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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琴剑山水之夜宿虞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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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飞狗跳的宿营在欧阳牌灭火器的心内扶额加脑门青筋乱跳中开始了。
襄铃的集火对象主要是风晴雪,时不时也会烧到“年纪大屠苏哥哥才不喜欢”的红衣女子——红玉;方兰生则是异常顽强不怕死,火线左右齐开前后纵横:红玉是妖必有图谋,屠苏是自大臭屁欠改造,他对帮红玉和屠苏说话的风晴雪痛心疾首,觉得她心地善良眼神不好,连阿翔吃个肉也中枪。
好在大吃货帝国的子民在饭桌上总能自发的河蟹,对少恭来说晚餐时间简直像福音——总算把他们的嘴都堵住了。
为了把位置让给襄铃和兰生烤果子,屠苏少恭便从相对而坐变为相邻而坐,看俩个小的跟过家家一般的弄吃食。
虞山白日里红叶依依,夜晚月明星稀,更别有一番动人风景。尤其是山中万籁俱寂,篝火燃烧得“噼啪”作响时,火光显得更为温暖而安心,少恭突然觉得心中一松,好似自己真的只是青玉坛一个普通的长老,带着造福苍生的宏愿,与途中遇上的好友一起,开始奇妙刺激的旅程,开着玩笑、为不着边际的小事拌嘴,又在生死关头坚定的站在彼此身后。
他带着这难得的近乎逃避一般的心情,纵容而愉悦的看着俩个小的为烤坏的果子拌嘴发愁,调笑厨艺不错的方兰生“当可嫁了~”,请红玉晴雪一起过来用食,甚至在大家在晴雪品味独特的烤果子下溃败奔走的时候,给了来不及跑掉的屠苏一个促狭的“自求多福”的眼神。
也许温情的一刻大多都会导致软弱,欧阳少恭甚至在入睡前容忍自己畅想了一下自己只是个普通人的未来。
夜已深,所有人都已熟睡,姑娘们睡得较为靠里,屠苏则睡于最外侧,欧阳少恭隔在他与方兰生中间,悄无声息的睁开眼,盯着熟睡的屠苏,眼中映着冰冷的月光,又转眼看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兰。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闭了眼叹口气,也就再无动静了。
恬静的时光没有持续太久,就被一阵吵闹喧哗猛的打破。
林间黑影重重,几名身着紫衣的男女叫着百里屠苏的名字追了过来。所有人都被吵醒,刚起身便听其中一男子怒道:
“百里屠苏你这混账!肇临师弟被你所害,尸骨未寒,你竟然还敢私逃下山!”
欧阳少恭只是假寐,清醒得很,心道追得还蛮快,不过嘛这几个看着也十分的好骗,怕是私自下山的。
百里屠苏倒是睡得黑甜,刚醒过来就被这样当头一喝,无异于泼头凉水。他心中坦荡,接侠义榜从来都用真名,因而行踪十分明显,早做好了被师门找到的准备。但在众人面前,尤其是在对他信任有加的欧阳先生面前,被诬陷杀害同门,则让他分外愤怒羞恼,甚至还有一丝他自己也没察觉出的委屈来。
“肇其住口!师兄才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定是被冤枉的!”领头的一名紫衣少女怒道,转头向屠苏面带恳求道:
“屠苏师兄,你跟我回山上好不好?戒律长老年纪大了,就会不分青红皂白乱说一通……”
她话未说完,便被另一男弟子打断,“百里屠苏这混账!仗着师父紫胤真人是门派中地位颇高的执剑长老,简直目无规矩!趁执剑长老闭关,做下这等狼心狗肺之事!”
“你们都住口!”紫衣少女喝道,眼圈已经气红了。
欧阳少恭心中一哂,天墉城门下莫非无人?这还没抓人呢倒先内讧上了~不过命主孤煞,百里屠苏还这般少言寡语,居然每每都有姑娘中意他,可倒真是奇怪啊~
另一边百里屠苏已耐不住抽了剑出来,寒声道:“我已说过,肇临之死与我无关,休要言之凿凿!”
那喊得最凶的律义却最是胆小,见屠苏剑指自己,竟吓得跌坐在地。他满身灰土,狼狈不堪,抬眼又看见欧阳少恭嘲弄的眼神,恼羞成怒,叫道:
“他们跟百里屠苏是一伙的,一并抓了!”
