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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血色风雨 ...
办完生日会,安菲兄妹和左思静就跑到琴房嘀嘀咕咕不知干什么,左思静走了,这兄妹俩继续躲在房里不出来,秀姑借着送糖水的机会去敲门,也被安菲隔着门一声“不用了”挡了回去。
其时冷月刚把自己在后院阳台听到的秘密讲述完毕,末了脸红红地加了一句,“那个,姑父是不是,跟别人生了儿子?……”
安菲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半晌才说,“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忘了吧。”
“我……我们不去告诉姑姑吗?”冷月微讶,“姑父这样……是不对的……”
安菲露出一副“你真可爱”的讥讽表情,“就凭你这几句话?姑父打死不认,姑姑信他还是信你?”
冷月脑袋就耷拉下来了。冷瀚圆一贯敌视她,贸贸然跑去跟她说你老公在外头养儿子了,估计姑父还没怎么样,她先被修理一通,“那……那告诉爸爸?……”
“你是不是什么事都要跟大人汇报?”
不应该吗?冷月疑惑地看着他。安菲坐正了身子敛容说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别再管,我会处理。”
“你……不会是要自己查吧?”
“我吃饱了撑的?”安菲薄唇一勾,似是嘲笑她的幼稚,“本来就不关咱们的事,嘴巴闭紧点就行了。”
这就是你的处理方式?……冷月还想分辩,脑中电光石火,忽然想起不久之前父母在卧室中的谈话。
“小菲和爷爷又闹别扭了?”吴蔚正给冷瀚文收拾出差带回来的行李,见冷月进来,只收拢了几件扔在椅子上的衣服让她有地方坐,口中并没停止和丈夫的对话。
“小菲开学不就要分科了嘛,爸问他想读什么,他还是说随便。”冷瀚文叹了口气,“这孩子哪一科都不错,爸的意思是不管高二去文科还是理科,高考都报经管,毕业出来就回云纬帮忙。”
“他不乐意从商?”
“嗯,他说云纬没兴趣。”
“那……那爸怎么说?”
“爸当然不高兴了,冷家就这么一个男孙。”
“也不用那么着急吧,你才四十多,瀚方还不到三十,云纬有你俩也够了……”
冷瀚文在妻子身边坐下,一面帮她收拾一面说话,“这不只是爸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什么?”吴蔚讶然,冷月也好奇地抬头盯着父亲,冷瀚文便拍拍她脑袋,“小月快去练琴,今天还没听到你练琴呢。”
冷月不情愿地在椅子上扭了扭,就是不起身,吴蔚笑道,“没事就让她听吧,小月懂事,不会乱说。”
冷瀚想了想道,“阿蔚,咱们交心二十年,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本来就不喜欢做生意,也没这天分。瀚方和我不一样,他经验多,脑子灵,年轻肯吃苦,敢冒险,要不是爸有意不放手,他早就不是今天这个位子。”
“那就让他接云纬呗。”吴蔚顺口接过话头,“咱们也不追求那些虚的,一家人安安稳稳过日子就是,瀚方也不会亏待咱们。”
“我们兄妹四个,说起来瀚方待在他身边时间最久,他是爸看着长大的,他适不适合执掌整个云纬,爸最清楚。”冷瀚文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总之,云纬交给我,没发展,给瀚方,太危险,爸的希望还是在小菲身上。”
“小菲才十六,能看出什么来?万一还不如你和瀚方呢……”
“就是年纪轻,爸才想好好培养,从一张白纸教起,而且……”冷瀚文顿了顿,“小菲不早点接手云纬,以后困难更多。”
“你们盘算这么多,小菲不乐意也没办法。”吴蔚叹道,“这孩子倔得很,想当初死活要寄宿,要不是爸差点给他气得住院,我看他一早搬到学校住了,这回又跟你们杠上了。”
“是啊,别说咱俩,爸拿他也没办法,一天到晚不晓得在忙什么,想跟他聊聊天,从来没时间,眼看高二了,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不知他到底怎么想的,将来有什么打算……”
冷月在心里默默插嘴,安菲哥哥一天到晚不是弹琴就是听歌,要不就出门踢球或拉着栾枫几个吼摇滚,还得保持课业优秀,确实忙得很呢……
直到今天她才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忙,是封闭。
冷瀚方和左思平的事,他叫她别管,冷瀚圆和董骁的事,他也叫她别管,云纬他没兴趣接,专业他无所谓,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冷家的一切敬而远之。原来他的冷漠不只是对她一个人,肯对她和颜悦色,已是她万分的荣幸。明白这一点,冷月忽然不知自己该宽慰还是更懊恼,若连爷爷和父亲都走不进他心里,她对手足情深,兄妹相惜还有什么指望。
正冥想中,眼前皙白纤长的五指晃过,“发什么呆啊?”
