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第28章 千年往事 ...
-
“这位姑娘是?”
我正在暗自郁闷,旁边就响起一道洪亮的声音。
顺声望去,只见首座上坐着一个身穿软甲,魁梧高大的男人。他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凛冽的煞气,偏生看着我的眼睛却是呆迷痴愣的,俊朗坚硬的脸庞也泛起了层薄薄的红晕。
“此是令妹,清琴。”听到问话,青墨将茶盏放下,口气平直地介绍道。
鸾音口微张,一时没明白过来其中的含义。青墨向他微微颔首,他也就不露声色地坐在那里了。
想来,以兄妹相称行事要更为方便,是以青墨才会这样说。
“原来是青公子的妹妹,”那人反应过来,却不怎么敢看我,连搁在扶椅上的手都开始不自在般,洪亮的声音也顷刻压低了下来,“青、青姑娘好。”
我心里一乐,这人端的有趣。看起来威风凛凛地模样,却连说句话也会脸红,与蛇族大胆豪放的民风完全不一样嘛。
我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一圈,瞬间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走到青墨旁边,摇着他的手臂,撒娇说:“兄长,你看琴儿这身衣服可美还是不美?方才那些姑娘可都说这是城里时下最流行的款式呢。”
我故意嗲声嗲气地说着话,心里却哼了又哼。暗道,谁叫你说我们是兄妹呢?不这样恶心一下你怎么行?
鸾音听到一口水“噗”的喷了出去,耸着肩膀,脸憋的通红,笑意明显。
青墨却是神色自如:“的确甚美,琴儿穿上这身衣服差些让为兄认不出来,还以为是妖界公主下凡。”
“妖界公主?”我嘴角一瘪,不太高兴,故作委屈地,“难道兄长以为琴儿不够美吗?还需和那妖界公主做比较。这位大哥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我半是可怜半是期望地看着旁边那个人道,他本是正经危坐,咋一听到我的话,稍一愣,脸却越来越红,结结巴巴地道:“青,青姑娘仙姿佚貌,艳丽无双,自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咦?他这话的意思是说我漂亮吗?我心里顿时高兴起来。
大凡女子,无不希望有人称赞自己的美貌,我活了这七百多年,在天界时是一颗无名的草,鲜少有人问津。来到这沧荒后,又处处被小春所打击,虽然后来青墨也这样赞美过我,但我老觉得他是骗我,逗我乐的。
现在,咋一听到别人正面的承认,心里霎时有种心花怒放地感觉。
我一笑,正要作答,手腕却蓦的被拽住,力道微大。
青墨脸上笑容未减,只是看着我轻叹了口气,表情甚为无奈的样子。
“是我太纵容你了,如今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然后偏过头一指道,“这位是从寒将军,他是将军府的主人,你不可太造次。”
从寒?我想起几个月的一幕,这位将军负伤斗战蛟族族长,那一战端的天崩地裂,震撼人心,是以当时那什么二公主一说我就记住了,只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
看来他才是正主了,那老头吹嘘自己是什么将军原也不过是借了别人的名头。
然而一想到青墨这口气说的好像我是无知小女孩,多么不知轻重似的,心里就不大爽快。
脸上一臭,就想抽出手腕,但却被他捏的死死的,连动也不能动。
心里微恼,这人怎么这样,不是他说我们是兄妹的吗?我不过是配合他,他又何必暗自跟我生气较劲呢?
“不碍事,不碍事。令妹活泼开朗,心直口快,正是女子天真烂漫的年龄,我又怎会怪罪呢?再说,这在蛇族也实在算不了什么,外面的女子比之更大胆的不知有几何呢。我看这样就挺好,挺好的,”这位将军看着我呵呵傻笑,“再说令妹这般漂亮,任性点也是应该的。”
话语间完全没有意识自己的不妥。青墨说我美的像妖界公主,他就说我美的像仙;青墨说我没规矩,他就说我是天真烂漫;青墨让我不可造次,他却说我这样再正常不过。
言语之间,虽是无意,却处处与青墨的意思相违驳;话语虽发自内心,却让人哭笑不得;神经之大条,又让人刮目相看。
青墨从一开始的平静自若,到现在的嘴角微微抽搐,变化不十分明显,但却让我十分讶异。想来,他这样一贯聪明的人,遇到如此粗线条的人也是没辙的。
但是这样的人又往往很直率坦白,心无城府,单纯洒脱!让人心生好感。
青墨看我一眼,用手抵着额头,轻声一笑,十分宠溺无奈的样子:“琴儿到底是被我惯坏了,总是口无摭拦的。虽然将军说的也不错,但她到底不是蛇族之人,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该废的。”
那从寒却一反刚才痴愣的模样,摆手毫不在意地说:“哎,女孩子就是该这样活泼大胆才讨人喜欢嘛,若做那副扭捏姿态有何意思?”
