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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青鸟 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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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青鸟
笨蛋哥哥,我掌握着骆韫东的秘密呢。我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做的。
……对,就算我强迫他爱我,他也会爱的。
在谢云莳的葬礼上,谢雨萩不无悲伤地、嘲讽地看着哥哥的墓碑。下葬的那天是雨天,在西雅图,很难找到一个干燥的墓穴。并不喜欢雨天的谢云莳为什么要坚持留在西雅图,做弟弟的谢雨萩再明白不过了。他漠然伫立雨中,一身黑衣,象征着死之绝望。在他的身后,骆韫东将哭尽了所有力气的长亭抱在怀里,沉默地、虔诚地垂着头,脸色苍白的雁生为他们撑着伞。细雨和着泥水流过他们的脚下,将细小的白色花瓣冲进墓穴。
尘归尘,土归土。他已安息,在天上与亲友团聚,等待重生之日的到来。
看,还有人为你哭呢,哥哥。你死得并不痛苦,死后也不算凄凉,对不对?
同卵双胞胎多少是有些心意相通的。母亲从小就这么说,谢雨萩也不反对她的说法。云莳和雨萩喜欢的东西总是一样的,讨厌的东西也一样。性格差异很大,在这些方面却无谓地相似,令谢雨萩觉得很讨厌。因为有些东西只有一份,而你不能把它劈成两半。
云莳最擅长忍让。给弟弟吧,我不要。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喜欢。我要别的颜色好了。
一天天长大,雨萩厌倦了总是退让自己的哥哥。有时他会故意去争本来不喜欢的东西,只为了看哥哥不开心,折磨云莳,或者逼迫云莳奋起反抗。可是他从来没有成功过,云莳的忍耐和宽厚就像无底洞,开阔到了令雨萩害怕的地步。
所以,云莳,雨萩,你们谁要跟爸爸,谁跟妈妈?
又一个独一无二的选择被丢在双胞胎面前。父亲是务实的国家干部,再也无法忍受神神叨叨、心思不在凡世间的艺术家妻子,只能走向离婚一途。母亲轻易地移民,轻易地提出将家庭一分两半的方案。雨萩哪个都不想选,他不想去美国,但也不想失去妈妈。而云莳只是默默等待最终判决的下达,逆来顺受的样子令雨萩火气直冒。
我不和云莳分开!分开我们的话,我就从城墙上往下跳!
与以前一样,雨萩赢了。拆分双胞胎的提议被搁置,变成谁抚养孩子的争执。雨萩等着哥哥的感激之辞,但云莳什么都没说。发觉自己可能做了多余的事之后,雨萩既觉得愤怒又觉得羞愧,他本以为云莳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十四岁的双胞胎被带去了大洋彼岸。
早知道就不该选择母亲啊!来美国没多久,雨萩就后悔了。嗜好灵修的母亲很快加入了新宗教团体,认识了一个银发蓝眼的法国俊男,在神圣的宗教场所坠入爱河,然后被神感召,与丈夫一起投身教团。在法国男人的女儿、同情双胞胎遭遇的Isabel的坚持之下,母亲放弃了带孩子一起入教的想法,和丈夫一起携带大半财产去了设在法国的教团中枢,已经在华盛顿州就读寄宿中学的云莳和雨萩则被Isabel托付给她的前男友。非常糟糕的安排。
哥哥在见到那个男人的那一瞬是如何动了心,雨萩清楚地感觉到了。云莳不会撒谎,不会掩饰自己,坦率得近乎天真。他所有的特质都与雨萩相反,就像硬币的两面。
“你对Vic告白了吗?”