冷月惊回神,就见安菲和自己近距离对视的好大一张脸,“我说的听到没?”
赶忙点头,又听安菲冷哼,“一下午恍恍惚惚,行了回去吧,我要练琴了。”
冷月这才想起个重要事情,“对了,那个,印章最后归谁了?”
“安萱。”
“什么?不是你啊?”冷月很为安菲抱不平,几个孩子都经年有功,可水平最高的无疑是他啊,“那……我赌输了……”
“你根本就不知道评分标准是什么。”安菲摇摇头,起身坐回钢琴前,顺势把靠在琴边的吉他抓过来,“拿着,回屋练习,明年继续。”
“哦。”冷月抱着吉他往门口走,忽然又转过身,安菲已经敲下第一个琴键,“最后……最后问个问题……”
琴声戛然而止,“说。”
“你……你怎么会弹吉他的……”太丢人了,去年雄心壮志要做冷家第一个会弹吉他的孩子,言犹在耳,如今被事实打了个响亮的耳光。
安菲把手搭在琴盖上看着她,“跟思静学的。”
“呃?什么时候?我从来没看你练过……”
墨色双瞳里忍不住的笑意流转,“最后一个问题已经用完了,还不快滚?”
冷月出门的时候还晕陶陶的,他怎么可以在审讯她教训她冷嘲热讽她一下午之后,忽然就笑得宛若春花秋月,晚锦朝霞?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是能闪瞎人眼的吗……
1993年6月18日,5号台风突袭厦门,原本向吕宋岛行进的台风路线在周五上午毫无预兆地逆转北上,擦过台湾岛南端,正面登陆厦门。刚上了一节课,教室外已是狂风肆虐,乌云压城,豆大的雨点开始不断敲打玻璃窗,芭蕉树在即将到来的倾盆暴雨前摇摇欲坠。
第二节课上课前,学校终于宣布停课,同学们都挤在教学楼下,有的被家长接走,有的还在翘首以盼,老师们忙着清点人数,偌大的一楼大厅熙熙攘攘,嘈杂不堪。冷月站在人群一角,犹豫着要不要趁雨还没下大先冲回去。她记得冷瀚文原计划明天去福州,怕台风可能过境,福厦公路不好走,一早就坐老王的车提前赶去福州了,谁也没想到台风会正面登陆,家里只有几个老弱妇孺,这兵荒马乱的,等着别人来接要到什么时候?
“冷月!”楼门口传来熟悉的呼唤,似乎还有些着急,略显沙哑的声音不断重复,“冷月!小月!”
定睛一看,竟然是安菲,披着雨衣,湿着裤腿,逆着人流方向从人堆里把她扒拉出来,“快走,一会儿雨大了!”安菲把她的小书包塞进自己书包背在肩上,和班主任打了招呼就往外跑。冷月看看外头已经开始连成线的雨点犹疑,“我没带雨衣……”
“车先扔学校,我载你。”
“要是跟妈妈在半路错过怎么办……”
“我刚打电话让他们一个都别过来,我带你回去。”安菲的车没有前杠,小月只能爬上后座分腿坐着,宽大的雨衣兜头罩下,世界顿时缩成一尺小小的蓝色空间。“风大,坐稳别乱动!”
