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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为了你。为了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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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芸!你是打算要烤鸡蛋吗?锅都焦掉了啦!”何郁冲着客厅一阵喊叫,又连忙把厨房的窗户打开,捂着鼻子嘴巴还是呛得咳了出来。黏糊糊的焦灼的气味,在厨房外的客厅或是客房都能闻到些许味道。
何郁就闹不明白了,这么浓的味道,莫芸怎么就一点都没闻到呢,又不是没有嗅觉。看着她一脸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表情,何郁真的是恨铁不成钢。
接着她又把房里的门窗都打开才放心。
“你怎么把窗户都打开了啊。大晚上的,你不怕招蚊子啊。”虽然这样的味道闻着有点不舒服,但是怎么也比蚊子咬要来的强。
她愤愤地瞪了莫芸一眼,“但是我想先被熏死。你怎么不把房子给烧了呢?”
“诶呀。我又不是故意的,一不小心就给忘了啊。不过,我的出发点还不是为了你儿子补充蛋白质啊……”看着何郁挺着大肚子走进走出的样子,莫芸觉得挺不好意思,解释起来也显得有气无力。
何郁扶着肚子,沉甸甸地走过来,“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连这么大的味道都闻不到。”
“没事啊,就是发呆嘛。”她转过头,安静地看着电视,思绪却又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何郁无数次的换台都没把她的神智拉回来,这样还叫没事,简直就是三魂不见了七魄啊。
关于莫安国的那些陌生的记忆,好像烧到沸点的水呜呜地叫,一连串的水泡拼了命地要浮出水面,即使不断的破裂也抑制不住它的挣扎与不甘。
“小芸啊,这个是啤酒哦,小孩子是不能喝的,不然脑子会变傻的。”莫安国把啤酒瓶高高举起不让莫芸拿到。莫芸不肯,硬是闹着要喝啤酒,弄得莫安国差点招架不住。
曾经莫安国骑车带她回家,跟放学后的夕阳一起,跟路边的棉花糖和爆米花一起,跟巷口的广播音乐一起。额前的刘海会跟着风一起飘动,双手会紧紧抓着父亲的衣服下摆,小腿轻轻的晃。
莫安国总是会不放心地一直叫她小心一点,坐稳了不要掉下去。莫芸也总是不耐烦地说,“知道了,我知道了,爸爸。你怎么就这么啰嗦啊,跟隔壁的驼背婆婆一样,还每天都念一样的。”
“你这个小丫头,还敢取笑你爸爸,真是没大没小。连张婆婆都扯上了,我有那么老吗?”本来是想训斥莫芸,但是听到她古灵精怪的话,怎么也没办法苛责她。
“啊,原来那么婆婆姓张啊。”她恍然大悟。
莫安国缓缓地踩着踏板,“不是一早就跟你讲过了吗?还是背地里叫驼背婆婆,你也太没礼貌了。”
莫芸仿若未闻,柔嫩的笑脸贴上父亲厚实的背,发出嘻嘻嘻的笑声。
只是这些都已经跟着脚踏车骑远了,风铃和白衬衫都被窗口的烟蚀化了。
砰砰砰,何郁敲着遥控板,莫芸一下回过神来了。看到何郁疑神疑鬼的样子,她立马跑回房去。
但是今天晚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总是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嗡嗡的叫,有奇怪的触感让她觉得浑身发痒。她暴躁地掀掉被子,从床上跳起来,张大眼睛四处寻找讨厌的蚊子。两只手拿着拖鞋,敲得墙壁啪啪作响。“给我去死,看我还收拾不了你们吗,真可笑。”嘴里嘟嘟囔囔地下定决心要把它们都杀光。
但是对于天花板上的蚊子,真的是可望而不可及,上蹿下跳了半天也没有拍到。它们狡猾地飞来飞去,跟窗外的知了声一唱一和。惹得莫芸更是怒不可遏。
“莫芸,你再地震,试试看,明天我就让你睡大门外。”何郁的声音隔着厚实的门板传来,莫芸只得安静地停手躺回床上,“切”。把拖鞋随手仍在地上,房间里一下又安静了。
为什么今天霍达讲的一些话她没有听懂呢?是她的理解能力有问题吗?
“怎么说也是爸爸,没有他哪来的你啊,还说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这话……你怎么就说得出口啊,还有良心吗?”
