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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84章 凤谦遗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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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客栈临水而立,伫于半湖之央。顶为歇山式,覆以黑色琉璃瓦,再用绿色琉璃瓦剪边,正脊用青碧油色底衬,给人一种寒冷入骨的感觉。不过走廊两旁却是青绿色的彩画和红柱门窗,似乎是在暗冷中生生插进一场道华美的靡丽,这又与冥界的建筑差不了几分。
前有落英缤纷,簇簇繁花,美不胜收;后有妖冶绮丽墨莲,怪诞诡异,危险可怖。前有通阳大道,一路走来毫无阻碍,可算的上美景如画,如临仙境;后有机关暗器,一路走来艰险万分,可算的上崎岖坎坷,如临地狱。
总的来说,我可以毫无悬念地肯定。这幽冥客栈的主人定是从幽冥界出来的什么人,并且地位应该不低,且奇才潋滟,端的是一朵奇葩。
这幽冥客栈暗地连通了各个族间,可以说将沧荒的情况一手掌握在手中,表面说的是不收留任何人,实则只收留有用之人。若不是一般人,就算进来也会被抹去了记忆,出来时全不记得,自然这幽冥客栈也就越传越悬了。
但是,那花二娘虽被称为老板娘,我却觉得这客栈背后的主人绝对不是她。这样一个奇谋异士,能够造就那样变幻莫测,功力强大的阵术本就难得了。更何况,他似乎和青墨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很快我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
此刻,镂花雕刻的房间里,花二娘正跪伏在地上,脖颈低垂,双手高高举起手中的一枚黑色冥鬼玉佩,低音颤道:“家师临终前交代,若有一天遇到青龙玉佩的主人,便将此物交还于他,并且从此以后,奉他为主,永世追随。”
屋子里瞬间变得很静,此处位于幽冥客栈的第三层楼,焉少人烟,且环境清雅,透过敞开的秀木门扉,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烟波浩渺地美景,烟水蒙蒙的一片,雾岚般渲染了天际。
青墨斜倚在房内的床榻上,身上已换了一件崭新的白袍,右手抚弄着自己手间那刻青色龙形玉佩,也不说话,只是无意识地将眼神投向外面,高远的同时也带了一丝迷离。
似乎过了很久,他才低笑一声,手指轻扣着床板:“他已经过世了?”
花二娘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垂眉道:“是,家师已过世两百余年。”
“两百余年啊......”他叹道,笑容变得很淡。
隔了很久,又突然出声相询:“他是怎么死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眉眼依旧温润,只是声音带了些微的犀利,在平静中带了一丝寒意。
“家师他是积劳成疾,久病不愈而去。临死前还交代,一定要将这本书交予尊上,说是他毕生心血之作,只希望能帮得尊上完成大业一二,他此生便已没有了遗憾。”花二娘说着已带了一丝泪意,从怀中小心地拿出一本黑色封皮面的书,将之递给青墨。
青墨接过,随手翻了翻,嘴角勾起一抹似嘲非嘲的弧度:“当真是毕生心血啊,凤谦他忠心至此,真让本尊也为之动容呵。”
花二娘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尊上,师父他......”
他挥了挥手,打断了她的话:“他还说了些什么?”
花二娘低了低眉眼,诺诺道:“师父他说,如今他也算为了尊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只希望尊上看在他的面上,能够饶过晚将军,不要再为难于她,不能给她希望,至少也能放她自由。”
青墨轻轻摇了摇头:“凤谦他至死都还在怨着本尊呢......也不明白并不是我在为难于她,而是......也罢,既是他最后的心愿,我免不得要遵循一回,也算是他跟随我那么久所得到的回报吧。”
“师父他说他不敢怨,也不能怨,尊上永远都是他的尊上,即使是死了他也忠心不二。”花二娘回答道,声音平直,连带着背脊也挺了起来。
青墨低低一笑,手指轻捻眉梢,隔了半晌,突然问道:“你是凤谦的徒弟?”
花二娘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却依然答道:“是的。”
“那这枚玉佩你便不用交了,既是你师父的东西,自该由你接任。从今天开始你便是这冥玉的主人,十将之一了。”他眼光淡淡扫过那枚雕刻诡异的玉佩,说出的话却含有隐约的威严。
花二娘惊愣地看他一眼,随即欣喜不已地俯首道:“是,花二娘领命。从今日起将誓死追随尊上左右,绝无二心。”
青墨的眼角划过些微的讶异,问道:“你可知,接掌这冥玉的含义?”
花二娘抬了抬下巴,坚定道:“是!师父曾告诉过我,接掌这冥玉将永世祀奉尊上为主,尽心尽力,奉献所有,且不得背叛,不得二心,不得自由,生死于主,思想于主,当放弃自己的所有。可师父也说,这是毕生的荣耀,即使失去所有,也是值得的。”
青墨不置可否地一笑:“凤谦过了。从今日起,你虽是冥玉之主,却仍是你自己,不必放弃所有,也不必如你师父那般。我只要求一点即可,绝对的忠心,做的到吗?”
他说着,眼神细微的眯起来,隐约寒光压迫而来。
花二娘脸上一惊,随即匍匐在地:“尊上明鉴,花二娘与师父一样都对尊上忠心耿耿,绝不敢生出半点违逆之心。我愿起誓,一生跟随尊上左右,不第二心,如违此誓,情愿天打五雷轰!”
他闭了闭眼,纤长的睫毛一垂,只轻轻挥了挥衣袖:“去吧,好好准备准备......”
