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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秉烛终章 28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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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提高声量,「偷听少女的告白是不道德的,我不记得有这样教过你们……虽然其中一个不是我教的就是了。还不快给我出来,竟陵、秉烛?」
竟陵吃了一惊,他回头看了眼秉烛,后者对他点了下头。竟陵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和秉烛一起从草丛中走了出来。
「啊,竟陵同学……欸,还、还有小烛?」桃惜似乎相当讶异,那张戴了瓶底眼镜的脸似乎意识到什么,霎时变得通红。
秉烛神色严肃,在竟陵身后一步站定,看着以严厉眼光盯着他们的「颙衍」。竟陵看「颙衍」抱着臂,那模样让他想起当初他因逾时未归,被寺卒带回土地庙时,在土地庙前等待他的模样,一时心里激动,没多想便脱口而出。
「衍……!」
「颙衍」的表情依然不悦,他瞥了竟陵一眼,表情有点不自在,「明明两队相隔五分钟才出发,你们脚程也太快了,根本蓄意来偷听的吧?刚才听到的话不准跟任何人讲,如果以后在学校听见奇怪的流言,就唯你们是问,知道了吗?」
竟陵心情紊乱,他和秉烛都没有回答。「颙衍」理了下那头乱发,转身面对桃惜:
「我们先走吧!待会还有学生过来也麻烦。」
他说着,桃惜也点了下头,和颙衍一起在梧桐树下换了一根新的蜡烛,眼看就要离去,但秉烛这时出声了。
「站住。」
秉烛往后退了一步,竟陵回过头,发现他竟弯低身子,这个姿势他最清楚不过,那天友谊赛时,他就领教过秉烛诡异的拳法。那是秉烛习惯的起手式,这小子竟已进入备战状态。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问眼前的颙衍。
「颙衍」露出意外的神色,那表情竟陵实在很难认为是单纯装出来的。只见颙衍皱起眉头:
「什么人……?你在说什么,秉烛?」
竟陵难掩心慌意乱,他看秉烛右手捏诀,朝「颙衍」又靠近一步,下意识地挡在颙衍身前,秉烛沉声说:「你不是颙衍老师。颙衍老师现在也不是这个样子,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冒充颙衍老师?」
竟陵听见桃惜倒抽一口气的声音。她手里还拿着颙衍的巫毒娃娃,竟陵看她把眼镜略微摘下,那双诡光流转的鬼眼望着颙衍,像在确认些什么。
「颙衍」皱了下眉头,表情困惑中带着不爽。
「我没时间跟你们在这里玩游戏,那个山洞阴气太重,我得先去做个术场,不然那帮浑小子连被吃了都还不知道骨头去哪捡。你和竟陵要真的这么有空,就来帮我忙。」
「颙衍」说着,还摸了下西装内侧,像在检视符箓的数量。桃惜这时候插口了:
「等一下,小烛,我也有怀疑过老师的身分。但是我看过老师体内的火……精守?确实和我在花莲的时候看到的老师一样。这个颙衍老师应该是真的。」
竟陵咬住下唇,桃惜的话也是他心中所想,他感觉得到颙衍体内的精守,虽然比平常微弱许多,但确确实实是那个弱鸡土地神的精守。对妖神而言,精守要比任何肉身外貌来得有识别性,这也是竟陵真正感到迷惘的原因。
但秉烛丝毫不受动摇。「你冒充颙衍老师,到底有什么目的?是想对老师的学生下手吗?」
竟陵看他边说边往梧桐木的方向移动,竟是踏起了禹步,深怕下一刻他就会朝颙衍袭击过来,忙拦到「颙衍」身前。
