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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68章 梨花雪后(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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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拽着青墨,哆嗦道:“她,她,她怎么过来了?不是看不到我们吗?”
青墨轻瞅我一眼,望旁边一指:“谁说她在看我们?”
我一愣,顺着他的食指看去,正好发现,音上神姬走去的方向正是一个男子身处之地。
那男子长的高大英勇,一身黑色玄衣,容貌矜严,俊朗如山。他站在那里,梨花纷纷飘到他面前,霎时那种阳光的美与阴柔的美集合到一起,竟生出如水的温柔。
“音姬.....”只听到他这样轻轻唤着,声音辗转悱恻,柔情如密。
女子款款走到他面前,素白的衣衫翩翩飞舞,她扬起好看细致的下巴,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却是问道:“你真的决定了吗?”
男子眉间一蹙,流出几分伤感,却又异常的坚定,只是对她说:“音姬,我不得不去......”
她笑容更柔和,只是静静瞅他一眼,明明如秋波般明亮的眸子此刻却浸染了丝丝的伤,她说:“那好,我等你。不过,你要记得,明年梨花开满的时候回来娶我。这是你答应我的......”
男子将她拥进怀中,仿佛要揉碎在身体里,脸上满布的是不舍,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奈和忧愁,却都在这一个拥抱中,尽数体现。
他声音低哑,有着隐隐地伤:“一定。待到梨花开满山,就是我迎娶你的时候。此生只与你执手偕老。”
他的声音还飘荡在这梨花林里,清荡回转着,似乎是在证明他的诺言是多么的坚定。
她笑着看他一步步离去,未曾挽留,未曾流下一滴泪。
却在梨花落地后,轻轻一叹:“相逢最美为相知,相知才得两相痴,相痴换来心相悦,相悦痛在长相思。你还没走,我却已经开始了思念,怎么办呢?”
似是自言,又似自问,浅笑间带着无限的惆怅。
然而,他的诺言并未兑现。梨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再次花絮漫天飞的时节,她依旧一把琴,一个人,一首歌,静静的弹,轻轻的唱,却弹不出花开的繁盛,唱不出他的容颜。
素雅的屋子,披着大喜的红绸,那是她精心准备的,只等他归来,实现他的承诺。他说:待到梨花开满山,就是我迎娶你的时候。此生只与你执手偕老.......
可是她没等到他,红衣似火,嫁衣如血,她身着鲜亮的绸衣,戴着耀眼的头饰,妆点了精致的面容,可是,依旧只有她一个人。
远方很快传来消息,他死了,死在那一场战役之上,再也回不来了.......
她颤巍巍地站起来,望着这间雅致的小屋,面眼都是仓惶,她不信,她怎能信。那个信誓旦旦说要娶她的人就会这样死去?那个口口声声说要与她执手到老的人就这样没了?
这要怎样去相信?怎样去接受?
抱着的琴突然就摔在了脚上,砸出“铿锵”的一声,她却好像没有感到疼痛,恍恍惚惚地奔向梨花林,踉踉跄跄地来到他们诉说誓言的花瓣下。
泪水倏然似水而落,她捂着脸孔,嘤嘤地哭起来:“梨花,梨花,最殇不过离人花......”
她不该喜欢这梨花的,为什么是梨花,为什么要分离?为什么?她一遍一遍地问着,可是没有人给她答案。
还记得,那年,她春颜初成,张着一张水灵灵的眼睛问他:“你最喜欢什么花?”
他满脸宠溺:“什么都喜欢,只要像你的,都喜欢。”
她眼一嗔,不解道:“怎么会都喜欢?总有一个最喜欢的呀?”
他一笑:“那么我最喜欢的就是你......”
她脸一红,羞涩道:“谁要你喜欢?”
他低低笑着,眼里眉里都是温柔。
过了一会儿,她看着那漫山地梨花道:“我最喜欢梨花,很喜欢,很喜欢,因为那样的素雅清澈,好像能够弥漫心间,好像没有一丝瑕疵,完美的让人叹息呢......”