说着,还冲我露齿一笑,雪白的牙齿在夕阳的光芒里熠熠闪光,样子有几分真诚可爱。
我“扑哧”一笑,先前还暗想这人不像是蛇族之人,这会儿说话却又粗声大气,豪迈旷达起来。
那从寒看我一笑,脸又渐渐红了起来,看起来十分憨厚的模样。
“若是太过大胆奔放也会使人生厌。”青墨的声音已经带了冷意,明显能够感觉到他的不悦。
从寒一愣,看看他又看看我,完全是一副不知所措地模样。
看到他这样,青墨又缓了口气,和婉道:“不知将军府可还有别的衣服?现下气候也算不得太暖和。蛇人虽然不惧冷,但我们却并非蛇族中人。”
“正是如此,莫要冻着青姑娘了。”从寒一拍脑袋,做恍然大悟的模样,朝门外一喊,“红玉,赶紧带青姑娘下去换件正经点的衣服,要暖和的。”
不过一会儿,走进来一个穿红戴绿侍女打扮模样的女子,苦兮兮地说,“将军,我们府里至今连个女主子都没有,哪有那样的衣服?这若要去街上买来,也要花费些时间的,一时半会儿可不行。再说,这位姑娘穿着这身衣服艳魅妖娆的,又哪点不漂亮了?”
说着还目光不善地横了青墨一眼,显然对青墨质疑她的欣赏水平感到十分不满。
也不知道这蛇城里人都是这样,还是只是这位将军惯常纵容下人的缘故,导致他们都有些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的模样。
“这......”从寒的脸上略微尴尬,只得又说,“那,那赶紧去买。你说的虽也不错,但青姑娘到底不是蛇族人,不经冻的。”
那叫红玉的丫头这才微微一哼,点头领命去了。
临走还不望冲我回了一个极尽友好夸张的笑容,看的我十分汗然,不自觉地便往后退了退。
红玉走后,从寒的声音正经起来,冲青墨感谢道:“这次还得多亏你们救了我爷爷,不然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结果。”神色间有些后怕,有些怅然。
“不必言谢,不过顺手而为。”青墨谦和道。
鸾音一旁插嘴说:“你先前就说你爷爷神智不太正常,怎么不让他好好待在将军府里,还跑去做那危险的事?”
从寒叹了口气道:“你们有所不知。我爷爷当年也是一员威风凛凛地大将军,蛇族之人莫不敬重,莫不爱戴。但自从千年前那场大战之后,他便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近年来又顶着我的名头做些没边的事,总说是维护蛇族的安定,实则不过是做些危险的举动以证明自己的存在。往往让我担惊受怕的,实在是......”
“千年以前?”我微微出神,千年以前,青墨好似也来过沧荒呢。
“你们不知道?”他微惑,又自顾自地说道,“也是,你们原不是蛇族人,再加上时间已过了这么久,你们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我来了兴趣,接着问他发生了何事。
他面目微微凛起,目露慨然之色,只听他缓缓叙述着。
“此事虽已过千年,但依然在蛇族人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地创伤。我当时尚未出生,但是仅仅凭借别人众口相传,历史文书的描绘也知那场战役是如何惨烈......”
