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倦芸霞淡辰曦》OoOZoom

27、说谎

　　好像就发生在冰凉的一瞬间，一声凌乱的破碎，伴着清脆地尾音，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所有人都慌了。
　　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极快地冒出来，像小珠子一样，没几秒就蜿蜒地摆放了自由的模样，看起来难免有点可怖。空气里散了点铁锈的气味，还有一抹淡淡的猩甜。
　　莫芸的嘴角轻微地扯动，看起来似乎很愉悦。这一刻，疼痛还没有袭来。
　　接到秦洁的呼叫，陆辰诺急忙赶来。破脆的玻璃，像冰凉的渣子，她的腿都压在了渣子上，一片血看不清伤势。
　　可她好像是在笑。这个死丫头都伤成这样了，还傻笑什么啊，不知道什么是疼吗？
　　陆辰诺急忙把她从渣子里扶起来，打横抱起。
　　“你怎么样了？很痛吧。”
　　莫芸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一声不吭，陆辰诺以为她大概是被吓到了。
　　心无措地慌乱了。
　　“秦洁，你跟着一起来照顾一下。”等一下只他一个人一定忙不过来，有表姐在比较放心。不过她可不是这么可靠，一个荣蓉都看不好。
　　秦洁急忙套上外套，拿了包包，跟上陆辰诺。
　　看到陆辰诺一脸怒容，荣蓉忍不住出口解释，“辰诺，我……不是故意的。”
　　陆辰诺这才不顾及到她，不过这时候莫芸的伤势要紧，他并不想跟她多做纠缠。
　　“你怎么还没走，你哪里来就回哪里去，不要再来这里了。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算这笔账，你赶紧离开我的视线。”
　　漆黑的瞳仁带着尖利的敌意，一眼望去心就结成了冰冻的湖面，厚重地听不见一点生机。彻底地隔开了跟她的世界。
　　陌生。敌视。还有……厌恶。
　　绕开荣蓉，陆辰诺抱着莫芸急匆匆地奔赴医院。
　　陆辰诺，为什么不听听我的解释，为什么不试着相信我，为什么不给我一点机会，为什么这么轻易把我排除在外？滚烫的泪滴落在光亮的地板上，耳朵里不断回响着“离开我的视线”，一遍又一遍。
　　——到底有多讨厌我呢？
　　一路上陆辰诺都把车开得飞快，把秦洁吓得不轻脸都有点发白了，这小子是不是想找死啊！莫芸闭着眼睛只安静地靠在秦洁的怀里，不发一言。
　　这个死小子有了媳妇，不把姐姐当人看了。不过算了，这个丫头好像伤得不轻，也难怪他着急上火，脸冷的从骨头里冒寒气。
　　火急火燎地把莫芸送到了医生面前，还差点撞到人了，“医生，你快看看吧。好多玻璃渣子都扎进去了，您一定要都把拔出来。您轻点，她会疼。”
　　莫芸的睫毛轻颤，认真的抬眸道：“我不怕疼。没关系的，医生，您看着办吧。”
　　但是考虑到这小伙子的担心，医生还是安抚地说：“你放心吧，我会轻点的，小姑娘，哪儿有不怕疼的啊。”
　　剪开了丝袜，医生就简单地给她清洗了一下小腿，然后消毒检查伤口情况。伤口虽然很浅，但是可以看到许多的小玻璃渣子，陆辰诺的眉头紧紧地皱起来，视线紧紧地盯在那条伤痕无数的小腿上。
　　因为实在是有许多的小玻璃，而医生又出于谨慎反反复复检查了好几遍，确认真的都取出了碎片，才把伤口包好。
　　可是取玻璃碎片哪里又会真的不痛，额头细密的汗，前额的几缕头发湿哒哒的贴着脸，嘴唇苍白地颤抖。头一次她的强悍没有完全遮护好她。
　　陆辰诺瘦长的手掌轻抚她的额头，拭去点点疲惫，眼眸中除了怜惜还有无可奈何的怒意。
　　——莫芸，你什么时候才真正有你的喜怒哀乐，痛就大叫或者大吵大闹，忍耐的你卑微得快要把自己埋进尘土里去了。我见不得你灰头土脸的样子。
　　“还好吧。来，喝口水。”
　　莫芸轻轻晃动着另一条较为无碍的小腿，眼神再次恢复清亮，喝了一大杯水，缓缓无力地道：“怎么会有事。”
　　“别说大话，你就好好休息吧。秦洁，你去帮她办一下住院手续。”
　　“诶，不用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住什么院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出大事了呢。”