可是,她忘记了再美的东西也是有瑕疵的。列如,梨花,外表如雪纯洁,却独独带了“离”伤,让人怎能不愁,怎能不疼?
直到,她再也见不到他。
她突然就发疯似的,要将一切毁掉。
双手挥舞,神力展现,那片片梨花,顷刻间已经灰飞烟灭,她流着泪,凄惶道:“这下好了,再也没有梨花了。再也没有了,我们再也不用分开了,啊罗,啊罗......”
她一遍遍地叫着,可是却没有人能够回答她。
她燃了一把火,烧掉了那座与他满是回忆的草屋,磕磕绊绊地走向远方。
嘴里喃喃道:“啊罗,你说你要娶我的,你怎能食言?怎能?既然,你不来,那么我来找你可好?可好?”
声音回荡着,只见那红色的嫁衣在半空中飞舞摇曳,慢慢飞向天际,越来越远,越来越淡......
而我们眼前,竟是残花满地,一片狼狈,满地疮痍。被毁的梨花林,被烧的草房,被摔的古琴。
她抛弃了一切,将什么都毁了,只是要去找她苦苦等候的那人。可是,却再也找不到了.....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哽咽着对青墨道:“我知道,她为什么要在陵墓的背后开一扇门了。”
青墨不语,我接着道:“不是因为想要听什么自然之音,她只是想着,他有一天是不是会回来。所以才在他离开的那个方向,开了一扇门,只是在等着,或许有天他会回来找她,看到她,答应她,娶了她的......
因为那个方向,正是开罗离开的方向。如果他回来,必定也要从那个方向回来的......”
青墨看着我无奈一叹,搬过我的脑袋,伸手将眼泪一一擦去:“女子都是用水做的么?怎么这眼泪止也止不住的?莫哭了,哭的我难受。”
我拽着他的衣袖狠狠吸了下鼻子:“谁哭了?我才没哭。是它自己要掉下来的。谁知道在这里会看见这么惨烈的一幕。”
他又是一叹,手指轻捻眉心:“这是万年前的场景再次重现吧。若我猜的没错,这里正是音上神姬当年为了开罗所筑的小屋了......”
我擦了把眼泪,止住了泪水,还是水汪汪地看着他:“不是要找伏羲琴么?怎么到了音上神姬的记忆里?”
他闻言一笑,几步相跨而前,指着地上那被音上神姬摔弃的古琴道:“可不就是在这里吗?”
我有些吃惊地望着地上的琴。那是一把紫檀色的琴,全身无任何雕刻装饰,却显示出无限的古朴大方来。一眼望去并没有奇特感,却是越看越古老,沉朴,又清幽,有着一种另人深深着迷的气质。
“这是伏羲琴?”我不确定地问道。
他将那琴从地上抱起来,手指轻弹,一股清逸柔美的音色霎时倾泻而出,直哽心弦。但是在那琴弦上,却因为音上神姬刚才的一摔,摔断了一根琴弦,所以显得有些不完美。
“一把好琴需要具备九德,奇、古、透、静、润、圆、清、匀、芳。此九者缺一不可。缺了哪一样都是一种不完美,都是一种遗憾,可这把琴却将所有的韵致都集中在了一起,清而雅,贵而不华,柔而不弱,幽而不暗,澈而明动。试问,除了上古宝琴,伏羲外,天下又哪里找出这样完美的琴呢?”
他说着,眼中带着毫不吝啬地赞赏,又接着道:“音上神姬将自身最后一抹意识封印在此琴之中,恐怕也只是将最后的思念记挂在弦音上。希望有招一日,能够有人再次抚起,将思念随着琴音远渡......”
我“哦”了一声,点点头,若有所思。
冷不防指尖一痛,青墨拉着我的手,轻轻一划,鲜血滴在了那伏羲琴上。
我立刻跳了起来,吼道:“喂,你干什么?谋财害命啊?”
他面无表情地瞅了我一眼,紧拽着我的手一点不松:“你有财吗?”