千年之前,蛇族城外来了一队外族的军队,约莫三百人左右,他们自称是被贬谪的天兵,路过此地,暂作休息。虽神色疲惫,但军律严格,气势恢弘,一看便知不是一般的军队。
蛇族当时规模还甚小,人口不过三万多,蛇王尚还年少,锐气勃发。
他立即派了人前去查看,所探出的结果让蛇王又是忧心又是兴奋。忧的是,这伙人实力实在超出他的想象,过于强大;喜的是,若能将这伙人收于己下,无异于得天相助,如虎添翼,从此再无人敢犯蛇族。
因此,他思虑再三,决定前去会一会他们的首领。但所出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与那首领谈了一天一夜后悻悻而归。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只知道蛇王自此闭口不提招降之事。
“但我爷爷却不这么认为,当时他为人自矜,又颇为自负,征战多年也鲜少遇到敌手,对于蛇王的妥协不已为然,坚持认为若不除掉这群人必成心腹大患。
于是,他私自带了一从军队,出其不意地将那伙人包围,不给那群人反应的机会提刀便杀,不予余力,势必要将这群人完全覆灭。
那群人显然没想到本与蛇王谈判好了,却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变故。
几百人面对接近万人的队伍根本毫无胜算。
但他们的首领却异常冷静、镇定,虽面对千军铁骑,却依然临危不乱,亦不露出丝毫胆怯之色。
他泰然自若地下达命令,喝命军士浴血奋战杀出一条血路,奔往黑森林躲避。
那时候黑森林里还有许多瘴气植株,许多凶兽魑魅。这些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物,若有人不幸闯进去,最后不是被毒死就是被吃掉,从来没有过列外。
我爷爷料定他们进了黑森林就绝无生还地可能,于是便挥兵回族。
那一战,虽是我爷爷胜了。但他也没占到太大的便宜,虽逼的他们走入极地,但自己的兵士也折损了将近一半。
王得知此事后,虽然气愤爷爷的自作主张,但毕竟念在他战功甚高,又一心为蛇族着想所以不忍苛责于他......”
谁都以为这件事,便就这么结束了。
但没有人能想到,那个首领还会再次回来。并且还会掀起一场巨大的浩劫。
当时,他身边只剩下了几十个人。没有人知道他们在那种必死之地是怎么活过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只知道,他们回来后伪装成蛇族之民,或是悄无声息地潜入蛇族军队,或是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
“直至半月后,蛟族军队突然发难,爷爷带领士兵前去迎战。只留下一千军队守护蛇城,他以为这时候的蛇城即使守卫薄弱,拥有黑森林这块天然屏障也必定万无一失
但谁都没料到,守城兵士会突然被杀,蛇城前后两道石门也皆被密封紧闭,俨然成了一座孤立独困之城。
待我爷爷察觉不对时,城内已是大火连天,烟雾弥漫,惨叫不绝。就算此刻他想回去阻止,也苦于有心无力。”
石门被闭,追兵林立。前无生机,后无退路,只将人逼得狼狈逃窜,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那一战,城外兵士几乎全军覆没,战场间血流成河,肉沫横飞;城内火光肆掠,哀声不绝。本以为蛇族就此湮灭,但谁也没想到,蛟族这时会突然撤兵,又给了蛇族一线生机。
大火一连烧了十天十夜,火焰不息,煞气不退。那场火烧死了蛇城将近一万多的人,甚至连王宫都被移成了平地,千年基业,一时毁于一旦。断壁残垣,尸横遍野,四处皆然都是满目疮痍的景象。
而这时,那本以为早就死去的首领却突然立于城头,脸覆鬼面,身披银甲,只说了一句话:“此仇已解,再无怨怼。”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首领是前来报仇的。待人们反应过来,已再不见那个首领的身影。
从此以后,这一站便成了蛇城人心里最深沉的痛,那人也成了永远的迷。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自此蛇城便定了规矩,不兴外族人留宿蛇城之内。
“我爷爷虽然有幸生还,却被蛇王去了将军之职,整个人也变得疯疯癫癫,这些年才又好了些。”
他讲完,日头已经落下,天色黑蒙蒙地,给他整个人都添了几分晦暗。声音沧桑无力,口气满含感慨,神色间又露出几分向往。不知是在遗憾没有亲自参加那场战役,还是没有见到那个神秘卓绝地首领。
“世......世上竟有这样的人......”鸾音神色恍惚地说着,连桌上的茶杯被碰倒在地湿了衣袖也浑然不觉。
咋然间听到这个故事,我心里有几分沉重之感。
不知觉地望向青墨,黑暗里,他被掩去真实的面容显得有几分冷意。神态模糊,没有特别的表情,嘴角维持着淡笑,不时举杯啜茗一口,眼眸平静看不出一分一豪的不妥。
我们都在这里愣神,客厅里平空就飞来一个不明物体,正直直朝从寒而去。
从寒偏头躲过。霎时,硬物砸在墙上响起巨大的破碎声,惊的众人又是一跳,连忙向门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