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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摇滚青年 ...

  •   “我觉得我爸妈快把你四叔给千刀万剐了。”左思静认真地说。

      “不用,我爷爷和我爸会先清理门户的。”冷月严肃地接。

      然后两个人一齐不厚道地大笑。

      “哎,以后要改口了。”左思静拍着她肩膀,“你得叫我……叔叔吧?”

      “思平姐都不叫四叔,指望我叫你叔!做梦!”冷月反拍回去,马上又愁道,“你是可以不用管啦,爷爷就不行了……思平姐是叫爸好呢,还是叫爷爷?……”

      “当然叫爷爷!我又不能跟着喊爸,我姐又喊他爸,那我喊我姐什么……”

      称谓没讨论出结果,两人又开始叽歪另一件事。

      “你太小,人家会以为我们两家雇用童工……”

      “小好啊,不会抢了新娘风头。”

      “也太小了,伴娘要寸步不离新娘,收红包,补妆,很多事情,责任重大!”

      “再重大也没有伴郎重大啊,我还怕你不胜任呢……”

      “我怎么不胜任?”

      “伴郎要挡酒,你没那酒量……”

      左思静气焰弱了下去,他酒量是不好,“本来安菲挺能喝的……”

      “他要养嗓子,早戒酒了,你快死了这条心吧……”

      这场令厦门政商两界大跌眼镜的联姻,最后定在了冷云旗生日之前的一个黄道吉日,去酒店订酒席时已是六月,不足两个月的准备时间让左冷两家兵荒马乱,狼狈不堪,而着急的原因无他,新娘子左思平到八月就怀孕近四个月,再晚可不好看了。

      冷月至今都忘不了爷爷又一次给四叔安排相亲时,四叔直接回答,爸,思平已经是我的人了,明年二月宝宝出生,那一刻冷云旗脸上的表情。

      震惊,愤怒,难堪,忧虑,不一而足,但千般情绪到了最后,也只是深深的无奈。冷云旗原本就不接受这说难听点叫□□的关系,只是冷瀚方自己也没那个意思,冷家长辈也就不必多言,不想这一对叔侄女居然不声不响闹出人命来!

      四叔为何突然改变心意,奉子成婚又是谁的主意,这都无从得知了,冷月眼见着爷爷和父亲神色复杂地领着四叔上左家赔罪兼提亲,耳听着左思静传出内线消息“我爷爷大骂了四叔一顿然后答应了,我妈哭了……”,再到最后跟一对新人去拍婚纱照,亲身感受冷瀚方对左思平无微不至的呵护,种种曲折,便都懒得再想了。结果已经这样,原因和过程又有什么重要呢?

      至少思平姐是幸福的。连那朵代表对不起的黄玫瑰,也成了浪漫过程中的小插曲。

      更让她高兴的是,因为婚礼双方都和安菲关系密切,他也会参加,虽然因为日程太满,只能在婚礼当天下午抵达。

      日子就在望穿秋水中匆匆而过。

      “小月,你哥怎么还没回来?”眼看仪式就要开始,左冷两家全员到齐,唯独安菲一直没出现,新娘子左思平都有些纳闷,坐在悦华酒店大宴会厅的休息室里问冷月。

      当值伴娘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啊,按说该到了。”转头看到推门而进的伴郎忙问,“看到我哥了吗?从车站走过来也够了啊。”

      左思静对着镜子很臭美地整领结,“没看到,倒是看到栾枫了。他说他们准备了节目,你哥跑音控台准备去了,待会儿仪式完了给大家表演来着。”

      “什么?”左思平讶然,“这小子不会给我添乱吧?”

      “不至于,那可是他叔叔的婚礼呢。”左思静从镜子里看冷月,笑得神秘,“不过,这回他带了个小尾巴,说是小四的侄女,安菲的师妹,正在外头跟何爸爸何妈妈说话呢。”

      “衣衣姐?”冷月睁大了眼睛。

      这是何稚衣第一次来厦门。十九岁的她是何田田大伯的孙女,新娘是她阿姨辈,新郎更不得了,她得喊叔公。不过基本上大家首先当她是安菲的师妹,冷月从休息室出来,正赶上众人例行问候何老将军完毕,开始跟她七嘴八舌唠安菲,各路中年妇女更是不客气地以安菲的小女朋友相称,何稚衣辩解了两句,大家也不予采信。冷月正要过去打招呼,忽然听到何田田和栾枫说话的声音。

      扭头一看,旁边那桌坐着何田田,相邻座位是个长发过耳的男生,等等,长发过耳?那不是栾枫么?

