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缎君衡相关短篇集》泠墨一

3、又一年花开

　　——当鲜血染遍大地，泥土中会开出美丽的花朵。

　　在那一片孤寂的土地上方，一抹紫色的光团围着中间铭刻着‘逍遥居’的石碑转着，近看，那抹光团中正是那个小巧可爱的花妖——紫述儿，她正一脸认真的盯着那光秃秃的土地，嘴里不断的发出疑惑的轻念，“为何这花总是不开呢？”

　　日落月起，紫述儿仍是伫立在那，盯着土地的目光坚定不移。

　　“缎某，又一天快要过去了，汝和美人恩公究竟何时才会回来？”紫述儿终是将目光移向那一轮圆月而后微微一叹，常有人说望月思故人，她到底望了多少年的月？种了多少年的花？就连她自己也记不清了，一人的时光寂静无声，过的实在是太快。

　　‘啪’响亮的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将紫述儿从思绪中拉出，这等荒凉之地这些年不曾有人来过，所一她略带惊讶的回头看去。

　　月光下，一袭白衣的女子唇角带笑的走来。

　　紫述儿并不认识那名女子，但却觉得在哪里见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仔细的盯了盯，多年前的记忆翻滚而出，那人应是魅生的转世。很久之前，美人恩公还在的时候，有叫她去寻过，确认了她会过着幸福的平凡人生活。

　　“魅生。”是的，这一世，她仍然叫魅生。

　　“你认识我？”疑惑的发问，魅生的眼却望向了石碑，那上面凝固的血痕未被多年的风霜雨露消去，微暗的红在月光下特别的刺眼。

　　“你忆起了什么？”没有回答魅生的话，紫述儿注意到了魅生那带着些许怀念的目光，她也知没有特别的理由魅生不会来这。人总是在轮回着的，一个魂要经历的生生世世何其之多，一世过了便是过了，能再度想起前世之事，那得是要有多大的执念

　　“也许，吾不该想起，却克制不住想起。”魅生向着石碑走去，抚摸着那道血痕，那是早前印下的她之执念，看，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曾消散。

　　“缎某希望汝一生安好，不再束缚于过去。”紫述儿轻声的叹着，被束缚在这的人有她足以。

　　“吾知道，大人，这些年，魅生过的很好，很好……”魅生朝着空荡荡的空气低语，若是天地有灵，那么，该听到的人总会听到。

　　一日过后，魅生搬进了逍遥居和紫述儿同住。

　　两人很少交谈，常常是一起发呆或是给花浇水，偶尔说话也总是在谈那些个事，花何时会开，人何时会归。

　　“花总是不开，紫述儿，汝到底种下了什么？”闲来无聊，魅生向沉默的浇着花的紫述儿发问，虽然她早知，花开不了是因为土壤没有养分。

　　“曼珠沙华，听说这是开在黄泉路上的花，花开了缎某就会走回来的。”紫述儿的回答无比认真，她坚信着，花开之日，就是缎君衡回来的日子。

　　花开两道，引归途。

　　魅生不再说话，也开始执拗的和紫述儿一起种花，也许有天，花能开满大地，漫山红遍。

　　时间走的飞快，可花总不开。

　　这日，魅生浇完水便蹲下身子用手指在光秃秃的土地上画圈，“为何总是不开花？难道这种子是大人给十九少爷的那种，永远种不出来么？”

　　“魅生。”身后的男声柔和，带着暖意。

　　“十九……少爷？”回过头的魅生一脸讶异，紫述儿不是说十九少爷忘却了一切么？那为何他还会来这里，还知道她的名字？

　　“汝之容颜，与以前相比，大大不同了。”黑色十九看着那张陌生的脸，若是先见着正面，他说不定认不出来。

　　“那是因为……”将事情始末向黑色十九解释了一番，魅生问起他为何会突然想起一切。

　　黑色十九沉默，寻回一切记忆他用了太久，若不是久远前有见着缎君衡一面，若不是那日倾诉前尘的梦境，他不会想要去寻起记忆，也不会有今天记起一切的他。

　　见十九沉默，魅生也不再多问，回到逍遥居的厨房里做菜烧饭。

　　次日，种花的又多了一人。

　　又过一年，夏末至，彼岸花开。

　　“紫述儿，快醒来看看，花开了。”早上刚出门就看见满目的红，魅生欢喜的摇了摇睡在她手心里紫述儿。

　　“唔？那缎某回来了么？”紫述儿迷蒙的睁开眼，印入眼的只有满目的红。

　　“……”魅生无言，手轻抚上紫述儿的头，“没关系的，吾们还有时间，可以慢慢等。”

　　“嗯。”望向自己种了多时的花，紫述儿眯起了眼，那红色真艳，就像是由鲜血灌溉出来的一样。

　　在紫述儿还在发呆之际，风尘仆仆的身影出现在一片红色之中。

　　魅生只觉得身边一阵风过，本还在逍遥居内的黑色十九就出现在了那人身前。

　　“质辛，你回来了。”压不住语气的欣悦，黑色十九伸出手想触碰，指尖却停在质辛的左胸口处。

　　“吾回来了，十九，不敢相信这真实么？”霸道的将十九伸出的手抓起握紧，比起以往成熟了许多的魔者露出一笑，“父亲人呢？吾一醒便赶回家来，他总该出来迎接吧？”

　　气氛终至沉闷。

　　十九觉得自己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许，叹了口气。

　　这时起，每年的夏末，血红色的曼珠沙华就会开满整个逍遥居的院落，只是那花该迎回的人却迟迟未归。又一年花开，汝在何方？

　　“父亲，别再闹小孩子脾气了，若是因吾让你等了这么久而不高兴才不现身，那这回换吾等你，吾会等到你满意。”站在逍遥居门口的魔者固执的念着，一句又一句，他已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不会再和父亲闹脾气，也不会再给父亲舔麻烦，只求父亲能回来。

　　风起，质辛身边多了一人，十九沉默的与质辛一同站着。

　　“父亲会回来。”

　　夹杂在风中的思念，呼啸在天地之间，天地若有灵，可否作美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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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缎君衡原以为自己是完全消失了彻底的，可当他意识清醒时却发现自己还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还在，该说是幸运吧，碎成粉末的魂竟还能重生起意识。

　　天地万物皆有灵，成了粉尘的他也能吸收点所谓的天地灵气，意识清醒的时候也渐渐长了起来。

　　然后他发现自己仍是在逍遥居，紫述儿，魅生，十九也都在，他们日复一日忙着种花。

　　不久之后，他便知了，这花是为他而种。

　　微微思考了一下，粉尘便渗入地底的花种中，既是为他而种，他总该然这花开吧？

　　这些年吸收的灵气就这么进入了充满水分却不发芽的花种，种子渐渐发了青芽，这一年，花开了。

　　花开的那刻，缎君衡迷糊的意识又开始清醒了，现在能吸收到的灵气比以往更甚。

　　然后他便见着了那个曾让他很不省心的儿子——质辛。风中，红色的花轻轻摇了摇，吾们现在可算一家团聚？

　　灵气越聚越多，缎君衡开始冒险的聚起灵体，失败了一次又一次，他却仍未放弃。

　　他的儿子们，还有女儿，都在固执的等着他呢，向来疼爱自己孩子的他怎舍得看他们难过？他怎能继续缺席接下来的岁月？

　　“傻丫头，不孝子们，缎某让汝们久等了。”那年盛夏，艳红花中，紫纱飘起，带笑容颜一如千年前的恣意。

　　人有执念，花灵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