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天狐仙》书香扇

190、第38章 见此良人

　　十一眼神轻轻一挑，嘴唇薄薄地抿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有些冰冷意味不明起来：“没听明白？我说只要她一个就够了。”

　　瑗月的脸色更白了，过了一会儿才看着十一道：“公子难道就不怕别人别人耻笑你吗？”

　　是了，在凡间，若你只有一个老婆，大约都是会被笑话的，这一点曾让我很不解，难道痴情是个错么？后来觉得并不是痴情的错，只是男人的面子问题，他们觉得只有一个老婆不够彰显他们的本事和权利财富。

　　可是对于这一点，我对十一却并不担心，反正他又不是凡间的人，作为一个散仙，是最不拘规矩的，何曾在意过别人的眼神来着？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嘴唇若有似无地勾起来，只看着我柔柔地说：“不管别人是如何想的，在我眼里却只能装的下她一个，其他诸人于我不过一粒浮尘，我是再不能看到的。”

　　他语气轻柔，眼神似水柔润，笑容软款，指尖的温度凉凉地浸进心里。

　　这一段话着实说的深情无限，刚刚一落地，旁边众多的小姑娘就捧着星星眼陶醉了，看着十一的眼神就好像看着一颗小太阳，就这么一闪一闪的啊，而瑗月的脸却彻底黑了下去。

　　我没啥表情，只是低下头做呆鹅状，在内心无比纠结，原来十一也是一个滑舌油嘴的人，这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专门拣好听的说，还是那种一说出口就腻死人的话，不怪那些姑娘瞧着他就跟瞧着发光体似的，就算作为当事者本人我也不得不感慨他嘴角功夫的厉害，从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不过是谁说过？男人的话都是不可信的，甜言蜜语都是蚀骨毒药，只要你信了你就得完了。于是，我坚决采取左耳进右耳出的办法，打算将十一的这番话完全自动过滤掉，虽然我的心已经因为他这话开始“碰碰”地乱跳起来。

　　他刚说完这话，就扶了扶我的肩，轻声说了一声“走吧”就抱着我跳下了台，看也没看台上看台下诸人一眼，就打算离去，口里还问我道：“肚子饿不饿？你今晚应该没吃饭吧？想吃什么？”

　　对此我十分汗然，台下人虽然很多，但确实也没有敢拦着我们的，只是听到瑗月在台上突然大吼一声：“慢着，你给我站住！”

　　十一没有打算停下来的意思，却见刚刚那个主持会场的中年男人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拦住了我们：“这位公子，你不能走啊！这‘点彩灯’确实没有不要彩头就走的规矩，再者我家主子早已与花间圃的老板约定好了，必得为这瑗月姑娘寻得个好去处，你得头彩，就是个有本事的，怎么也不能就这么着把一个姑娘家扔在台上不管呀！”

　　我立刻恍然了，原来是花间圃的老板和他们谈定好的，或者是要补欠瑗月，才会有今天的这一幕？只是不巧的是又被我给破坏了，我估计现在瑗月得恨我恨的牙痒痒，在心里盘算拿把刀把我砍成碎末渣子，可是这也不能赖我身上啊，毕竟我也是无辜的不是？

　　十一却只是冷冷地看他一眼，说出一句意味不明地话来：“你回去告诉他们，若是日子过的太闲了还有大把的正经事来做，凤阳居和花间圃最近似乎也该整顿整顿了，里头不懂规矩的人也该教训教训了，也不要尽在这儿想些捉弄人的嗖主意，捣鼓些有的没的专看人的笑话。”

　　那人诺诺地看着他，突然不敢再开口说话了，额头冷汗直冒。

　　瑗月的声音却突然飘来，她已经跳下台来，走到我们面前，恨恨瞪了我一眼，又嗔目盻着十一道：“你这样是要将我置于何地？”

　　十一懒懒地一斜眼，眼神泛着冷光，嘴角却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不就站在地上吗？还需要我处置？”

　　本来因为瑗月眼刀子立刻一缩脖子躲起来的我一听这话就一脸黑线地看着他，瑗月颤颤地伸出小葱指：“你，你.....”