考上世界排名靠前的知名大学的生物学博士,即将入学的前一夜,骆家为雨萩举办了家庭式的庆祝宴会。已经在制药公司工作的云莳高兴极了,送了弟弟一块昂贵的手表。那块手表后来挨过子弹、泡过海水,甚至掉进过稀硫酸,却在雨萩的精心保护下,哪怕裂了表壳、断了表链,也一直陪伴着他。
宴会结束,两人回到一直以来居住的二楼卧室,雨萩问道。云莳一怔,摇摇头,旋即又否定自己,点了点头。
“算是吧。”
“他说什么?”明知道答案,谢雨萩还是试着去戳哥哥的伤口。
“说不可能爱我。总之就是做朋友比较好之类。”
“真狡猾。”
“虽然听起来狡猾,但不是假话。”
“你为什么不生气呢?”谢雨萩无法认同,直截了当地质问道,“你哪里配不上他,还是说你爱他也没那么深?我以为你迷他已经迷得要死要活了,难道不是?”
“是,是又怎么样?”
抱着叠好的衣服,谢云莳站在衣橱前,转过身来,棕色眼珠亮晶晶地注视弟弟,“得不到又有什么办法?我不想用爱情毁掉和Vic之间的关系。我只要能见到他就够了。我还要生活,还有一堆烦心事,我的公寓水龙头还没修好公司里的药剂分析还看不到尽头……Vic不是我的一切,尽我所能,结果交给上天吧。”
谢雨萩理解不了哥哥的想法,他将之视为一种软弱的逃避,却没有意识到这是谢云莳独特的坚强的方式。那天晚上,他思考到半夜,有了新的主意。这个主意,一半是为了哥哥,一半是为了自己。第二天,谢云莳将弟弟送去联合车站。在陈旧的红色建筑外面,谢雨萩拉着行李箱,接过哥哥递来的旅行包。
“我到了再给你打电话。”
“好。有什么事尽快联系我,或者Vic。”
“嗯。”转过头去看了看车站内部,谢雨萩直视仿佛镜中映像般的谢云莳,“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既然你表示放弃Vic也可以,不去追求也可以,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喜欢Vic。也许没有你那么多,但绝对不少。我会把他抢到手的。”
谢云莳抿紧了嘴唇,不答话,呆呆地看着弟弟走进车站。在昏暗的老车站里面,谢雨萩向外望去,站在络绎人群、光亮世界之中的谢云莳,看起来异常地孤独、透明。
自从将儿子丢给骆韫东,Isabel除了每年的例行探视,就很少来美国了。她在巴黎的一家报社工作,要说忙也没有多忙,但她总能找到借口不来。骆韫东对其置之不理,在最初几年,雁生还每逢生日就盼母亲出现,盼不来就哭,慢慢长大后就再也不盼了。
“她倒也不是对孩子一点感情都没有。也许只是怕见到孩子就难过,愧疚吧。”
心情稍好时,骆韫东会将Isabel的冷血行为朝着好的方向解释。心情不好时,他会直截了当地说“谁知道那个□□又找了什么新欢”;对骆韫东这种双重人格,谢云莳报以苦笑,谢雨萩则非常喜欢。因此,他极其看不惯骆韫东对长亭表现出来的温情脉脉。如果是对雁生的疼爱就没关系,对差不多是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的长亭,为什么骆韫东会珍爱至斯?谢雨萩不喜欢过分有人情味的家伙,最吸引他的骆韫东,是在记忆中某个瞬间的骆韫东。
“我明白你的意思,”
抬起手来打断了身着白袍喋喋不休的教授,骆韫东将英挺的眉毛拧了拧,“所以别绕弯子了,让我来翻译成人类的语言吧。——新种类化学武器装载的可能性,对不对?”