「喂,小子,慢着,这个颙衍也不一定就是假的,还是先问清楚……」
秉烛抬起头来,他看了眼满脸惶惑的竟陵,似乎对他的话颇感意外。
「你在说什么,竟陵哥?你不是应该最清楚这个人不是颙衍老师的吗?老师现在才不是这个样子。真正的老师在土地庙里,这个人百分之百是妖鬼假扮的。」
竟陵心脏碰碰乱跳,他知道秉烛说的一点错也没有,但就是太正确,才让他混乱。他身后的「颙衍」仍旧是一脸困惑,露出一副「你们在演哪一出我怎么听不懂」的神情,这表情竟陵越看,越是觉得作伪不得。
「我知道,但是搞不好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也说不一定。总之你先不要冲动……」
「……你们两个从刚才开始到底在说些什么?」
「颙衍」总算发话了,他离开身后的桃惜,似乎要和竟陵搭话,一手伸向他背心,这动作让秉烛睁大眼睛,在颙衍的指尖触及竟陵之前便已凌空跃起。
「竟陵哥,小心!」
秉烛叫着,说话的同时五指化拳为爪,像只猫咪一样朝颙衍头顶抓来。颙衍对这突如其他的攻击似乎也感到惊诧,但他反应也很快,双手交叉护住致命部位,同时身体一矮一滚,躲开了这致命的第一击。
但秉烛还不放过「颙衍」,他禹步踏前,瞬间又绕到颙衍之侧,跟着双手双爪齐出,都是攻往颙衍头脸致命之处。颙衍虽然躲开了第一击,但秉烛的动作不是寻常人类可以抗衡,竟陵知道就算是真的颙衍,在秉烛的拳法下也只能举白旗投降。
果然这个颙衍转眼间便左支右绌,他踉跄地退到梧桐大树前,「等……秉烛,你到底在干什么?等一下、慢着、好痛!痛死了!」
「住手……!」
竟陵心中焦急,看着颙衍被打得退到梧桐树下,脚下一软便坐倒在地,竟陵再不管谁是谁非,一个蹂身向前,挡在颙衍身前,两手架住秉烛从上而下的一爪,将秉烛激得飞了开去。
秉烛一击不成,他双脚后跃站稳,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竟陵。
「竟陵哥,你要救他吗……?」
竟陵脑子混乱成一团,脑海深处隐隐有种想法,但他却摸不准那是什么。
「我说过了!你先不要冲动,万一他才是真的衍,你这样没头没脑地杀了他,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秉烛却摇了摇头,「他不可能是真的颙衍老师。竟陵哥,你不是亲自从花莲把老师带回来的吗?那哪个才是真的颙衍老师,你应该最清楚不过,老师还在土地庙里,尚大哥还保护着老师,不要被妖鬼迷惑了。」
秉烛说话间一步向前,绕开竟陵的庇护,又往颙衍的胸口气海攻击。
竟陵实在没办法,他几次格档不成,以赤手空拳而言,他实在不是秉烛这套诡异拳法的对手,他只得委下身,从腰间搂起颙衍沉重的身躯,将他带离梧桐树下。
「唔,陵……?」
那个「颙衍」似乎颇为惊讶。竟陵咬着牙,抱在手里的男人沉甸甸的,腹部和大腿肌肉的部位都和竟陵熟悉的颙衍如出一辙,竟陵实在找不出半点这个人不是颙衍的理由,特别是这个「颙衍」还试图挣开他的怀抱:
「陵,你说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秉烛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吗?」
竟陵带着颙衍退到草丛深处,秉烛也不再试着劝说竟陵,他的动作本来快极,后退微蹬,像是豹子一般,剎那间便冲到竟陵身前。
竟陵只好着地一滚,但带着成年男子对敌毕竟不易,竟陵一时没拿捏好距离,背心重重撞在身后的梧桐树上,大树被撞得微微摇动,连带树上那些巫毒娃娃签也跟着随风摆动。忽听「喀」的一声,什么东西从树上掉了下来。
竟陵本来以为是被他震落的签,但回头一看,不由得愣住了。只见掉在他身边的不是别的,正是他失踪已久的梧桐木剑。
