分别是什么？你可以列张单子比较一下，然后，我想答案你会知道。”
　　这办法没用，乔治已经试过。他早就计划合同到期立刻离开卡梅洛，去寻找一个能让自己继续得到提升的地方，留在卡梅洛，他实在是学不到什么东西，而且，有极大的可能会跟着堕落。他的前任正和国王双宿双飞，一跃成为王国的第二号人物。好吧，梅林是魔法师，有很多过人之处，都不在他的可学范围之内。可是，其他仆人也实在乏善可陈，散漫、懒惰、不思进取，和这群人在一起，他再怎么克制，自身的水准也在跟着下降，这个月在值夜班的时候他已经睡着过两次！两次！
　　离开？也有不离开的理由。薪水高得惊人，工作环境优越，极受尊重，连国王本人对他也相当客气，尊重他的专业素养，实在是很少有主人象亚瑟王这样体恤仆人，简直没有把他当作仆人看待。That lover------人们是这么叫梅林的------当然也很好，从不对他颐指气使，还替代他部分工作。城里的每个人都很和气，骑士们也不趾高气扬。就连气候也很好，虽然夏天也热冬天也下雪，生活实在是很舒适。

　　“你打算提升到什么水平？”马尔克思抽着他的大烟斗，吐出一个硕大的烟圈。
　　“……这是没有止境的。”
　　马尔克思点点头，“你提升后的目的是寻找更高层次的主人？”
　　“更好地为主人服务。”
　　“还是为更好的主人服务？换句话说：取得为更好主人服务的资格？”
　　“……”
　　“据我所知，亚瑟王将会统一阿尔比恩，成为万王之王。这是神的旨意。”他夸张地挑着眉毛，假装神秘莫测。“在这片岛屿上不会有比他更高层次的主人。”
　　乔治知道。

　　店门外突然传来一种压抑住的喧哗，街上的行人改变走路的节奏，人们神色紧张，有流言在口耳相传。乔治和马尔克思同时意识到：一定有大事发生！乔治奔出店面，向王宫跑去，路上的气氛让他心慌，诡秘的只言片语不停飘进他的耳朵。城市的巷道里有马蹄沉闷而迟缓的声响，东方的睛空突然被一大块乌云遮蔽，乌云向着王城急速飘来，突如其来的狂风抽打着屋棱呯呯作响，来不及收捡的衣服被吹到地上，人们闩紧大门，无数双眼睛在门缝中恐慌。当他终于跑回广场边缘，前方的视野一片空寂，伴随着天空一声炸雷震麻他的耳膜，大雨倾盆而下，地面瞬间汪洋，水没过他的膝盖，银白的雨柱中，悄无声息地出现九个巫师，他们排成两列，低垂着头静默地站在王宫的台阶前，象一支黑色乌鸦的方阵，雨水顺着他们的黑袍急急流淌。
　　乔治顾不上喘气，试图用冲刺的力量穿过广场，返回王宫寻找主人的踪迹。世界如此死寂，仿佛无人的蛮荒，只有他独自在大水中跋涉，国王在哪里？国师在哪里？城堡被雨幕笼罩，脚下的激流将他的双足缠绕，雨水抽得他耳根生疼，他跌倒又爬起，水呛住他的喉咙，模糊他的视线，他再一次跌倒，水淹没他的身躯，他的手撑不到青石板的地面，广场已化身一片海。乔治一生都忘不了那一天，他即将窒息的那一瞬间，四周金光耀眼他以为是天堂的光阶。喘过气来时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浑身干燥倒卧在广场中央，抬起头天穹明朗，睛空如碧，他的两位主人正从王宫的深处走出，沐浴在阳光之下。王银白的铠甲外罩着长长的红色披风，国师穿着典雅的紫色巫师袍，一双玉璧并肩而立。阶梯下的巫师们一齐躬身行礼，为首的巫师双手奉上国书。他看见王伸出手，国师抢前半步，眼中光芒宝石般璀璨，羊皮卷从巫师手中脱离，在空中徐徐展开，象鸟儿的羽翼般呈现在王的面前。国王面色凝重，和国师对望一眼，很久没有发话。