　　“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出了院也做不了什么事啊，还不如安心地呆在医院把你的脚养养好。”
　　“我不要住院。我再强调一遍，我不需要住院。”
　　陆辰诺无奈地叹气，“你怎么这么大了，还闹小孩子脾气啊。”
　　“我没闹小孩子脾气。就算我的腿伤了行动不便，但是我可以在家里呆着。我确定我现在不需要住院。”脸上的表情平静又认真，莫芸是真的不喜欢住在医院，不是闹情绪。
　　陆辰诺和秦洁都没能说服她，只好决定送她回家去。
　　秦洁去帮莫芸拿药，陆辰诺陪着她等在病房外的长椅上。
　　这时候，病房里又有一个患者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闹着要出院。护士们都劝他好好休息，不要闹着出院。他说他现在没大事可以出院了。
　　好不容易逃出病房了，护士们又把他拦住，那人急得啊，像是要砍人了。护士们想把他拽回病房，可他一屁股在莫芸旁边坐下，就是不走。
　　看着这个大叔耍赖的样子，莫芸想笑又不敢笑。脚丫子在冰凉的空气里泡得难受，都怪医生包扎得太夸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出大车祸了呢。
　　护士没办法，只能一个看着她，另一个继续工作去了。
　　“大叔，你干嘛非要出院，你看你的脑袋都被包扎得看不见样子了。”像个鬼一样，这样出去是该吓死多少人啊，要是心地善良就应该也考虑到路人的感受。
　　“你这个小丫头骗子，你那个腿被包成这样都不用住院，我这样怎么就不能出院了啊？”不服气的吼了一声，声音还挺中气十足的。
　　这医生怎么就没有把他的嘴巴包包牢呢？
　　“我这腿没事，那医生嫌我腿细又给我加了一圈，不然别人会觉得这医生对病人不够呵护。”
　　“那我这也是，才指甲片一样大小的伤口，却把我整个头都包裹了，难受死了。”
　　“大叔，你都这把年纪也还逞什么年轻啊，身体不好又没人会怪你的。你这么瞎闹，不是给人家护士小姐添麻烦吗，还是懂事的跟人家回去吧。”
　　旁边的护士频频点头，大叔您还是快回去吧，别耽误我们工作了，这个小姐都比你懂事。
　　“……”

　　“原来大叔你以前是混□□的啊，真的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我真是眼拙，竟然没看出来。”包得跟木乃伊一样，还□□大哥？那个□□大哥会被人打得跟熊一样啊。
　　“是啊。就是因为以前就做那行的，所以从牢里放出来之后，没有人愿意再请我干活了。很多人一知道我坐过牢，就用那种看怪物的眼光看我，恨不得立马把我赶走。后来，终于有个老板肯请我做工，尽管工资不高，但是那好歹是我从新开始的一次机会，我不想错过它。辛苦地工作了3个月，结果那老板一直拖我工资不发，他就看我是个吃过牢饭的，想欺负我。我只好跟他大打出手，但是他们人多我就进医院了。”
　　“听起来大叔你还蛮可怜的吗。不过你也应该要有觉悟啊，岁月不饶人，年纪大了就别再想着动手了。你打不过人家，你不会跑啊，现在的年轻人可都很狂躁。”
　　“你这丫头说的头头是道的样子，难道你比我还有经验啊。”
　　“经验什么的说不上，不过就是比您高明那么一点。我这次虽然说是腿受了伤，但是对方可是死了3个人。所以我这么点伤也就算不了什么了。不过您这个伤看起来还真的是挺憔悴的。”莫芸睁着眼睛说瞎话，唬人的招数一套一套的，一般人都得被骗。
　　陆辰诺在旁边听得头晕眼花，这都什么情况了，她还能心情大好地在这里跟一个陌生的大叔瞎扯淡。感情就他自己一个人瞎操心啊！
　　这是从小就练就的技巧，现在使出来也是驾轻就熟。
　　每天莫芸带着莫恒上下学，因为妈妈忙着上班赚钱没有时间来接她们，于是懂事的两个孩子也都自觉地打理好自己不让妈妈操心。
　　其他的孩子虽然也偶尔自己回家但是大部分还是会有父母来接，所以形只影单的两人则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其他人眼中莫名其妙的异类。在下雨天的时候，更是显得狼狈难堪。
