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当初（一） ...
-
第一次苦逼的暗恋是没有结果的。
于白岩认为。
但是，中考更为憋屈。那两个月，天昏地暗，每天的安排都是复制前一天的。
她经常从题海中自拔后，用深琥珀色的双眸盯着远方，榨不出一滴泪珠。有的也只是哈欠后自动流出的液体，生理所需，无关心灵。
愤世嫉俗的她总是想着：
凭什么他们是时代的奴隶也要把我拉进去同流合污。永远说是为了我好，为了谁好，乃至为了把我国建设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不惜奉献自己的成功拿失败为例去教导祖国的花朵。
对此她只能说，在这样的环境下不被浇灌成毒草已是很庆幸的了。他们想磨光所有的不成熟，却偏了方向，然后一直促进我用一把巨大锋利的矛，刺破社会那颗硕大的心脏。
明媚的鹅黄，软绵的雪白，抑郁的钴蓝，典雅的青灰，于白岩的床单由这些色块组成。它总能唱出超现实主义歌曲，在她配对完血型计算出功率后虚脱地向后仰时。伴着极其富有节奏感类似印度安舞曲的水滴在雨篷上的声音和小区内母猫妩媚的呼唤或□□后的惨叫，如何才能不情何以堪地睡着。
之前的躁动，却一哄而散。
几乎无法原谅自己前两天的浮躁和沮丧。但是如同这诡异的天气，骄阳难忍之际突袭暴雨，将淤泥卷入下水道，把忧郁送走埋葬。自己既然选择这条路，这条短暂的，难熬的，在旁人看来不可能的路。那么。
就算跪，她也要跪到最后沉闷的钟响起绝望或曙光的乐声。
初夏降落，摔了个狗吃屎。于白岩蹲在它旁边轻轻地叹气，中考，你这个混帐小玩意儿啊。大玩意儿是高考，那是后话。
她问她自己：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她怕机器负荷运转，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破了，留下一堆烂零件。顶着不太活跃的一堆脑细胞，漠然地咀嚼一切。可能会突然倒下，已经超负荷了，她的心不知道，她的肺脾肝脏不知道，她那神圣的大脑，要在生与死交接的一刻才接受的到这悲哀的信号。
关于死亡，就让它诡异神秘优雅地存在吧。她会活着，活到死为止。
中考闪电般地结束。
于白岩感觉三个月冲刺真的会死人。可是她不后悔之前“荒废”大把的时间。一些事不清楚对不对，然而另外几件事自己明白倘若发生那一定错，错得后悔莫及，错得会玩死人一生。天气很热，注意到人生美好不能白白败在串并联电路和阴影面积中。于白岩告诉自己，你能行，你有目标，你要努力达到，你是金子定会闪光。
就这样有两块具有磁性的金子即将进入市一中，自然俩金子还不晓得。
闷热的体育馆里正在举行开学典礼。
于白岩静静地待在角落听学校领导讲话，毫无暴戾之气。经过几个月炼狱式的折磨，她稍显瘦弱，第一眼看都以为是文气十足的女生。不不不，于白岩听到一定会慵懒地摇头解释。
我那是懒。
因为身处极度陌生的环境——不想头一天就惹事。喜欢她的人说她古灵精怪，讨厌她的人就说她是个怪咖。于白岩马上陷入某种有氧运动之际，肩上突然被猛拍了一下，睡眠细胞全部被吓跑了。
“于白岩！”男生兴奋地喊道，胸口上下起伏，大口喘着气。很明显他迟到了……她下意识地打开大脑搜索系统，这样的桃花运不是经常有的。好眼熟，可到底是谁。
“我，你小学同学，陆琪磊！”男生尴尬地对维持秩序的老师笑笑，在于白岩旁边放下凳子。观众席上方是没有镁光灯的，她极力在昏暗中看清对方容貌，没有什么变化。不过人是拔长了声音不同了。
“啊，我知道了，你怎么发现我的？”三年后的重逢自己应该很高兴，却有些微妙的违和感。
对话被硬生生地打断。一中不愧是一中，第一天就给人下马威。
无奈两人仰头听着新生代表鲁玲慧的假大空的演讲。典型的乖乖女，老师家长们都喜欢的吧，听话成绩又好人又漂亮我们怎么和她比。于白岩努努嘴，身上唯一扎眼的血色耳钻毫无保留地闪啊闪。陆琪磊一脸挑衅，根据口型，是在说乖一点，别闹。指的是仪容仪表行为举止。
于白岩小声嘀咕：“才不要遗容呢，话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左手腕被人握住，还没从惊慌中反应过来，陆琪磊暧昧地凑到她耳边：“脖子后的浅色椭圆胎记，你说过的，以后找不到人哪怕整容了，就凭这个。”
话音未落他就一本正经装作认真听讲，还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