“啊,对,差不多……我想,是这个意思。”教授几经挣扎,尴尬地点头。坐在后面的谢雨萩紧张起来。他刚刚加入这个实验,能否找到愿意为他们提供实验材料和场地的公司,是关键的一步。以前谈过的几家公司都以实验安全和法律限制为由,拒绝提供帮助。骆韫东供职的公司作为仅剩的希望,竟然派他来谈,令谢雨萩又惊又喜。
“我来之前没有拿到贵方提供的资料,所以不能打包票。但是我会把情况向技术部门说明,请把更详细的项目资料提供给我。包括可能的预算。”
“根据保密协议,我们不能泄露任何资料。”教授将双手大大地摊开,浓白的眉毛夸张地皱起,表情无奈,“所以,在没有确定你们可以承接之前,什么都不能给。”
“有这个前提的话,没有一家公司会接。”骆韫东也不客气地反驳,“我们要承担巨大的风险,就像被蒙着眼睛投入撒哈拉大沙漠,还没有指南针和水。如果你们不让步的话,就没得好谈了。”
“这……”教授转过头去,和其他几位负责人交换着意见,都面露焦急之色。实验已经开展了近两年,报告书上却写不出任何有价值的成果,他们无法向上面交待。等教授们谈了一会儿,骆韫东看了看腕表,好整以暇地交叉起双手来,说道:
“我个人有一点建议。既然问题出在双方互信上,我们就来增进信任。我会拟出一份协议,保证我们将贵方提供的资料善加利用,绝不泄露,否则将承担相应责任,细节我们可以再讨论;而J教授代表的实验室,也向上面提交一个申请,要求将我方作为供应商加入项目计划。这样我们就是同僚了,怎样?”
不提人道主义、不提法律、不提化学武器公约,态度积极,纯粹在商言商、为公司争取最大限度的利益的骆韫东打动了教授,也打动了支持项目的部门。数千万美元的大单被他拿到手,按照公司的安排,骆韫东继续负责这个项目和公司的联络协调;于是,每隔一段时间,谢雨萩就能见到他。之后的数年,谢雨萩还是会时常回味提出建议那一刻,骆韫东那胜券在握、冷酷优雅的神情。
2014年夏天,去法国参加会议之前,谢雨萩联络到了Isabel,她也说想见他,有东西要交给他和云莳。会议的间隙,谢雨萩找到她工作的报社,两人一起去喝了杯露天咖啡。她还是那么漂亮,是骆韫东会喜欢的那种类型的美人。得知骆韫东还是没结婚,Isabel很惊讶。
“我还以为他不可能单身那么久!是有什么人绊住他了吗?”
“没有。据我所知没有。”
“好奇怪。”金发碧眼的美女弄乱了长发,对着天空做了一个无奈的动作,叹息道,“总之不会是我的错吧?我没有伤害到他吧?”
“呃,Isabel,我想这和你无关……”
“也是。整天招蜂引蝶的男人,或许只是玩得太厉害不想结婚了吧。”
她感叹不已,打开相机包,取出两个盒子和一枚记忆碟。“这是给你和云莳的礼物,不久前我在集会中见到了谢夫人,她很好。不过你们还是不能去看她。然后,这个东西,拜托你转交给Vic,你亲手带去的话我会放心些。”
猜不出那是什么秘密的资料,谢雨萩照单全收,心想很可能不过是些雁生的儿时旧照。回到酒店,他疲于时差,只想尽快洗个澡去睡,随手将背包放进了酒店房间的保险柜。躺到床上刚刚睡着,房门被敲响了。他迷糊着打开门,清洁工打扮的两个男人夺门而入,一个捂住他的嘴巴,另一个快速反锁房门。将枪口顶着谢雨萩的后腰,留着红色短发、胡子拉碴的男人用带着苏格兰口音的英语命令矮个男子去检查房间,确定再无他人后,他将谢雨萩押到了房间内,问道:
“记忆碟呢?今天上午你拿到的东西在哪?”
“那是我姐姐托我转交的东西。你们为什么要它?”
“哪来那么多问题!”不耐烦的男人将银色□□顶住了谢雨萩的额头,“交出来!否则毙了你沉进塞纳河!”
能将□□轻松把握的、训练有素的强壮男人。有军人的气味,杀戮的血腥。谢雨萩心知在劫难逃,将目光投向了保险柜。矮个男人迅速俯下身去,轻松打开保险柜,取出了谢雨萩的背包。将里面的物品统统倾倒在床上,他翻找到了夹在手册里的记忆碟。将它放进口袋之后,他随意瞥了一眼谢雨萩的学生手册,睁大眼睛飞快翻动着包内的其他资料,随即短促地、兴奋地吹了声口哨。
“Z!这个人是M大的生物学博士,隶属J教授的那个实验室!”