　　可别人越是用可疑的轻视的眼光看着她们，莫芸越是摆出高傲不屑的样子，嘲弄着别人的无知，掩下撕扯的难堪。
　　当别人问起家里的情况，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没有家人来接她们。诸如此类的问题，常常会有意无意的被问起。
　　每每都能换来满不在乎的“忙呗。”
　　“爸爸妈妈每天都忙着赚钱，公司里面的大事小事都要他们来决定，抽不出时间来接我们。再说家里离学校也不远，自己回去就是了。又不是不会走路，难道没有爸妈来接，还能迷路了不成。”
　　“你们都几岁了，还非要你们爸妈来接，这不是跟你上学了可还是会尿床一样丢人。别人都长大里，你们还这么不懂事，该拿你们怎么办才好啊。”
　　“这个我当然知道，不过在我看来也没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
　　诸如此类的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能够自信满满地说出来，语气恰如其分的生动，神态淡然。随口就能变出一个像样的谎言，偏偏没一个拆穿。
　　莫恒看着那些人被莫芸骗得团团转，心里面一边是想笑，一边是对莫芸的演技赞赏有佳。
　　不过这个坏习惯到了初中就明显的被克服了，因为大家都是住校生，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存在，所以还是戒掉了那个坏习惯。而且自己又不需要那样的虚荣。
　　只不过现在在社会里摸爬打滚，说真话的人寥寥无几，又有谁会在意你是不是在说谎。
　　其实都一样。用时间和理智来区分都是不公平的。
　　“丫头，你小胳膊小腿的，能打得到人吗？”
　　“这就是您眼神不好了吧，我可是练过跆拳道、柔道、空手道、拳击的人，不是一般人可以对付的。”
　　“那都是个屁，打架哪里需要这些个乱七八糟的花招，只要有本事一招就能搞定。”
　　“那，您这是使了几招啊？”莫芸拿起手敲了敲他的头。他立马疼得抽气，但是不至于忍不住喊叫，男人都好面子。
　　“我有什么办法，谁叫他们人多！”
　　“人多算什么，那就是个屁，我还不是挺过来了，一出门谁都得管我叫姐。”
　　“哼。我不跟你讲，小丫头嘴巴挺利索，讲不过你。”
　　呵呵，莫芸得意的笑笑，嘴边的弧线缓缓拉平，片刻就变成了冷漠，“那，牢里的生活怎么样？”
　　“有钱就好说，见了你都跟亲娘一样，吃得好睡得香，就是无聊点。没钱的话，日子就是熬，日日夜夜都在熬。什么都差，活的辛苦也是必然的。进来几个年轻不懂事，那就是免不了一顿打了。”
　　“你不是蒙我的吧，这么苦你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那点苦算什么，就是做了3年牢罢了。从小到大的苦都吃了，就3年还能忍不住吗？”
　　“监狱里都没人管吗？”
　　“只要不出大事，不会管你的，主要看你自己有没有分寸了。”
　　“这样啊。”
　　“丫头，你在哪个道上混的啊？”
　　“我啊？我可不是出来混的，手底下那么多人，哪用我亲自出马啊。”
　　站在旁边的护士听着这两人的对话腿脚发软，妈呀，怎么两个都是□□上的啊，自己现在到底还要不要看着他了啊。
　　这个女人这么瘦弱能够打死3个男的，真是太彪悍了，难怪听说刚刚拔玻璃渣的时候一声没吭，果然道上混的就是不一般啊。她真这么想，倒是真被坑残了坑惨了。
　　然而在对话的两人都没当真，纯属瞎扯淡。
　　后来她信誓旦旦地告诉其他护士今天那个玻璃渣女孩是个□□大姐大，大家都不相信，“瞎扯淡吗，这不是。”没有其他的回答了。
　　可是小护士可怜的啊，一再强调自己真是亲耳听见了，“我是说真的。”
　　“那你就是傻了，你以为那个大叔真的是什么□□大哥啊？人家不是，人家是有钱人，不过好像真的是坐过牢，不过那也还是有钱人。人家干吗拼死拼活当□□老大啊。”
　　“啊……”
　　鬼扯的话只能骗骗小孩子，但是大人都能被骗，就不是纯或蠢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