从胸腔透过后背直接传进她耳朵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有点不一样,冷月紧紧揪住他侧腰的衣服,眼前什么也看不到,只看到一只白球鞋在积水里一蹬,车轮溅起高高的水花,她的哥哥,载她回家了。
风势裹着豪雨愈演愈烈,冷月能清晰地听到街道两边卷帘门被吹得猎猎作响,高大的芒果树折断了枝杈,店铺招牌横过马路翻滚向前,爆掉的霓虹灯管在车轮下片片碎裂。安菲忽然拍了拍她的手,“小月!”
“什么?”
“看你还在不在,别掉了。”说完他便松开了手,这么大风里单手骑车,虽然只是一瞬,冷月也能察觉车把的晃动,她改揪为抱,整个人贴上他后背,突起的肩胛骨硌着她脑门,这样的接触,若是平时他一定不许,不过,非常时期嘛。
“掉不了!”她偷偷笑着,冲他大叫。疾风骤雨里,这个白皙瘦削的少年令她安心。
大雨狂落在筼筜湖里,远远看湖岸,水面已是雾气蒸腾,烟云氤氲。离家越近,安菲踩得越快,冷月缩在他雨衣下面,只觉得积水四溢的地面飞快地后退,忽然砰一声巨响,安菲猛地停住,冷月尖叫还没出口,整个人已随车狠狠摔到地上。
“搞什么呀……”冷月只觉得这一下摔得全身都疼,也没人来扶,趴了半晌才缓过气,湿淋淋地从地上爬起来,雨衣覆盖下的安菲还伏在自行车下一动不动,正上方一根脱了旗的木棍松松地悬在电线杆上甩来晃去。
冷月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带着锋刃箍紧了整个心房,她扑到安菲身边拨开雨衣,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青白的面容,一双紧闭的眼睛,以及一股缓缓淌下,混杂了雨水还依然红得可怕的血流。
“哥!哥!你醒醒啊!”冷月急得狂叫,拼命去推安菲肩膀,可是,除了那越流越多,越流越急的鲜血,和顺着他脸庞汩汩而下的雨水,时间就像在安菲身上静止了。
没有任何动作。她的安菲哥哥躺在血泊和风雨中,没有任何动作。
人死了就是这样的吧?
冷月下意识将手指伸到他鼻子下面,降温十度的天气里,她冷得瑟瑟发抖,可是还好,还好,微弱气息拂过她指尖,没有多少温暖,于她,却已是烈焰焚心。
“哥!你起来,起来,快起来……”冷月一边叫着,一边搬开压在他身上的自行车,然后跪在地上试图将安菲拖起来,只不过安菲再瘦也是个一米七六的大男孩,还不到六十斤重的冷月,力气再大,也实在搬不动已经完全昏迷的他。
雨还在下,血还在淌。冷月举目四望,满脸的水珠分不清是雨还是泪。筼筜湖路行人稀疏,路口有车匆匆开过,溅起无情的水花,冷月用力抹一把脸站了起来,捡起滚到一边的书包向远处跑去。
“哥你挺住,我马上回来,你挺住……”
很久以后,还有人问安菲,昏迷的感觉是不是就和睡着一样。他总是摇摇头说,“睡着还能做梦,昏迷就像死了。”
是的,没有任何知觉。安菲清楚地记得自己载着冷月骑过筼筜湖路口没多远,就看到路边挂在电线杆上的一根木头旗杆顺着风势横扫而来,左右皆无可避,唯一的办法就是低头,可小月就在他身后,他避过去,旗杆扫中的可能就是她,心念电转不过一瞬,木棍砸向额头的刹那,安菲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这一下,恐怕免不了要摔着她了……
然后,天地倒转,雨幕盖脸,疼痛袭来之前他就陷入了全然无知的状态。
不过昏迷并不是死亡,死了他就能见到妈妈了。现在他谁也没遇到,就听到了那个讨厌女人的说话声,可见自己没死,安菲闭着眼迷迷糊糊地想着,也不知自己昏了多久,四肢是否还健在,小月呢,是不是安然无事……不,不能想,一想头就疼得厉害。安菲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更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方,只能静静躺着,任那两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絮絮叨叨。