于白岩哭笑不得，笑声掩盖了其它。耳廓发烫不已，扑通扑通的心跳，完了完了，又会陷进去的。
而两人的关系从来就是默认为哥们儿的。
真的记不得了，小学的那些事儿。
于白岩早熟地不认为当时才几岁的她会有感情。不愿跟别人一样说出来，一直埋藏于心底让它慢慢变质腐烂，毋庸置疑她是真心的。起初她认为是虚荣心在作祟，促使自己在一堆未萌发的豆子里捡了一颗最干净漂亮的。偶尔对着镜子说：“别瞎想，维持现状最好了。”
一二年级时，男生都很幼稚。陆琪磊屁颠屁颠跟在于白岩身后一起上素描和写生课。放学时两人特意选择会绕大半个城的公交车，坐在双人位上打游戏机。可好景不长，小学生觉得必须有朋友圈，与之瞎混。因此两人分开形同路人，在一群人的狂欢中暗暗孤单。
或许他们未越过那堵墙。
到了六年级，争吵远远多于和好。于白岩想这是怎么了，难道陆琪磊这小子叛逆期了。某次放学落单，一个人走在路上，陆琪磊从后面跑上来，说有人在等我们接着超自然地拉起她的手。那么小的一段路，于白岩却从来没奢望过。后来很快，毕业了。
接着初中三年，于白岩默认自己是伪外貌协会的。事实不是没有好的，只是没有比陆琪磊更好的罢了。面对班里的一对对和崇拜学长的好友，她开始疯狂地想他，每天都想。如果说于白岩是猫，那她的九颗心都寄存在陆琪磊身上，怎么扯都扯不下来。有时候猫哭了，但思念的痕迹马上被抹平了。猫总是高傲地漫步在别人眼前。
一天路过蛋糕店，看见了一个男生，与陆琪磊完全不同的类型——是刺猬头，声音软软的，穿着白色运动服，身边围着一群女生。但是她毫无犹豫地想起了陆琪磊。
猫想哭，很想哭。
中考后不敢向别人打听陆琪磊的消息，也没有他家电话。于白岩哑然失笑，真的实现了——夜晚散步时望着黑黢黢的运河冲动之下把系有幸运石的手链抛向远方，内心祈祷那个人与自己同校同班。
发生了什么事，嘴角都快到耳边了。陆琪磊在笔记本上写道，他这样子在别人看来完全是一副优等生的姿态。
于白岩瞥了一眼，她看字所需的时间是普通人的三分之一，立刻在纸上写：我正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早上看到公告栏上你的名字和我的在一个班，害怕是同名同姓的……习惯性地点上了六个黑豆。短些的头发俏皮地垂下，陆琪磊碍于老师在旁不敢帮她梳理到耳后，天晓得小学时做这个是多么自然！
他不禁摸了几下右手大拇指的指甲——陆式掩盖尴尬的方法。继续“奋笔疾书”。
呵呵，是吗，慢慢沉别淹死，晚上咱哥俩好好聚一下。
你请客，你买单，我就去，看我不吃穷你！
得了吧就你那小胃，两个汉堡都塞不进。
敢情你带我去肯德基啊，难不成有VIP卡？
扯，使劲扯……
陆琪磊觉得于白岩就是他的小浣熊，总是能玩出他的其乐无穷，于白岩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在他们心中对方就是个熊样。同时也印证了一个事实，在漫长枯燥的开学典礼上，再幼稚的事情也有存在的价值。终于熬到政教处主任宣芳开口：“我宣布，XX年开学典礼正式结束！喂！现在学生先不要动！请老师先回教室，慢慢来不要挤……”
于白岩和陆琪磊互相挑眉，意思是一中政教处主任不简单呀好像某位名侦探，有种走到哪人死到哪的霸气。由于体育馆单单开了一边的门以及他们所在的17班在最里面，只能耐心地等一千多人走完。于白岩刚想对陆琪磊说些什么一个身影把她挤到一边，是鲁玲慧……鲁玲慧捧着一堆文件夹说哎呀同学，可不可以帮我拿一下椅子，拜托啦。
嗲嗲的声音连自己听了都不好拒绝，于白岩想。果真陆琪磊答应了。可是有一瞬间感觉他回头瞧了自己一眼。
是在征求自己意见吗。
于白岩自嘲，难道是好久不见太阳了。竟然会有错觉。疯了吗，瞎想什么呢，我们只是朋友，朋友。何况学校严禁早恋，连苗头都不允许。现在太早了没人能承担起相关的责任一切以学业为主如果被发现的话双方家长都会被邀请两个人成为早恋的反面教材变态一中定会不断不断地批斗宣传以后就成为重点监察对象三年都不得安宁了所以不准胡思乱想啊。
可是边爬楼梯边胡思乱想的后果是一个踉跄磕破头。支撑身体的手掌火辣辣的，刺痛包围了髌骨，椅子角的金属部分硌到小腿，要命的疼啊。
老天你要玩死我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当初（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