“哦?……你看着他,”指挥矮个子盯住谢雨萩,发色很像胡萝卜的男人拿起弄散的笔记本、文件夹翻看着,有条不紊地检查了谢雨萩的手机、随身电脑和其他物品。十分钟后,他转过头来,露出阴暗的坏笑,白牙冷森森地,说道,“我去打个电话。”
□□被男人随手拎走,指着谢雨萩的是一把杀伤力较小的手枪。谢雨萩盯着那乌黑的枪管,绷紧了全身,打算舍命一搏;在他即将跳起来的那一秒,金发男人推开洗手间的门,哗啦啦的水声也停止了。他将手机塞进衣服里面,传教士一般,换了副表情站在谢雨萩面前,张开了双臂,语气亲切。
“谢博士,你想要自己的命吗?我来提供几个选项给你。”
在巴黎的遭遇,谢雨萩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要是这么做就是真的傻了。交给骆韫东的记忆碟被偷天换日,那位放了他一马的红发男子足够亲切地买来了一模一样的记忆碟。回到美国,生活还是像以前一样过,也许有一点不同,但一切变化都发生在无人得窥的深水底。
“雨萩,不起床吗?”
来给骆雁生庆祝十七岁生日的谢氏双胞胎久违地睡在一个房间,聊到了半夜。清晨,谢雨萩听到哥哥喊自己,摆了摆手又把头埋进枕头。谢云莳想让他多睡一会儿,便自己穿好衣服,去和长亭碰头,前往派克市场。海鲜当然越早买越好。活蹦乱跳的鱼类,新鲜得让人振奋的贝类,甚至是长亭又怕又喜欢吃的蠓……真期待啊!想到长亭对着蠓皱起漂亮的小脸躲到自己背后的场景,谢云莳很难得地产生了好想欺负小孩的愉快心情。
“我要去看飞鱼……”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把清单上的东西买完。”
“我一定要看飞鱼!”
“……怕你了。去吧去吧。”
嚷嚷着“飞鱼,飞鱼”,长亭松开了谢云莳的手,欢快地奔向了鱼摊。确定穿着醒目的蓝色Burberry格子外套的少年真的挤进了人群,谢云莳站在人群之外,展开购物清单来看。阴雨绵绵的清晨有些湿冷,他走了几步躲进棚顶下,没多会儿,被人啪啪地拍了肩膀。
“你来得还挺早嘛!”
“嗯?”谢云莳转过头去,看着对自己肆无忌惮地露出一口白牙的红发男人,确定自己真的不认识他之后,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你是谁?”
“……?啥?你不认识……呃?好像有点不一样……”
混乱不已地将谢云莳从头看到脚,举止粗放的男人抓了抓头发,迭声道歉,说认错人了,然后转身迅速消失在市场的人群之中。谢云莳耸了耸肩,继续去看清单。飞快溜掉的男人确定身后没有人追过来之后才停下脚步,换了条路跑到市场外围,装作游客的模样,买了杯咖啡四处闲晃,消磨了半小时后再度谨慎接近鱼摊。看飞鱼表演的游客已经围了一圈。小雨停了,他把混着雨水的咖啡喝干,挨近了穿着连帽风衣、头戴棒球帽的谢雨萩。
“嗨!”
“不要笑得那么明朗好吗,很恶心。”谢雨萩冷冰冰地说道。
“做人要时刻保持明朗的心情,这样才能好端端地活下去。”
“谢谢。我不必傻笑也能活下去的,Zoey。”
故意将那个名字亲昵地喊出来,果然令红发男子黑了脸。他最忌讳别人喊他的名字,因为这个女人气的名字根本不适合他,甚至是对他的嘲讽。见目标达到,谢雨萩换了副语气,问道:
“你确定在这种地方很安全?”