木剑上还绑着一只巫毒娃娃。竟陵茫然扯下那个娃娃,翻到背面一看,只见毛线里同样夹着关卡的签文。
但竟陵还来不及抽出来看,秉烛已欺到眼前,竟陵也无暇细想,他练了六十多年的剑,许多反应早已成自然,木剑一横一格,很快挡下秉烛重力加速度的重击。
「剑……?」秉烛也有点讶异。
这下一剑在手,竟陵如鸟添翼。他斜剑捏诀,脚下踏起禹步,剑分三花,朝秉烛的手和脚各刺了数剑,秉烛似乎也想起友谊赛时的惨痛教训,不敢再做追击,两手呈弓状护住心脉,往后跃了数步。
竟陵看身后的颙衍伏在地上,扶着脑袋微微呻吟着,似乎因刚才那一撞晕了过去。他看秉烛踏着禹步,似乎随时在俟机而动,心头顿时一把无名火起。
「……正好。」
竟陵缓缓摆剑身侧,剑尖点地,在胸口捏了诀,鹄火在指尖微微燃起,又冉冉漫灭。
「友谊赛的结果一直没有出来,我们之间谁高谁下,在这里分个胜负如何?」
秉烛看鹄火从竟陵的指尖,缓缓转移到梧桐木剑上,意识到对方竟是来真的。他先是犹豫半晌,眼角瞥了眼一直站得远远的、观看他们的班长桃惜,但竟陵竟不等他回过头来,趁着他视线移离的空隙,剑随步出,这次袭往秉烛胸口致命之处。
「唔……!」秉烛猝不及防,只得往后一个空翻,这剑便擦过秉烛两胯之间,差点刺中重要部位。
秉烛落地后不敢稍停,又往后跃了两步,两人间拉开五公尺距离,在梧桐树下对峙着,谁也不敢先靠近谁。
「真可惜,差一点你就真的可以当女生班学生了。」
竟陵冷冷地说道,他边说话,边手下不停,剑尖由远至近,瞬间缩短两人的备战距离。但秉烛这回冷静许多,他化爪为掌,看准时机,拍开了竟陵朝他咽喉袭来的一击。
「你冷静点……竟陵!」
秉烛叫道,印象中这小子好像是第一次直呼他的姓名,「他真的不是颙衍老师!刚刚老师自己也说了,他和老师的父亲融合在一起,唯有这样他才能清醒。所以这个绝不会是老师,老师已经不是原来这个样子了啊!」
这话似乎戳到竟陵的痛处,他一击不成,剑尖微收,在胸前挽了个剑圈,这回朝秉烛的下盘攻击。
「那也无所谓……」
竟陵眼眶微红,只觉得自己脑袋发热。他终于明白刚才看见这个「颙衍」时,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是什么了。
「那也无所谓……不是真的衍也无所谓!我要的是这个衍,这个正常的衍!那个土地庙的家伙,才不是什么颙衍!」
秉烛瞪大眼睛,好像竟陵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见竟陵的剑尖泄愤似地朝他头脸袭来,只得以掌一一拍开,趁着剑与剑间的空隙再度化掌为爪,像猫一般的爪子伸到竟陵眼前,擦过竟陵苍白的面颊,红色的血痕泛起,但很快化为明艳的鹄火。
秉烛爪势不停,眼看就要触及竟陵的眼球。竟陵单手抚着刚被鹄火治愈的脸颊,不得不回剑防守,秉烛的爪子便擦过木剑,在剑身上刮下一道锐利的爪痕。
「你是认真的吗?竟陵哥,只要颙衍老师符合你心中的形象就好、即使他不是老师也没关系,是这样吗?」
秉烛一爪袭敌不成,他腰枝微抬,四肢轻巧地落在梧桐木下,拱起背脊,两手伏在地上,娇小纤细的身体弓起,还用唇舔了下指爪。
这动作竟陵在友谊赛时也见识过,知道是秉烛的杀着,他也不再客气,木剑反柄直提,剑诀由下往上一抚,剑上燃满鹄火,照得梧桐木下顿时明亮如白昼。
「是又怎么样!」
他咬住牙,从知道颙衍和颙寿融合在一块开始,那些迷惘、不安、痛苦,通通融合在一块,贯注到眼前的剑尖上,指向眼前这个冷静的令人生气的少年。
「我才不承认那个人是颙衍,要是那个怪物一直侵占衍的身体不肯离开,我就杀了他,我真的会这么做!是假的又怎样?比起那个和尚大哥卿卿我我,连我离开土地庙都满不在乎的衍,我宁可要这个假的……至少这个衍,他还愿意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