“是。”花二娘低声答道,低垂着头倒退着出了门。
我本是躲在外间走廊之上,无意将一切听进耳中,此刻见花二娘出来,心中一惊,赶紧躲藏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出。
直到看不见花二娘的身影,这才拍着胸脯大缓了口气,暗道,好险。
哪知我的气还没缓完,就听到门内那人清冽的嗓音:“出来吧,躲在那里看热闹可看够了?”
我脸上一滞,心中突的就打起鼓来,踯躅着走向门口,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呵呵,青墨你早就知道啊?”
他倚在榻上似笑非笑,朝我勾了勾手:“过来。”
我叹了口气,终是抬脚跨步来到他床榻边上,坐于下手,双手撑着腮帮子看着门外的烟波浩渺:“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探头探脑,呼吸粗重,心跳加速,想不知道都难呢。”他说着,手抚在我发间。
“心跳加速你也能听的出来?”我瞥眼。
他挑了挑眉:“听的一二。”顿了顿又道,“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吸了口气,突然就站了起来,自顾自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用手扇了扇风,这才道:“总之呢,我知道你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总归不会简单就是了。”
缓了一会儿又道:“至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的,多问也没意义。”
他轻轻一笑:“我总喜欢你这样子,想知道却偏生止住不问。脸憋的通红的模样,偏却故作无谓,别扭的让人喜欢。”
我顿时黑了脸:“谁别扭了?难道我还能逼迫你不成?”
懊恼之时,却又听到他轻微的低咳之声,心中一惊,急忙上前查看。
“怎么了?可是伤口又疼了?”我着急地想去看他身上的伤势,却被他一把拽住了手腕。
他眼光灼灼地看着我,笑道:“琴儿终是关心着我的,我很高兴。”
我脸一垮,早应该知道这人又是在戏弄我,看他的样子哪里有半分不好?
从花二娘将我们救回来之后,每日就辅以灵丹妙药来疗伤,又好吃好住地招待着,就算是多么严重的伤也在这些日子好的差不多了。就拿小春和鸾音来说,现在已经是活泼乱跳,精力更比从前。
只是青墨的伤势较重,所以一直还是卧床不起,修生养息着。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恢复了原本的外貌,清素色的白衣配着清瘦的脸蛋,在白润的同时也显出几分病弱来,但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风华绝代,完美的无可挑剔地脸孔展露出来,瞬间就让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花二娘初次见他时,就足足愣了一炷香的时间之久,怔怔地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刚刚反应过来就已经磕头在地开始请罪了。可见,这人的外貌该是有多么震撼人心?
幸好他不是女子,若不然岂非天下都要为之疯狂了?可也正因为他是男子,所以才可能让天下女子都为之痴心狂醉。
不过,更幸好,他的外貌一直都是掩饰着的,并没有被外人知晓。大概唯有我见的最多吧?
想到此,不知觉地便笑了起来。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刮我的鼻尖:“想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我眨了眨眼:“我在想,若天下女子看到你的模样,势必会疯狂不已。不知若是男子看到,是不是也会疯狂呢?”
他轻敲我的脑袋,无奈地横了我一眼:“越说越不像话,我是男子怎可将我同男子扯在一处?琴儿可是胡扯过头了。”
我摸了摸头委屈看他一眼:“谁说不能一起了?我在人间时就听说有男子和男子在一处的啊。”
他扶额无奈一笑:“那你可是希望我和男子一处?”
“当然不希望!”我坚定地摇头,语气肯定道。
他一笑:“那你可希望我和别的女子一处?”
“当然不......不希......”我本是要脱口而出,一说出这话才发觉那话问的有些不妥当,横看竖看都像是挖个坑要等我跳进去似的。
抬头看他,却正见这人满脸揶揄戏谑之色,顿时大呼上当,又狠狠瞪他几眼。
笑够了,又将我拉于一旁坐下,抬首有些落寞地看向门外,声音低沉地响起:“凤谦他本是我手下一代军师,他深通兵法,善于用兵,又深谙阵法排布,精研术数,常常施谋奇策,以弱胜强,是我手下一得力之将。当年被困沧荒,为了出去,不得已将另一个属下置于沧荒之内。他也自请留下......只想不到,我再来之时他已经过世了。真是世事变幻,不由人心呢。”
我垂了垂眼眸,没想到他会主动跟我说起这个人。
是他的属下呢,原来如此,怪不得,一切都是那样理所当然了。
“他就是幽冥客栈的主人?”
“是,这客栈大约是我出去后不久所建的吧。那些机关法阵也是他悉心研究多年的结果,应该还能窥得当年原型的一二。我从一进来就猜到是他,不过却是大意了,没想到他已经将阵法改进的如此精妙。当年本是我与他一起研制的,现在却已经远超当年的威力,可见凤谦之才足以摄人啊。可惜,如今我已经失去了这一得力助手了。”
他解释着,眉眼间带了惋惜,抑郁之色不言而喻。
我眨了眨眼,突然抬头仰望着他,刚好看见他光洁润泽的下巴:“说的这么厉害,青墨你到底是谁?好像厉害的不得了的样子,连手下都是这么出色呢。”
他缓缓勾起嘴角,眉梢一挑:“你猜?”
我鼓了鼓嘴巴:“尊上?他们这样叫你,自然是哪位上仙了?可偏偏我对仙了解的不多,更别说上位的仙了。你这是存心为难我。”
他抿唇笑而不语:“其实很好猜的,只要你能猜到,就什么都知道了。”
我垮了脸:“可我偏偏猜不到。”
他颤了颤睫毛,嘴角弯成好看的弧度:“那就不猜了。恩?”
“好,那就不猜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答道,带着一丝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