“人来人往的市场最方便浑水摸鱼,而且,”叫做Zoey的男人大大地张开手臂,像是要拥抱谢雨萩一样,赞叹道,“多么美丽的城市!世界上第一家星巴克!我的星巴克杯子收藏又可以增加了!……啊,快点把东西给我,我要去和双尾美人鱼约会。”
“简直可笑透了。”短暂地评价结束,谢雨萩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个树脂名片盒,放到粗糙的大手里,用力一拍,“接下来怎么把它带上飞机通过安检,就是你的问题了。”
“……你就把这种东西放在这里面?没有密封什么的?”男人惊恐地发问。
“它不会通过空气挥发,只溶于水和少数液体。具体的我都写在文档里了,存储卡也在里面,拿回去自己看。”
“哦,只溶于水……等等!现在在下雨!你这……该死!”
一面手忙脚乱地将名片盒塞进衣兜,男人一面对着离去的谢雨萩发出诅咒。这时他才想起忘了问谢雨萩是否有双胞胎兄弟,随即耸耸肩,把这件不重要的事抛到了一边。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Zoey度过了非常不快乐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在一座几近废弃的英国小镇。光辉灿烂的现代化进程令这座曾经繁荣的工业城镇变成了鬼城,他的父亲是个酒徒加赌徒,全家靠着失业救济金生活。然后,他参了军,受到严格的训练,在伊拉克呆了一段时间。退伍后,他经过短暂的失业期,变成了令各国政府都感到头疼的人种——雇佣兵。受雇于现在的信念组织是一年前的事,他本人对宗教毫无兴趣,最讨厌别人和他谈上帝。如今,除了杀人之外,和谢雨萩保持联系也成为了他的工作内容。而且他还满喜欢这份不需要见血的工作。至于谢雨萩秘密交给他携带的药品能杀多少人,他一点都不好奇。
“你果然有双胞胎哥哥?”
几个相框放在书桌上,通过谢雨萩的公寓落地窗看到的风景很美。谢雨萩皱起了眉头:“果然?”
“是这样的,上次在派克市场我可能见过他。”
听完Zoey的叙述,谢雨萩有些担忧。也许云莳不会起什么疑心,他这个人天真极了。想了想,谢雨萩问道:“我说,你们以后能不能用银行转账?把那么多现金装成快递送来,太没神经了。我不喜欢一整箱子钱放在家门口。”
“转账?那你很快就会被调查了,谢博士。世界上所有的资金流动都在权力机构的掌控内,”夸张地举起手臂,Zoey庄严地模仿阿尔帕西诺的口音,“所有的。”
“哼。”
“还有,由于你做得太出色,教主非常想见你。去一次法国觐见教主如何?”
“不了,谢谢。我对新世界没什么兴趣,旧世界很适合我。”
“那我就不懂了。”在谢雨萩的沙发上坐下,Zoey以他一贯粗野的举止将双腿放上了茶几,灰眼珠转了转,“一开始你是怕死,对吧?但过了这么久,我看你干得挺开心的,拿钱的时候毫不愧疚,显然也不是心地善良的好人。我以为你是认同教团的理念。不是的话,你为什么这么配合?一旦被发现,你会被大学开除,甚至被起诉,不是吗?”
“同样的问题,我问你的话,你怎么回答?我想我们的答案相去不远。”
按着笔记本电脑键盘,谢雨萩的答案很平淡。Zoey追问道:“你不后悔吗?”
“后悔什么?后悔自己为什么出生吗?就算一切从头来过,我还是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哪怕不是以这种形式,也会以另一种相似的形式来面对世界。因为世界只给了我一条路,而我不想爬着抵达终点。”
“啊,我们真是合得来。”把玩完毕谢雨萩的陶瓷茶杯,Zoey放下它,握着谢雨萩的肩膀,凑近了他,盯着看起来很美丽的棕色眼珠,“当初没有杀你,是个正确选择。”
“我对你没兴趣,Zoey。我有喜欢的人。”谢雨萩一动不动地挡住了他的嘴唇。他眨了眨眼,困惑了片刻,随即露出一个令人心惊肉跳的、豺狼似的笑容。
“那可真是太妙了。好刺激,我喜欢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