      “卷毛哥哥……”她张着嘴直瞪栾枫一头飘逸青丝,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你的卷毛呢?”

      “拉直了?好不好看?”栾枫站起来一甩头,一副头屑去无踪,秀发更出众的范儿。

      “好,好看……”冷月下意识地点头,不待她再问,栾枫已丢下句话一溜烟跑了,“我去看安菲准备得怎么样了。”

      “他……受什么刺激了?”安菲想更爷们一点所以剪了板寸,莫非卷毛哥哥想变娘们点所以去做离子烫?

      “还有什么刺激,失恋了呗。”何田田笑。

      “啊?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连思静哥哥都不知道?”别说失恋了,女朋友都没听说啊,真有重大消息,左思静那个大嘴巴一定会传达给她。

      “谁知道,怎么也得有半年了吧,不然哪留得出那么长的头发。”何田田拉着她坐下,“考完试我去找他,那叫一个鸡窝乱,孵蛋都够了,跟我说为了心中的那个人决定蓄发明志,什么时候心死了,什么时候才去剪。”

      “那怎么又拉直了?”比起现在的模样,她更好奇一头卷发六个月不剪的形象。

      “不拉直哪有脸来参加婚礼!”何田田扑哧一乐,随即又有些戚戚,“也不知道他这头发能留多久。”

      “你见过那女孩么?”

      何田田摇头,“我连姓甚名谁,何方神圣都一概不知,打死他都不肯说,也许是觉得丢脸吧。”

      冷月默然,还在想什么样的女孩会拒绝又帅又有才家境也好的卷毛哥哥,思绪就被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打断,“田田,这就是今天的伴娘小妹妹?”

      冷月循声回头,一个儒雅男生站在何田田身边,客气地冲自己致意。何田田得意道,“是啊,怎么样,我说冷家专出俊男美女吧,这小家伙将来也是个祸国殃民的。”

      冷月鼓了鼓腮帮,“田田姐……”

      “不逗你了,这是我在北二外的同学,你叫他小丁就行。”

      “小丁哥哥好。”冷月大大方方,张口就叫。小丁笑着说,“我就只是同学啊?”

      “不然呢?”何田田一个小眼神儿飞过去,“你也想跟那位一样——”那边是大妈围堵中的何稚衣,“被人查个祖宗十八代?”

      小丁倒不觉怎样,冷月在一边愕然了。

      那语气,那动作,这两个人分明就是一对儿,亏她一直以为何田田还在暗恋安菲……

      暗恋有栾枫式的死去活来,也有何稚衣式的以退为进,像左思平那样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能有几人,更多的,也就是何田田这样渐行渐远,无疾而终罢了。

      有多少人,连一个爱字都无法说出口,有多少感情,直到生命终结都不曾迈出一步,其实我们不是害怕拒绝,而是害怕拒绝之后,连最初的联系都不能再有。那首著名的情诗在开头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那首著名的情诗在结尾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鱼与飞鸟的距离,一个翱翔天际,一个深潜海底。

      这之间,不就是说之前到说之后的变迁么……

      当然,这个时候的冷月只读过诗,还不足以领悟诗中深意。新娘身子娇贵,为免其辛苦,仪式安排得比较精简,行完礼就换妆,休息一下再出去敬酒,伴娘自然随侍一边。冷月刚把一块巧克力塞进左思平嘴里,就听到外面司仪热情洋溢的声音,“在大家尽享美味的同时,新郎新娘的家人将为这场婚礼献上一份礼物。让我们欢迎栾枫,冷安菲!”

      冷月再也坐不住了,跟左思平说了句“我出去看看”,就奔出了休息室。

      舞台上只有吉他和话筒架,并没有人,音箱里传来栾枫略带沙哑的声音,“今天是我们最漂亮的思平姐和最英俊的冷四叔大喜的日子,我想你们收红包肯定收到手软了,我和安菲给不起大红包,只好送给你们一首歌,叫做《天下有情人》,祝你们姻缘美满,百年好合!”