　　“哦，对了，”十一却突然敛了敛笑容，头高抬了抬，颇有一番居高临下地气势，缓缓道：“花间圃你也不必再去了，今日之后自有人会带你去个好去处。至于你要的良人，不是我，也不会是我。”

　　瑗月立刻惊疑地看他，再待要说些什么，十一已经拉着我的手走远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仍旧呆怔在原地的瑗月，小心地凑到十一身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你说的带她去个好去处，不会是这个吧？”

　　十一好笑地看我一眼，敲了敲了我的脑袋：“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呢？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人？”

　　我捂着头瞥他一眼：“是你说的‘自会有人带你去个好去处’这种的话意思一般不都是把人给摞角落里，然后给咔嚓了么？”

　　他颇为头疼的看我：“你是在哪里理解来的这些歪道理？”

　　我立刻撅嘴：“说书话本里不都是这么着的吗？”

　　他哧地一笑，摇摇头：“就算杀人也得看杀了那个人对你是不是有好处，或者你杀了他能得什么利益，再不然也要看这个人值不值得你去杀。没有目的、没有缘故的杀人，不过是吃力不讨好的活，这种蠢事我还做不来。”

　　我嚯地歪头：“你这意思是说她还不值得你去动手杀了？”

　　他点头：“是这么个理儿。”

　　我忽地吸了口气，这个人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呢。不是不杀人，而是要杀人杀的有价值！这个论调说的也太现实了点儿。

　　隔了半晌，我做了个假设问他：“那倘若你有个非常讨厌憎恨的人，你很想杀他，可是呢杀了他之后你又得不到一点半点的好处，说不定还会赔光银子，还得坐牢，你说你会不会杀呢？”

　　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道：“那你说的那个人的到底有多讨厌呢？”

　　“讨厌的恨不得掐死他！是你最最痛恨的人，你巴不得啃他的骨头吃他的肉了，这样的你会不会杀？”我那手夸张地比划了一下。

　　他微一沉吟：“我觉得比杀他更来得有趣的是让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断子绝孙。恩，你觉得呢？”

　　我很不淡定了，身子在风中凌乱了。

　　不过他还没完，继续道：“慢慢折磨他，毁掉他的一切，摔碎他最珍贵的宝贝，杀掉他所在乎的人，击垮他的斗志，毁灭他的信念，断绝他的希望，使他在绝望永无天日之中一点一点地死去。恩，你不觉得你这样比他杀了他要更有趣味的多吗？”

　　我陡然升起一股凉意，心肝儿一颤一颤的，看来以后还是不要惹十一的好，这厮太狠了！用心狠手辣完全不能形容他。

　　“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吞了吞口水，我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才对他说道。

　　“哦，那你想吃什么？”

　　“......”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能吃么？

　　“元宵，今天是元宵节，自然是要吃元宵的。”

　　“好，喜欢什么味道的？”他微微地笑。

　　“我要吃核桃的、枣泥的、桂花的、山楂的、什锦的、豆沙的、花生的、芝麻的、果仁的.....”我掰着手指头细细地数了一遍：“这些味道的我统统都要吃一遍，你能做给我吃吗？”

　　“好，只要你不闲麻烦。”仍旧清雅的笑，染着暖虹的光彩。

　　不论我说什么，问什么，做什么，他总说好，然后淡淡地笑，宠溺的眼神，温柔的声音......

　　在那一刻心里会变得得暖烘烘的，会有一种甜慢慢泛滥，让我不知觉地微笑，弯起眉眼。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久违的快乐，久违的满足感，那曾经很遥远的感受都在今夜一一齐聚，我想着也许这就是被人喜欢的感受，这就是被人疼爱的感受，这就是被人呵护的感受，那样美好使人眷恋......

　　街上已经不如先前人多，灯火却还依旧绚丽悦目，风吹来闪闪烁烁，明明灭灭，卖灯的小贩依旧在那儿吆喝，依旧有许多姑娘俏着天真的笑脸来往穿梭，依旧萦萦穘绕的笙歌玉箫，依旧皎洁明媚的圆月，天上人间，灯月交辉，美不胜收。

　　我手里提着两盏灯，一盏是他刚刚送我的，另一盏也是他送我的，他弃了我又拾起来，我摔了他又捡起来的灯，我执着灯，步子轻越，不时抬头看看那些耀目的装饰陈横，他走在我身边，步子轻盈，宛若一道坚固的壁垒牢牢守护。

　　“十一，为什么你恰好选中这盏灯呢？”我将那盏牡丹灯举了一举，眨了眨眼睛问他。

　　他含笑看我，轻声地答：“因为觉得你会喜欢所以便买了。”

