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君天下》苏c

12、微生寒夜

　　苏晴见南扬已无大碍，慢慢舒出一口气，松懈下来以后，顿时觉得四肢百骸都在轻轻颤抖，她索性就坐在南扬身侧，努力平息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直到此刻，她才感到一阵阵惧意涌上心头，差一点，他们就逃不出来了。
　　苏晴感到一直停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抬头，看向黄衣女子，带着探究与怀疑。
　　女子抿唇一笑，温婉可人，宁静如芷，迎向她的眼睛，朱唇微启，吐气如兰：
　　“奴名清音，是微生公子的侍女。”自称奴仆，却并不让人感到卑贱，自有气度风华敛于内。
　　微生？看到清音提到这个名字时骄傲的神情，苏晴暗自猜测，应该是个了不起的人吧，她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明显敷衍的行动说明了根本不知道微生是谁，清音也不恼，只看着仍在昏迷的南扬。
　　“南少爷与我家公子相交莫逆，此番听说南少爷有难，公子有事实在脱不开身，才令我们二人前来相救的。”清音不急不缓的解释来因，说明身份，一双水光潋滟的美眸直视苏晴。
　　苏晴从那眼里看不出欺骗与慌乱，又想到事已至此对方没有再说谎的必要了，也就点点头，表示自己相信了她的话。
　　清音看着仍在昏迷中的南扬，轻轻叹道：
　　“可惜我们还是来晚了，不然南少爷也不会重伤至此。”
　　“不，”苏晴打断她的话，“你们没有来迟，要不是有人正好发了疯，要不是有人正好叫来了官兵，我们也不会有机会逃出来。”
　　“所以，”苏晴盯着清音，黑眸里闪着了然的光芒，“你们来的正是‘时候’。”
　　清音没有回应她的视线，只是侧过头看着南扬：“不管怎么样，南少爷没什么大事就好。”
　　苏晴默然，虽然已经知道这两个人是友非敌，但是他们之前的举动实在是令人费解。
　　在客栈里，伙计将人群弄得更加混乱，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让她有机会救出南扬，甚至他们还叫来了官差，阻住了可能的追击，如果她之前还认为这些都是巧合的话，伙计临走前和某个衙役交换的眼神否认了她的想法，这些都是有预谋的，所以她和南扬才能在那么多人的围攻中存活下来。
　　但是，苏晴眸色微沉，既然有时间想这些谋划，为什么在众人发现之前，就直接带南扬走呢。
　　“我们也没想到会出现那样的场面，”清音突然开口，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我家公子之前就命人将通缉南少爷的画像更换了，所以我们以为不会有人认出来的，没想到南少爷他自己……”
　　清音没有继续说下去，也没必要说了，苏晴咬牙，归根到底，都是这个现在睡的像头死猪的人的错。
　　清音继续说：“公子之前吩咐了，不要我们直接出手帮助南少爷，怕他承了情日后光想着如何报答，所以我们才没有直接接走南少爷。”
　　苏晴点点头，心里隐隐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不过一时之间也想不起什么，于是她换了一个自己比较感兴趣的问题。
　　“当时客栈里你们是不是燃了什么迷药？”
　　“公子这都闻出来了，不愧是……”清音说着不自然的顿了一下，才继续到：“那是西域传来的一种迷烟，无色无味，平时吸进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只要剧烈活动血气上涌就会使人丧失理智，如疯癫之人，眼前血红一片只知厮杀，看到南少爷倒下后我们才点燃了迷香。”
　　原来如此，南扬倒下后没有举动，而自己也没有参与战斗，所以两个人才没有受到影响，而其他江湖人就是吸入此烟才会发疯般互相攻击吧。至于王英，他开始一直隔岸观火，最后也没什么大的举动，所以才会侥幸逃过一劫吧。
　　话虽如此，苏晴还是觉得有一些想不通的地方，她皱着眉陷入沉思，清音看着沉默的人，眼底划过一丝什么，极快的消失后，也体贴的不再开口了。
　　车厢内的气氛凝固着，直到马车一个急停，两人才回过神来。
　　门被打开，伙计探进头来：“两位，已经跑了很久了，离彭县也有一段距离了，马跑乏了，需要歇会，两位也下来透透气吧。”
