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天狐仙》书香扇

200、第48章 笑是面具

　　经过穆桓伊的一番解释，我总算是有些知道事情的始末了，只是这比不知道还更让人不解。

　　大约在两个月前，也就是刚刚花灯节之后不久，二月的那么一天，二夫人费卿柔被人发现凄惨无比地死在了池塘边，当时的情况是很惊悚的。
　　费卿柔的心脏被活生生地挖了出来，连带肠子还拖了一地，她的眼神爆裂，惊恐而绝望，鲜血从尸体一直蜿蜒到池塘里，染红了半个碧波潭。后来仵作更是断定，这二夫人绝非是因疾而死，而是被什么给生生吓死的！之后又有不少丫鬟说在当天夜里曾听到异常凄厉的尖叫声，只是当时下着雨，又打着雷，还以为是听错了。

　　费卿柔是穆桓伊的小妾，先前我还以为他多贞洁列夫，搞半天是因为小妾死了所以才“贞”起来的！费卿柔生的温柔可人，又得宠，又有手段，而穆桓伊的大老婆又着实是个身子不好的病美人，所以这穆府的权利也就理所当然地被费卿柔掌握在了手里。只是她本人生性毒辣，常喜欢当人一套背人一套，府里的下人都多少吃过她的苦，所以她死后，大家都说是苍天有眼，是报应，而没有联想更多。

　　只是不到半个月后，又有一个叫做纷儿的丫头以同样的死法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而那纷儿正好是费卿柔生前最得力的一个丫鬟，这一次夜里并没有下雨，穆家上上都能听到那凄厉如鹰的惨叫声，人人不寒而栗。

　　紧接着便又是几个丫鬟以同样的死法死去，这些丫鬟中有服侍过费卿柔的，也有服侍过大夫人秋熙尹的，也有服侍过穆桓伊的，从一等丫鬟到三等丫鬟不止，接下来便是两个妈妈婆子，一个是原先王夫人的陪房，一个是原本就在穆府的。

　　如此这般，接连死了七八个人了。穆府大宅里人人惶恐不安，人人提心吊胆，只怕女鬼下一个就会找到自己头上。穆宅之中气氛压抑阴沉，全不见往日的欢声笑语，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好像多说一句话就会招来杀身之祸一般。

　　而官府的却迟迟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眼见着越来越多的人说是闹鬼，越来越多的人说半夜曾见到女鬼可怕的模样，还有人说是穆府里那些被费卿柔打死的丫鬟前来报复索命了，总之，危言耸听，鬼的传闻是越来越邪乎，穆府里的人也是越来越怕，几乎到了晚上人人不敢熄灯、不敢起夜的地步。

　　这样胆战心惊地约莫又过了一个月，又发现穆桓伊他娘，王夫人被吓死在了自己房间里，只是这次倒没有挖去心，倒也不知道为何了。

　　再然后，便是秋熙尹因为这闹鬼的事情被惊吓过度，导致本来就弱的身体一倒就不起了，现在整日都被灌以汤药养着，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听到穆桓伊讲了这么半天，我算是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一看见我就那么激动了，都以为我和十一真是那什么了不得的修仙者，我们一来，他们就好像多了道保命符，能不激动吗？

　　“听你说来，这女鬼倒还挺厉害的，”我摸着下巴说道。

　　“是厉害呢，请了好些个高人来做法都没用的，现在只指望着二位了，”穆桓伊叹了口气，脸上出现了一份怅然。

　　“莫不然真是那费卿柔害死的丫鬟化作厉鬼前来报仇了？”我挠着下巴陷入了深思，又喃喃道，“可如果是报仇，她杀了费卿柔之后也该罢手了，又为何还要不断地杀人呢？最奇怪的是她为什么要把人的心挖走呢？如果说是恶鬼吃人心，可为什么又把心挖出来的心丢到尸体不远处呢？奇怪，奇怪......”

　　“你说你纳的这是什么妾啊......”我看着穆桓伊欲言又止，恼烦可想而知。

　　咋然听到费卿柔的事情，我还有点不敢想象，穆桓伊居然会喜欢上那么一个女子，而且还将府中大权交给她掌管，这真有点匪夷所思......