　　我巴巴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以为你今天可能不回来了。”

　　他走到我身边：“答应过你的事情我怎会忘记？只是，你却将我忘了。”

　　他伸手，轻轻弹弹地我的额头，笑容不变，我乐呵呵地笑：“下次不会了，我知道了自己一个人总要吃些亏的，看，没有你，我一上街银子就被偷了去，这可是对我的惩罚了。”

　　他笑笑却不答，只是过来牵了牵我的手问我道：“你玩了这许久，也不曾歇息，可觉得累了？”

　　我鼓了鼓眼睛点点头：“你不说我不觉得，你一说才发现腿好酸，刚才追你的时候就觉得好累，可是那时候你都不停下，害我差点追断了鞋。”

　　我撇着唇，有些怨气地看他。

　　他轻轻一笑，摇摇头，却突地蹲下来，只对我说：“上来？”

　　“啊？”我蓦然一愣，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我背你，免得你还怨我让你追断了鞋。”他看我，笑意点点。

　　我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这里离家应该不远了，咱们走回去也是一样的。”

　　其实我的腿确实很酸，可是我宁可走回去，也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他背回去。

　　“我数三声，如果你还没上来的话，那么你的元宵就没了，”他含笑的声音似乎带了一丝邪恶：“一、二......”

　　还没等他数完第二声，我就已经扑到他背上，开玩笑！我好不容易骗来的吃食，还是十一亲手做的唉，怎么就能因为这个理由就给剥夺了？绝对不行，绝对不行！

　　“恩，真乖。”他站起身，背起我，还不忘回过手拍拍我的头。

　　我楼住他的脖子，将脑袋弯到的侧脸旁：“十一？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拿我最爱的吃食威胁我就逼着我妥协了？”

　　他扬扬眉梢，笑：“没办法，现在能制住的东西暂时也只有这个了。”

　　他步子轻轻地，十分平稳，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却一点不觉得磕人，反倒有股暖暖的感受，我觉得衣服下面的肉应该很有弹性，戳了一戳，果然和想象中一样。

　　眼睛又不经意间瞥到他那张银色的面具，我往前凑了凑：“十一，你摘下面具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好不好？”

　　他抿了抿唇：“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我不乐意。

　　“我怕会吓倒你，我怕万一你看到我真正的长相就被吓跑了，你说到时候我去哪儿找你？”

　　“不是吧？难道你长的很丑？”

　　“恩，很丑。”

　　“骗人，我不信。”

　　他呵呵地笑：“那就当我在骗你好了。”

　　我的双手紧了紧他的脖子：“就算你长的很丑我也不会在意的。”

　　“可是我介意，不想给你看见不好的一面呢？”

　　“男人也爱美？”

　　“这个自然，倘若有喜欢的人便为之修饰打扮，倘若没有便是倾国倾城也惘然。”

　　“照你那样说，你一定得美美的才肯摘下面具了？哎，没见过哪个男人像你一样爱美的。”我唉声叹气道：“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的模样啊，很好奇的。”

　　他弯起狭长的眼，声音柔柔：“不远了，再过不久你该能看到了......”

　　月光下，我看到他的影子与我影子交叠在一起，我攀附在他宽大的肩膀上，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髻发随着身子的起伏一摇一摆着，我歪着脑袋，只露出有些被拉长的脖颈。

　　渐渐走入没有多少人的小街，两旁栽植的花柳拂来，清雅雅的，月亮随着我们一道儿行走，偶尔挂着树梢头，偶尔房角上，偶尔又蹿过墙头，有丝丝的风吹过，夹杂着清淡的花香儿味，他背着我缓缓地走着，弯着眉眼，噙着微笑，好像拥有了天地一般满足。

　　“唱首歌吧。”他突然提议道。

　　“我会许多歌儿，你想听哪首？”我来了兴趣。

　　“都好，只要你唱的我都喜欢。”

　　我望了望天，然后伸出三根手指头比划道：“月出，绸缪，鸳鸯，你选一个吧。”

　　他略想了一下：“那便绸缪吧，今夜岂不正好？”

　　我眨眨眼睛，用低糯软润的嗓音缓缓唱起那低柔缠绵的古歌，偶尔望望天上皎洁的月亮，偶尔看看他光洁如玉的下巴，轻轻地唱，慢慢地转调，有一种温柔和馨甜在空气里渐渐地蔓延，传播，风飏......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