“医生到底怎么说的?”吴蔚的嗓音沙哑而疲惫,还带着一丝颤抖,“瀚文你跟我说实话,小菲是不是……”
“别胡思乱想,骗得你一时骗不了一世,医生说没事就是没事。”冷瀚文轻轻安慰着妻子,末了却深深地叹了口气。
“没事怎么还不醒?两天两夜了,就是好人两天两夜不吃东西也得垮啊……”吴蔚越说越是心焦,“会不会……变成植物人?……”
“瞎胡说,不会的,医生说了今晚应该能醒,你别着急啊。”
“今晚……那要今晚没醒呢……”
冷瀚文沉默半晌,似是思虑良久,才柔声道,“一定会醒的,要是不醒,我们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救醒,小菲不会有事的。”
“小菲是为了小月才这样的……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死了也没脸去见年姐……”吴蔚终于控制不住哭出声来,“我宁可躺在床上的是小月……我对不起小菲,对不起年姐……”
“阿蔚你别这样……”面对崩溃痛哭的妻子,不省人事的儿子,冷瀚文的一切劝慰都显得苍白无力,可事已至此,除了聊胜于无的安慰,他又能说些什么?
“爸,妈,安菲哥哥还没醒?”
不知何时冷月进了屋,不必冷瀚文回答她也看得出安菲的状况,房间里三个人都没说话,一阵死寂过后,冷瀚文打破沉默说道,“小月,你先陪陪你哥,我送妈妈回家,马上就过来,晚上咱们再一起走。”
“你就别来回折腾了,我在这里再待会儿,跟你们一起回去吧。”
“你已经守了一天了,该换换班了,过了点吃药也不好。还是先送你回去吧。爸他们在家也等着消息呢。”
吴蔚拗不过丈夫,叮嘱了冷月几句,最后还是跟着冷瀚文离开了。
屋里静悄悄的,就剩下他和冷月。
安菲闭着眼忍受浑身散了架似的疼痛,极度不适下,感官反倒格外灵敏。一阵悉悉索索后,有什么东西落到他枕边,一只温软小手也轻轻捏住了他被单下的右手。
“安菲哥哥,你快点醒吧,你再不醒,妈妈就要伤心死了……她在家已经哭了一天,哭得差点又犯病……你再不醒……我也会伤心的……
“爷爷,三叔,四叔他们都来了。我很怕爷爷怪我……你要是不去接我,也不会受伤……其实我一个人回家可以的……早知道我就一个人回家了……
“卷毛哥哥,田田姐都来了,思静哥哥昨天今天都来了,他们说你可能参加不了期末考试了……你……你不会留级吧?
“留级也没关系,我不也读了两次三年级嘛……还是你害的嘞,你故意不跟我说钢琴会夹手……你害我留一级,我也害你留一级,顶多我们扯平了……
“可是……我还是不想你留级……我把阿毛带来了,以前我每次生病它都陪我,很快我就好了,阿毛很厉害的,现在它来陪你,你一定会很快好起来。
“你再不好起来,我要弹你的钢琴,用你的收音机,听你的磁带,我要思静哥哥再也不教你弹吉他,卷毛哥哥再也不跟你出去唱歌了……
“冷安菲我讨厌你!你平常对我那么凶,现在又让我被大家骂……妈妈本来就觉得对不起你,现在她更难受了!你还不醒!冷安菲你还不醒!”
“吵死了!”
安菲闭着眼不耐烦地叨咕了一句。
1993年6月18日自然是没有5号台风的。它的原型是1999年袭击漳州厦门的14号台风。上个世纪末的中小学,校方还没和家长组成360度无死角防御工事,即便台风登陆的天气,也只是停课让学生自行回家,其放任自流在如今00后家长看来简直不可思议,但在当时,我们就是这样自己为自己的安全负责的——别说我杜撰啊——被旗杆砸头的事也几乎是真的,当然,那时候我躲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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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血色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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