　　德古王死了，立下遗嘱将德古城交给亚瑟王。那一片乌云是他死后的魂灵，监督心怀异议的巫师们执行他的遗命。他最终化作雨水重归卡梅洛大地。百年前出生于斯，百年后魂归于斯。
　　这个消息带给卡梅洛的不是惊喜而是恐慌。那座古城是一方遥远的土地，夹在奥拉夫和约克之间，不与卡梅洛接壤，不容易被掌控。最重要的是，那是一座巫师之城。即使是大法师梅林，也不曾自负到有勇气说自己能轻易驾驭一座城的巫师。圆桌会议开了一次又一次，所有的骑士无论亲疏远近，一致认为梅林是接管巫师之城的最佳人选，梅林本人也表示同意，亚瑟对此大为光火。
　　“这是一个愚蠢的阴谋！”他呯地甩上门，对着梅林咆哮，“想把你从我身边调开！”
　　“亚瑟，不要这样诋毁一位已去世的巫师的好意。”梅林含着眼泪，他现在才明白奥拉夫晚宴上简短的交谈是老巫王临终的嘱托。“他和我谈过，你会统一阿尔比恩。”
　　“去他的阿尔比恩！你一去就会被他们干掉，然后我什么都做不成！阿尔比恩完蛋，卡梅洛完蛋，统统完蛋！”亚瑟吼叫了一个晚上，听不进任何劝说。那天夜里他们疯狂地□□，亚瑟将梅林深深地按进床褥，汗水从他的面颊滴落在梅林的胸前。
　　“亚瑟，我去，是为了卡梅洛。”
　　亚瑟翻身滚落，气喘吁吁。“我重要，还是卡梅洛重要？”
　　“你重要。因为你，我才爱卡梅洛。”梅林扑过去，亲吻他汗涔涔的唇。“ Without you, Camelot is nothing.”
　　亚瑟没有被甜言密语打动，他谴责地瞪着梅林，“那你还一心想离开？”
　　“我不去德古城。”梅林立刻说，“我得留在你身边，你就是阿尔比恩。没了你，鸡飞蛋打。让德古城自治好了，只要他们承认卡梅洛的所有权，就无损于你统一阿尔比恩。”
　　亚瑟的脸色缓和下来。“你这样想才对！其实可以让莫嘉娜去，她不是一直想当女王嘛。”
　　这下轮到梅林咆哮了，“你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年青国王和国师的不顾大局令朝野震惊，数天的僵持后，盖尤斯提出一个解决方案：派德鲁伊的长老去。德鲁伊人与德古城长期暗通款曲，彼此有着传统的友谊和相互的信任，德鲁伊的长老比梅林或者陌生的骑士更容易得到德古城巫师们的认可和服从。至于忠诚度，自从亚瑟取消对魔法的禁令后，德鲁伊的长老们普遍认可亚瑟的统治。卡梅洛是德鲁伊人的故乡，他们不会因为得到德古城而轻易放弃卡梅洛的故土，即使放弃，也不过是得到一块鸡肋后再失去，没多可惜。“最好德鲁伊人全都迁去。”不少骑士把德鲁伊人视为卡梅洛的肿瘤，恨不能割之而后快。
　　此方案全票通过，执行起来却颇费周章。德鲁伊人先花了三天时间吵吵闹闹选出一个代表团，然后代表团前往王城，与圆桌骑士们经过拉锯式的艰苦谈判，十天后得到一系列丰厚的承诺，返回居所召开部族大会，又经过漫长的讨论和魔法试炼后，终于在半个月后选出三位魔法高强品行端正的长老，手持盖着亚瑟王大红印章的任命公文，和九位使者一起动身前往德古城。
　　长老们起程的那天卡梅洛飘着初冬的第一场雪，将他们送出城外，亚瑟立刻调转马头，带着梅林和他的护卫们，奔去西郊的密林，踏着初雪痛痛快快狩猎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