　　穆桓伊露出苦苦一笑：“我也不知道从前我怎么会......哎，大约是鬼迷了心窍吧。”

　　我正想说话，却突然听到一阵“哒，哒”的木鱼声，那声音寂寂幽幽地，似乎隔的很远，又似乎很近，似乎很飘渺，又似乎很真实，和着冷风一起吹进耳里，竟会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栗。

　　“什么声音？”我立刻警觉。

　　穆桓伊莫名其妙地看我一眼：“什么声音？哪里有什么声音，你听错了？”

　　我断然摇头：“不可能，你再仔细听，哒哒的，是谁在念经？”

　　“哦......”他怔了怔，恍然一笑，“我说呢，哪里来的什么怪声儿。那是我附上请来的和尚为亡魂超度的，每天不到戌时都不会停，这会估计正念的热闹呢。不过，怪了，这前院离这儿很有点距离啊，怎么会听见呢......”

　　我眉眼一跳，有些惊疑地看向他。
　　他却收回了思绪，很有抱歉地冲冲我笑笑：“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二位今晚先好好休整一夜，至于捉鬼的事情，我们明天再商量对策也可。”

　　我略点了下头，“这样也好。”

　　“那穆某就先告辞了。”

　　我送穆桓伊离开后，才转头去看十一。

　　却发现他正靠在梨花树上静静地看着我，姿势慵懒若无骨，目光却又澄澈的专注：“说完了？”

　　“嗯啊。”

　　他恍惚笑了笑，站直了身子冲我勾勾手：“过来。”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遥遥地望着他。

　　“清琴，”他叫我的名字，平稳无痕，可不知为什么，我知道此刻他是有些恼怒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语气还是那么温和，唇却抿的刀般薄利。

　　我却突然释然的笑笑，极是温柔可人：“十一，我从前说过，你和一个人很像，现在也很像的......”

　　他眼神一亮却又突然一暗，只是深深地凝灼了浓墨，变得抵死缠绵，可偏偏你能看到眸光里水润的冷意，他气息有些乱了，虽然笑容依旧挂着，却能隐约看到起伏的胸口，嗓音也沙哑涩然的很。

　　“你想忘记的话就忘记的彻底一些，如果那些过去让你很痛苦......”

　　我心口一颤，却呆笑着摸摸鼻子，“我现在挺好的，能吃能喝，一点也不觉得难过。”顿了顿，又看向他，“你要是也一直对我这么好，我就算幸福的了。”

　　“你的想念，也真不大......”

　　“嗯，我人小心小，所以不敢要太多。”依然对着他笑，这笑有遮掩的意思，但是从哪里学来的，我竟不想再追究，但有些事情毕竟还是记得的，我只是选择忘记。

　　“就好像你吧，其实我一直想让你摘掉面具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的，可是呢，我有点怕，你说喜欢我，可我并不知道，你喜欢我的程度是不是能让我无理地提任何条件，所以也就不想了。”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我身边，伸手想攥我的手，却又僵持到半空中央，半晌才又恢复平常的模样无奈一笑，“今晚不早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说着，轻轻抱起我就朝屋子走去。
　　我没有意外，只是用手轻轻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低呢喃，“如果你长的很丑，我不会介意，如果太美，我......也不会介意......”

　　他身子一僵，半晌，才勉强笑笑，“今晚的风挺大的......”

　　我也不在意，只是用手在他胸前打着圈圈，换了个话题，“我刚才和穆桓伊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吧？你是怎么看的？”

　　他闻言一怔，似是松了口气，眉间又渐渐带了丝犀利，只是笑容却很玩昧，“有趣。”

　　“有趣？只是有趣？”我皱眉。

　　“穆府的水恐怕还很深呢，鬼？不见的，倒了闻到了一丝魔气......”

　　“魔气？”我大吃一惊，“这是人间怎么会有魔气？”

　　“难说，事情本来就没有绝对。”

　　“这趟浑水，唉，我都有点后悔了。”我有些抑郁。

　　“你的性子是后悔也会直撞上去，南墙不倒不回头的，这会儿说后悔，其实心里已经在想怎么帮忙了吧？”他抱我进屋，又自己坐了下来，倒了杯水。

　　我有些烦躁地敲了敲脑袋，心里颇不平静，尤其是十一在我眼前的此时。心里涌起很多冲动却又不得不一一压下，甚至于他明明很近却又很远，明明很远却又很近，那种仿佛无力抓握的感觉又回到我身上了，我开始惶恐，开始害怕，以至于居然想和他保持距离。

　　我觉得，从前以往的经历再不想重复一遍了......

　　他或许是感到了我的不安，手虽很冷，却牢牢地包拢了我的手指，只是声音嗫喏、无力，而伤感，“不要推开我，琴儿......”

　　“睡觉了。”我拉开被子，一股脑全盖在脑门上，“嗯，真困......”

　　黑暗里，我仿佛听到了一两声苦笑，又仿佛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