　　清音看着她：“苏公子，我们下去吧。”
　　苏晴点点头，看了看南扬，背转着身子，清音没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明悟。
　　此刻正值夕阳西下之时，地面模糊在一片瑰红色之中，天边的晚霞将整个天空都染红了，苏晴痴痴看着这壮美的景象，忽然觉得自身的渺小。人，不过沧海一粟罢了，和广阔的天空比起来什么都算不上，可是这般渺小的人类，偏偏有着无穷的欲望，偏偏相互争斗，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活着连半刻清闲都没有。她想着刚才自己猜测的一切，虽然残忍，却感觉更接近事实真相。
　　清音和伙计都安静的不来打扰她，直到夜风渐起，夜色深沉之时，清音才来提醒她上马车休息。
　　苏晴重新踏上马车，接过清音递来的干粮，食不知味的咬了几口。忽然觉得身侧躺着的人动了一下，转过眼，就对上了一双迷蒙的眸子。
　　南扬醒了！
　　苏晴伸出手扶起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弟，我，我到底还是害了你，没想到我们兄弟竟然同年同日死了，不过你不要怕，地狱有什么阎王小鬼大哥替你打走。”
　　所以你以为自己被砍死了吗？所以你以为我也跟着你倒霉死了吗？所以你觉得现在在黄泉路上还是要逞英雄吗？所以你还是没有意识到我完全不需要你所谓的“保护”？所以你觉得是谁害的我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的？所以……
　　本来还很兴奋的苏晴，被南扬几句话起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不想看南扬那说不上傻还是真傻的脸，转过头去不理会他。
　　倒是一旁的清音被两人的互动逗得笑出声来，她看着有些呆傻傻的南扬，以前怎么没觉得南少爷这么好玩呢？
　　“南少爷，你并没有死啊，怎么能这么诅咒自己呢。”
　　南扬还觉得苏弟不理自己是因为自己拖累了“他”，意识有些惊慌失措，不如待会自己去求阎王让他两来世做对亲兄弟，自己一定会好好补偿“他”的！直到听到明显不是苏晴的声音传来，他才意识到身边还有别人。
　　“清、清音，你怎么在这，难道你也……”
　　“清音是来救我们的，而且你也没死，不要再胡说八道了。”听到清音的声音明显带着笑意，苏晴有点恼羞成怒，不由冲那个完全搞不清状况的人吼道。
　　“我们没死？”南扬有点反应不过来，“怎么可能！”
　　所以你很希望自己死了？苏晴不想再理这个少根筋的家伙，南扬昏迷的时候自己明明那么担心，为什么他醒了一开口自己就想掐死他呢？
　　清音看看不知所措的南扬，又看看明显不想开口的苏晴，忍住笑向南扬解释一切。终于让他得出原来自己还活着，苏弟也还活着的事实。
　　只是苏晴不理他，他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讪讪的不知道说什么。
　　苏晴见他安静下来，忽然想到自己的疑问：“清音所说的微生公子，和你是很好的朋友吗？”
　　“微生？”南扬也高兴有了话题，“何止是朋友，我们是患难之交，是能够生死与共的真正的朋友。”
　　他转头看向清音：“没想到这次被微生那小子给救了，算我欠他一个人情。”
　　“公子并不希望您这样想的。”清音皱着眉。
　　“我知道，是朋友就不应该在意这些，”南扬豪爽一笑，“只是于心不安啊。”
　　清音不知道该说什么，笑笑不再提这个话题了。
　　南扬见他的苏弟闭着眼似在休息，也不好（敢）去打扰。他看着清音，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于是问道：
　　“清音，你知道顾曼寒那个疯女人为什么满江湖追杀我吗？”
　　此言一出，假寐的苏晴也不由伸直了耳朵，希望知道南扬被悬赏的真相。
　　“这个……”清音迟疑着。
　　“难道连你们也不知道吗？寒夜不是号称通晓万事的吗？”南扬有点失望。
　　“寒夜是？”苏晴注意到他话的重点。
　　“寒夜是微生建立的，里面都是他的死士，他们情报收集方面挺在行的，当初也帮了我不少忙啊。”
　　情报吗？苏晴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