      爱怎么做怎么错怎么看怎么难
      怎么教人死心相随
      爱是一种不能说只能尝的滋味
      试过以后不醉不归
      等到红颜憔悴
      它却依然如此完美
      等到什么时候
      我们才能够体会

      几年后,《神雕侠侣》引入内地并红遍大江南北时,曾经的宾客们才恍然发觉,原来这支婉转缠绵的曲子竟是电视剧的主题曲,而两位演唱者是否有心以杨过和小龙女错辈的爱情隐喻一对新人的浪漫关系,没有人求证过。此刻,所有人都沉浸在那双一高一低,配合无间的优美歌声里——尤其是唱齐豫的那个声音,如冰泉清冽,如暖玉温润,带着中性的,双重的诱惑,在满场玫瑰、百合与蝴蝶兰的馨香中流淌。

      这是安菲的声音,后海的金嗓子,祈祷的宝贝,冷月站在休息室门口,贪婪地聆听。

      不多时两位歌者出场了,台下一阵轻微骚动,冷家栾家两位公子竟是一式的紫衫黑裤,垂耳长发!冷月先是一愣,继而下意识地低语,“怎么可能?”半年能让栾枫的分头过耳,却不能把安菲的板寸也拉得这么长吧?

      “假发!肯定是假发!”左思静在她身后嚷嚷。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溜过来的,刚才一直很安静,恐怕也是被安菲珠玉般的嗓音给震了。

      爱是迷迷糊糊天地初开的时候
      那已经盛放的玫瑰
      爱是踏破红尘望穿秋水只因为
      爱过的人不说后悔
      爱是一生一世一次一次的轮回
      不管在东南和西北
      爱是一段一段一丝一丝的是非
      教有情人再不能够说再会

      一曲完毕,满场掌声雷动,传菜服务生的脚步也从迟滞恢复了正常。栾枫回身拿吉他,安菲接着说,“我们准备了两支歌,第一首送给四叔和思平姐,第二首送给在座所有兄弟姐妹,祝你们都能找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然后白头到老。Queen,I Was Born To Love You。”

      音响骤然扩张,节奏转眼火爆,安菲和栾枫一人一把吉他,旁若无人地在台上撒了欢儿地吼!

      I was born to love you
      With every single beat of my heart
      Yes, I was born to take care of you
      Every single day of my life

      You are the one for me
      I am the man for you
      You were made for me
      you're my ecstasy
      If I was give every opportunity
      I'd kill for your love

      冷月几乎能想象得到那几百个后脑勺对应的是什么表情了——年龄为分水岭,新郎新娘的兄弟姐妹乃至晚辈们必定跟着低音炮摇头晃脑,越听越high,老爷子老太太们则多半面色不豫,目光复杂,还有的抚着心口说这是在干什么吵死了……

      而安菲不会在乎这些,声音是他最强大的武器,旋律和鼓点里他无所畏惧,无人能敌,Freddie Mercury已逝多年,独有的殿堂式华丽却在一场东方婚礼上初显端倪。

      “走,到前面去!”左思静早就按捺不住,拉起冷月拔腿往场地最前方冲。宴会厅里所有目光都集中于舞台上,没有人注意到伴郎伴娘两个人沿着大厅墙根一路跑到了舞台下方。

      没有人注意到,除了安菲。

      句和句之间的裂隙,他看到了他们。旋转光球和七彩光束太耀眼,阴影交错的脸容,冷月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那熟悉身影里充满了她不熟悉的能量,而所有的能量,都在冲她而来。

      I wanna love you
      I love every little thing about you
      I wanna love you, love you, love you
      Born - to love you
      Yes I was born to love you
      Every single day of my life

      歌曲的最后,灯光齐放,安菲一手挥着吉他,一手猛地抓下头发往台下甩去,俊美容颜之上竟不见一根青丝,光溜溜的脑袋熠熠反光,失去遮挡的左耳垂,赫然一枚晶光四射的耳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摇滚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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