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暖江有雪

4、Chapter 4

　　领头人面上浮起一抹不屑，刚要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连忙走到一旁接了起来，恭恭敬敬地低着头，时不时地颔首，接着，他转过头来古怪地看了高扬他们一眼，再次颔首。
　　走了过来，领头人说：“行了，你们走吧。”
　　安静与薄盈盈面面相觑。
　　领头人又道：“要不是有人给你们解围，我们怎么可能放你们走？抓紧走！”回头冲痞子们招了招手，“行了兄弟们，收工了！”
　　他骂骂咧咧的朝医院门口走去，招呼着把横幅拆了下来，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三个人却是在发愣。
　　大门口几个人扑了过来，秦媛拉着安静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一圈，松了口气：“幸好，姑娘你没事就好。”
　　“怎么——突然走了？”薄盈盈踮起脚尖朝夜色深处望去。
　　安静刚要说什么，就见林紫涵举着电话走了过来，她愣了愣，没说什么。
　　林紫涵笑说：“行了，没事了，就是一群闹事的。”
　　几个人都有些沉默。
　　又见王主任急急火火的过来了，先是指着高扬骂：“你这小子，跟着安静学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啊，学学人家的稳重，你再看看你，你说说……”高扬低着头不说话，任凭王主任骂。
　　王主任喘了喘，转了头噼里啪啦又骂安静：“你说说，你怎么这么冒失就过来了，万一那群人直接拿着大刀大棒招呼你怎么办？你这小身板受得了吗？”
　　安静小小声地回了一句：“不是有警察吗？”
　　王主任气更大了，“警察？那群小混混眼里有警察吗？高扬治死那个就不是什么正经道上的人，更别提这群了！”
　　“您说话别这么难听……”
　　王主任瞥一眼薄盈盈，抿了抿嘴，叹气说：“算了，你们这群年轻人啊，回家吧，都回家吧。”

　　之后几个人也没了兴致再聚，于是便散了。

　　高扬站在花洒之下，水流顺着他脸的轮廓慢慢流到脖子，身体，再落在了地上。哗啦啦的水声让他心里有些烦躁，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林紫涵举着手机笑着走过来的样子。
　　肯定是她帮了他和师姐。
　　他不喜欢欠人人情，本来他就因为那一晚的事内疚呢，今天又出了这事，他真是欠的太多了……
　　使劲闭了闭眼，想要忘记了那晚的翻云覆雨。
　　结果？注定是失败了。

　　安静穿着白大褂，手中转着笔，面前搁着本杂志。窗外的朝阳斜斜的洒了进来，落在她的发丝上，微微反光。
　　接起电话来，安静闲闲的问：“喂？妈？”
　　安母带着些哭腔，说话断断续续，似乎是尽力的在压低声音：“小静……小静……”
　　安静一听愣住了，问道：“出什么事了？”
　　安母捂着嘴哭着说：“小静，你爸……心脏病犯了！”
　　安父一直都有心脏病，安子辰和安静平时倒稳当，没有让父亲发过火，安母也很注意丈夫的饮食。儿女省心，妻子贤惠，生活饮食双重调理，安父整日乐的合不拢嘴，怎么，心脏病就犯了呢？
　　“妈，你先把我爸放平，松开他的领口和腰带，然后给120打电话……”
　　安母打断说：“我现在在手术室门口呢，小静你快来吧！”
　　安静舒了口气。
　　“我哥知道了吗？”
　　“我没告诉他。”安静从小就比安子辰懂事，当时安子辰又矮，别人都以为安静是姐姐安子辰是弟弟，这让小矬子安子辰抗议了好久。
　　“那行，”安静心里有些烦躁，“妈你别急，我现在就去。”
　　一口气跑到电梯口，拼命地摁按钮，周围的人都奇怪的看着她。
　　焦急的等待着，左上的屏幕从低到高，慢慢上升，安静的心也渐渐地提起来。
　　“叮——”
　　门开的一瞬，电梯内外的二人很自然的抬起了头来，于是，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他们对视了。
　　张爱玲说。于千万人之中遇到你所要遇到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中，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好说，唯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他在，她亦在。
　　只是时间的差距，只是，他不记得她，她还记得他，并且，深深爱着。
　　时间好像静止了，似乎是为了弥补七年前大道上法国梧桐下他与她就这么错过的悲哀。那时候，她痴痴的望着他，他却另有所思。
　　很多年之后，他们都老了，秦媛问起他：“你是怎么喜欢上安静的？”
　　他嘴角的弧度带着些自嘲，衰老的眸子却依旧明亮，他说——“从我在医院里看到她的那一刻。”
　　“为什么？医院里那么多人呢？”
　　秦亦深微微扬起头，沉思着——“她的眼睛很亮，犹如天上最璀璨的星星，我所有的骄傲，在她面前，无地自容。”
　　真的。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在他面前，你所有的伪装都会褪去，你只想窝在他的怀里，撒娇卖萌，若他的眉梢轻轻敛了起来，生气的模样，你又会像只猫儿一样，讨饶，直到他叹着气将你拥入怀中，轻笑着说了一句“我爱你”。在她面前，你所有的骄傲都无地自容，你只想拥抱着她，呼吸着她的气息，带着沐浴露后的清香，抚摸着她柔顺的发丝，轻轻地蹭着她的颈窝。
　　封闭的小小的空间里霎时挤进了好多人。
　　安静被人群挤到了角落里，脚下一软，身旁一人却急忙扶住他，说：“没事吧？”语调是温柔的上扬。
　　她扭头一看，顿时红了脸，“没事。”又别扭的说了句：“谢谢。”
　　秦亦深笑了笑，不再看她。