我一讪:“我是没财,可是我的血还是很宝贵的。你这是做什么?滴血认主吗?也时兴这玩意儿?”
他淡淡睨我一眼,几不可见地一翻眼皮:“若有那么容易岂不是人人都能得到?此刻,借你的血是让它恢复原状。”
果然如他所说,那古琴吸了我的琴后竟绽放出一团青色光晕,自断裂处慢慢愈合,被摔断的琴弦竟又自己接好。
一切都眨眼间,看的我瞪大双眼,直觉不可思议。
直到那琴完全好后,我不可置信地抚摸着它的琴身,傻眼道:“这,这就好了?我的血还能修琴?”
青墨望着我高深莫测地一笑:“谁说不是?”
我立刻垮了脸,沮丧道:“这下可惨了。我的血竟然能够修琴,那么人家的琴坏了,不是都得找我吗?那我不是很惨?”
他好笑地看我一眼:“就你多心。你放心,除了这琴,你的血对于其他琴都是没用的。”
我立刻惊异地望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血能修复这琴?”
他看着我意味不明地道:“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听完这话,我又再次耷拉了脑袋,以后,以后,谁知道以后什么样啊?
算了,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吧。我在心里安慰自己,说不定就是因为这琴和我有缘呢?
想到这里,我就将那琴抱着怀里。奇异的,那琴来到我怀里,竟有一股狠熟悉的感觉。
“好奇怪啊,青墨,它好像很喜欢我?”我指着那琴,不无惊喜地道。
“或许是因为你身上有它喜欢的味道。”
“恩?你说什么?”
“没什么......”
我看着那琴,伸手抚摸着,好像我们之中有什么联系,那种细细的线,透明的栓在一起。我看不到,却能感觉到,十分奇怪的感觉。
但是,不一会我又犯难了:“可是这么大的琴,我要怎么带走呢?难道一直这么抱着吗?这得多难受啊?”
青墨十分无可奈何地看我一眼:“鸾音的剑也是一直背着的?”
我立刻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对哦,有些神器是不用乾坤袋也能隐藏起来的。”
接着又欣喜地问他:“那么我要怎么才能让它想出来的就出来,平常的时候就消失呢?”
“接着念力,将手指放在琴上。按照心中所想,将自己的心意传达到琴上。”
我按照他说的方法,果然很有效。伏羲琴消失在我手中又出现,出现又消失,对于这个现象我感到十分有趣,乐此不疲地玩了好半天。
咯咯地笑着,又问:“可是,青墨,我虽然也会弹琴,可是琴艺不高。你的音乐造诣应该已经到了登峰造极,天人合一的境界,这琴给你不是更好吗?”
他一笑,扬了扬手中的墨箫:“我已经有了这个。再多无用。况且,你忘了,你还有个师父吗?”
“对哦。我都忘记了我还有个师父了。”
顿了顿,突然好奇地问道:“青墨,你最喜欢什么花?”
他偏了偏头,眼里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半晌笑道:“茶花吧......”
“茶花?为什么?”
“花开荼蘼,最是繁盛,妖娆一片,染血漫山,虽短暂,却美的惊心动魄。”
“可为什么不是牡丹呢?”
他看着我一笑:“为何要是牡丹呢?”
我眨眨眼:“因为我的真身就是牡丹啊......”
“无关于花的品种,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我倏然勾起灿烂地的笑容,眉梢眼底都染上成一片丹霞色。
“那,我们出去后就去找玄音吗?”我继续问道。
他眼睛一弯,笑容多了几分高深,只道:“不急,他自会来找我们。”
我呆愣愣地看着他,对他的话十分不理解。难道玄音会自己来找到我们?
又听他道:“恐怕出去后,你会更高兴的。”
我眨了眨眼睛,还是不解地望着他。
他弯了弯睫毛,嘴角冲我勾起暖暖的弧度,手指轻柔的在我头上摩挲,眼睛看着我,十分温柔:“总之,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