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歌》徐派

17、第十七章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只是，不知是为何，空气中却有着一种让人窒息的压抑感，擦肩而过的每一张脸上都几乎寻不到丝毫幸福的痕迹。
　　青罗总觉得心里怪怪的，现在回到数月不见的家乡，即将见到挚爱的亲人，本应该是充满欣喜的，但隐隐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
　　“青罗妹妹，你真的很幸福。”玉娘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啊？”青罗有些恍惚。
　　“恩公他真的是一个很出色的男人。”她笑着看向自己。
　　是啊，他的身上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温润，儒雅，睿智，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然而最可贵的是，这个优秀的男人在自己的面前却仿佛变成了一个孩子，他总是想方设法地逗乐自己，为此不惜放下所有的架子。
　　无论什么情况下，他都会用尽所能为自己挡风遮雨，他就像是一个温柔的避风港，在那里有着所有自己想要的幸福。
　　“我那弟弟一向是心高气傲，这还是我头一次见他如此为另一个人所折服。那日要不是恩公护着昏迷的玉戈，他恐怕早就下去和爹娘见面了，唉，因此连累了恩公和妹妹，我们俩姐弟真的是羞愧不已。”
　　“凤姐姐快别这么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缘分呢？”青罗笑着伸手握住了玉娘的手。
　　玉娘停顿了一会儿，回以一个绝美的微笑。
　　“姐姐，我心中一直有个困惑，不知当问不当问。”
　　“妹妹但说无妨。”
　　“姐姐可别怪我唐突，那日初见姐姐便只觉惊为天人，像姐姐这么貌美的女子，可有心上人？”
　　玉娘听后先是楞了一下，她似乎完全没有料到青罗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的她脸颊竟泛起了一丝微红。
　　“姐姐福薄，仙客居来往的男子多如星辰，却没有一个是带着真心而来的。”她咬着娇艳的唇默默低下了头，眼神中满是无奈。
　　玉娘与青罗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女子，虽都有着摄人心魄的美色，但骨子里却是有着天壤之别。玉娘看似整天打打杀杀，仿佛是个铁娘子，但内心深处却是极度的柔软。她渴望的只是像别的女子一样拥有一段只属于自己的感情，无论是轰轰烈烈亦或是细水长流。
　　但上天似乎并不垂帘这个命运坎坷的美娇娘，她身边的男人无不是贪图她的如花容颜，从未有一个人愿意以心相待。
　　青罗万分心疼地看着身边的玉娘，赶忙扯开话题，开始和她聊起一些北兆国的风俗和趣事，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地朝着御武堂前进。

　　偌大的府邸，气派的红棕色大门，与之格格不入的是门外的一片凄清。
　　几条刺眼的黄色纸条交叉着贴在大门上，随之映入眼帘的是纸上一个个红色的“封”字。若不是那依旧高高挂起的“御武堂”三字，青罗一定会告诉自己这是走错了，这一定不是自己的家。
　　这是怎么了？
　　青罗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跌跌撞撞地冲过去，不停地拍着那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大门。“爹爹！碧玉！开开门啊！我是青罗啊，你们都不要青罗了吗，快出来好不好，这样一点都不好玩！”她带着哭腔，苦苦地哀求着。
　　身后的玉娘见状赶忙上前帮助青罗一同敲着御武堂的大门。
　　从前，自己因故溜出家，回来时总是偷偷摸摸地来到大门口，轻轻扣三下大门，那个慈祥的老管家总是会不紧不慢地来为自己开门，还一边叮嘱这不能再有下次。
　　可是这一次，门，再也没有开。

　　“大小姐！是你吗大小姐？”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御武堂右侧的小弄堂里传了出来，他的声音是多么地狂喜。
　　青罗猛然回头，是阿平！
　　“阿平，是我。”终于看到一个打小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青罗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赶忙朝着他的方向奔去。
　　阿平见青罗与玉娘，强忍着心中的激动之情，将二人带到了一旁的小巷子中。青罗虽觉得诡异，但只能紧紧跟着。

　　走了半响，阿平终于停了下来，四处张望一番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跪倒在地上痛哭起来。
　　“阿平，这一切都是怎么了，爹爹呢？玉儿呢？大家都去哪儿了？”
　　“大小姐，你离开的这四个月里，一切都变了。御武堂没了，老爷和其他人都不在了，仅剩的二小姐、香菱和我也已经成了北兆国的逃犯。”阿平早已经泣不成声。
　　爹爹没了，没了……
　　青罗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离开的那一日爹爹明明还活生生地站在眼前，才短短的四个月，为什么会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我不相信，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青罗不自觉地向后退着，泪水早已决堤而下。
　　“大小姐你失踪后的第二个月，咱们的军队便拿下了敬城班师回朝。此后没多久，便有朝廷的人前来御武堂，说什么咱们制的五万兵器在战场上根本不能用，害死了许多士兵，因而陛下治了咱们御武堂死罪。当时我和二小姐还有香菱正私自逃出北兆找寻你的下落，因而才幸免于难。”
　　“待我们三人回来后才发现自己成了逃犯，幸而得到一位老爷的故交念及旧情相助，我们现在正住在郊外的草屋中。我们已经失去了老爷和大家，我们不能再失去你了大小姐，所以阿平每日都会来到御武堂外，我始终相信总有一天大小姐会回来的。阿弥陀佛，阿平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青罗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呆呆地杵在那儿一动不动。玉娘见她不再流泪，愈发担心起来，赶忙上前握住青罗冰凉的手，但她似乎已经没有了一切知觉。
　　良久，她才张口说话，但此刻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青罗只觉得喉咙口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
　　玉娘冰雪聪明，从她的口型中已然知道她想说什么，忙回头对着阿平说道，“玉儿，她想见玉儿，快带我们去见二小姐。”
　　伤心过度的阿平这才像想起了什么似得，赶忙带路前往郊外。
　　玉娘则搀扶着无力的青罗，慢慢地向前挪着。

　　此时的小巷口，一个身影忽地闪过，快步奔向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宅子。那人从容地走进宅子，来到了后花园旁的书房，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爷，您要找的姑娘今天出现了。”
　　房内的案几旁坐着一个男子，他本在静静地看着手中的书册，听到那人的禀报，他的手竟有些颤抖起来，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书。
　　“那个姑娘还好吗？有没有受伤？知道她打哪儿回来吗？”男子的语气中明显带着焦急和关心。
　　“回禀爷，那姑娘安然无恙，别的小的就没再听见。不过小的已经派人跟着她了，想必很快便可以知道她的落脚之处了。”
　　听到这里，那男子松了一口气，“做的很好，有消息了再来禀报，退下吧。”说罢挥手示意那人退下。
　　屋内的男子站起了身，一个人慢慢地走到了窗户前，眼神涣散地看着花园中的一草一木出神。
　　“青罗，你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你究竟去了哪里。”
　　男子一个人喃喃自语道。
　　在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条鸳鸯丝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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