“难道是我求他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吗?我现在长这么大跟他有半毛线关系啊。再说良心这东西也得看是个怎么长法啊,也要看长得好还是不好啊。您说是不是。”她知道她这么说是挺无赖的,但是她本能地对莫安国充满怨气,不管是关于他的什么事她都不会有好心情。
啪啪。霍达的双掌用力地击拍着桌子,“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叫你去我那里上班啊?要不是你爸爸非说不放心你,硬要我给你个工作,我会找上你吗?”
“那就不要找。”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淡然一笑,“我没有说过还要再跟他见面的话吧。我也没有说过要你们施舍我一份工作对吧。我更没有想着法儿的跟您套近乎是吧。既然我没有丝毫跟你们亲近的打算,那……你们也不必向我亏欠了你们一样地找上门。”
“你……”他的手指指着莫芸,微微有些发抖。安国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之前看起来好好的对人也客气,怎么一提起安国就变得乱咬人了啊。这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啊。
“其实,你不必生气。以后不见我的话,肯定是可以长命百岁的。我一点我可以保证。”看他气得一脸红通通的样子,莫芸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有点想笑。
霍达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眼光望着她,“我真的是要被你气死了。还好你爸没看到你这样,不然非得背过气去不可。你也不想想他是为了谁才坐的牢,在里面虚度了十几年的光阴。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诶……打住。别用一切为了孩子这么老土的标语来展现已经忘得差不多的亲情好吗?按你说的说法,这个世界上犯罪的人都是有着这样那样的苦衷,而陪审团和法官都得对他们网开一面宽大处理。你说他……坐牢是为了我,你觉得这样的话,我能信吗?”
苦衷或是言不由衷其实是一个意思,在某些解释不了的事情上,都是极为便利的藉口和虚伪的防护膜。人们用这样那样的原因或借口,度过了一次次的责难和痛苦,然后越来越得心应手。这是她一直以来都知道的。
“啊……真的是……我都要被你逼的血压上升了。你干嘛非要曲解我的意思啊。你明明知道那时候他究竟是为什么坐牢的,怎么还一副弄不清状况的样子啊。难道你妈没有跟你说吗?”看莫芸的反应,好像一点都不知道当年的事情。这不禁让他对刘丽产生了怀疑。
“我妈?跟我说的够清楚了,所以不要再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了。放心吧,大叔那个班我不会去上的,到时候你也不用看着我生气。那就这样吧,希望您跟那位都不要太关心我的生活,就照原先的样子过吧。”有些事情只有一次讲清楚才不会再联系和破坏。
最后是霍达气呼呼地先走了,跟个小孩子一样,跟莫芸闹情绪了。她笑着拿包离开了餐厅,随后一想起霍达的话,又怔怔地觉得分明有哪里不对劲。
荣桓他们家的百货公司又送婴儿用品过来了,上面写着一堆看不懂的英文法文,看得何郁头都疼了。不就是个婴儿用品吗,写的这么复杂,哪个婴儿能接受得了啊。
她还想叫莫芸帮她看看呢,不过莫芸说有事要出门了不能帮她看了,让她自己慢慢研究。今天莫芸穿的还算正式,在家里呆了一段时间,穿起这样的衣服还真觉得有点不适应啊。不过也没办法,不是得去看莫柔的新对象吗,这样也算表示尊重嘛。
当她赶到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到了,她看了看手表,难道是自己迟到了吗?刘丽叫她赶紧坐下,“是我们来早了,你没迟到。”
她趁着坐下的时候,看了一眼坐在莫柔对面的男人。长得还算周正,看起来还算斯文,不过感觉比起项嘉城的确还差了一大截。看着他爸妈比他可能说会道多了。
莫柔安静地坐着,专心致志地吃着菜,好像在参加一场无关紧要的晚宴,既不开心也不难过,但很平静。沉静的眼眸下是被世俗鞭挞后的疲惫和荒凉,残喘着肺泡里最后的氧气,牵拉着骨髓里的疼痛。
可即使这样,也丝毫不影响家长之间热络的交谈。一顿饭下来,双方都已经有了结婚的意向。虽然只是家长们的意向,但是当事人看起来也都不反对的样子。沉默都被当成了害羞跟默认,所以一切变得很顺利。
莫芸给莫柔夹菜,她也都会吃,但依旧不怎么说话。面对这么没劲的见面,莫芸丝毫不想了解这个男人是怎么跟莫柔认识的,是不是会有可能结婚,甚至连名字也没有兴趣去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