　　她一路狂奔，几乎要哭了出来，奔到了手术室门口，留他在身后静静的凝望着。
　　凝望着她远去的身影。
　　手术室门口却看不到母亲的身影，安静随手拉住旁边的一个医生：“刚才这里抢救的人呢？”
　　那人道：“转到病房去了，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小安你是他什么人啊？”
　　安静又问：“在哪个病房？——他是我爸。”
　　“507，慢点跑诶！”
　　安静已经跑远了。

　　冲进病房，她跟一个人撞在一起，那人扶了她一下，嗔怪的说：“怎么不慢点？”
　　又是他？！
　　安静惊愕。
　　安母本在一旁抹眼泪，于是站起来：“小静……”
　　安静冲正在检查的医生颔了颔首，问道：“怎么样啊？”
　　医生说道：“没事的，大叔身体很好，血压什么的都很正常，安静你放心吧。”
　　安静不住的说谢谢。
　　待医生走后，安静拉住妈妈，轻声安慰：“妈，没事的，别担心啊。”
　　安母说：“没事，小静，妈就是太急了。”
　　安静拍了拍她的肩，没说什么。
　　隔壁的床上躺着一个耄耋老者，笑容慈祥，眼睛浑浊。
　　老者说：“妹子啊，别哭了，你看你闺女都比你镇定。”
　　“大哥谢谢你啊，”安母擦了擦脸，“我没事了。”
　　“安静，怎么不把你哥叫来？”秦亦深问。
　　安母惊异的目光扫过二人：“你们认识！”
　　“嗯……他是我嫂子的哥哥。”
　　“秦媛哥哥啊。”安母恍然，然后诡异的笑笑，“我去交住院费，安静你在这儿看着点。”
　　除了秦爷爷，就剩下秦、安二人了。
　　秦亦深是个果断的人。
　　当他决定了什么的时候，他就决定去做了。
　　比如，现在。
　　“安静，你出来。”
　　安静乖乖地走了过去,忽略了身后秦爷爷暧昧的目光。
　　她跟着他，突然，他拐到了一个狭窄的甬道里。
　　安静刚要问什么事，他猛地回过头来，伸出一只手，越过她的肩膀，支撑在墙上，另一只手也这么撑在墙上。她被他箍在怀里。
　　“你干嘛！”她瞪他，活像只炸了毛的猫儿。
　　“诶，安静，”他笑，温润如玉，“你现在还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呀？”
　　她的脸红了，本是想理直气壮的责骂他，出口的却结结巴巴：“你……要……干……干什么？”
　　他把下巴上青色的胡茬蹭在她额头上，弄得她痒痒的，她还在反抗，就听他说——
　　“安静，我追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