众人见他们不分青红皂白,早就心中有气;而天墉城下男弟子嫉恨屠苏已久,如今这公报私仇的机会这么能错过,双方箭拔弩张,连小兰都不情不愿的加入了混战。欧阳少恭自然自觉的退出战场,偶尔有波及,也会被方兰生大呼小叫的拦下。混战不多时,天墉城下弟子皆无力起身再战,不得不认输。
“你不过是运气好,有个厉害师父教你!若不然……”肇其仍是嘴硬,“芙蕖师姐,你为何不出手?!我们本可赢过——”
百里屠苏心头冷笑,喝道:“技不如人,还不给我滚回昆仑山!”他缓和了语气又道,“芙蕖,你也回去。年幼无知,掌门师伯至多罚你面壁几日。”
芙蕖脸色一变,道:“师兄……你怎么、怎么知道我们是偷跑出来的?我还不是担心你,那天我无意中听见长老们要派大师兄来带你回去!这才偷偷下山……”
见百里屠苏不为所动,芙蕖急道:“师兄!什么大事比你被冤枉还要重要?还是跟我回去吧!”
百里屠苏只是淡淡摇了摇头:“我有人命关天的要事在身。师妹。你回去,日后我与师兄交手,你不必多管。”
话已说绝,芙蕖再不乐意,也只能忧心忡忡的离去。
芙蕖等人刚走,方兰生便叫喊起来。
“你、你真的杀了同门?还逃出门派?!”
百里屠苏冷淡道:“与你何干?”
方兰生被问得一堵,气道:“我真担心少恭!看你这样,谁知到你说帮忙找玉横是不是另有心思!连同门都可以杀了!还有什么事你做不出来!”
“小兰!怎可这样讲话!”少恭急忙喝道。
百里屠苏闻言却心中冰冷,少恭虽是责备小兰说话太冲,语气却全然是亲昵维护方兰生之意。先生是生怕我恼羞成怒伤了方兰生么?原来他也与那世人没什么分别啊!门派长老不信任我,伙伴不信任我,先生也不信我——我明明没害任何人,为何要落得这般下场?!
满心的愤懑委屈简直要破出胸臆,百里屠苏面上反倒越发的冷漠,语音也越发的冷淡起来:“天墉城所要捉拿仅我一人,断不会连累他人性命。不过——谁若怕我加害,自可早早离去!”
百里屠苏转身离去了,欧阳少恭却不爽快了。屠苏受人冤枉,他本就乐见其成、甚至要推波助澜,可如今亲眼看到,他却不知为何没有原以为的快意,反而仿佛能亲身感受到屠苏无人可诉的愤懑委屈;仿佛那千年记忆生怕他忘记因而频频提醒:今日的百里屠苏,何尝不是曾经的欧阳少恭?
曾经的欧阳少恭……他身形一滞,脸上不经意的带出丝冷意来。
方兰生气走了百里屠苏,本就心虚,觑见少恭的脸色变了,越发愧疚起来,倒是服了软。闻言少恭也暖和了神色,略略责备他几句,又向众人道不如让百里屠苏一人先静静,明日再做打算,便让人四散开继续睡了。
另一边,百里屠苏胡乱向林间奔走,直至深处再无道路,方停下来回了神,想起刚才自己负气所言,心头苦笑:谁若怕我加害,自可早早离去!——若先生怕我加害离去呢?这个队也就散了吧……?那自己将何去何从?
哪有什么去处呢……不过又是一人而已。
不。坐于林间空地,屠苏无意识的用树叶吹奏梦中听到的曲子,心想,我始终都只是一人罢了。
以前曾奇怪太子长琴那般风华的人物,为何却只得一只虺相伴。如今想来,人心远不如动物般简单,也未有无缘无故的好意。助人原来总要有个缘由的;若没有,便是居心叵测了……
算了,我满身煞气,本就不为人所喜,倒也怨不得先生怀疑,只是……只是若一开始就冷淡相处就好了。没有期待,也就不会这么难过。
阿翔见他面色低沉,飞过来鸣声安慰。屠苏抬手摸了摸它的毛,勉强笑了一下:至少我还有阿翔,还有师父也对我极好……
“什么人?出来!”他还未想完就听到身后轻响,不由喝道。
“被发现了啊……”风晴雪有些尴尬的走出来,有点不知所措的用脚划着地,试探的问道:“苏苏,刚才那个调子真好听,叫什么呢?”
屠苏并未答话,他不知道这个姑娘干嘛要跟过来,现在也没有心情想知道。他现在谁都不想见,更不想说话。
风晴雪本是想安慰屠苏,可屠苏的态度却像是不需要这世上任何的同情;她微微鼓励了自己一下,换了话题又道:“苏苏你看天上的星星多漂亮呀!就算再看好多好多遍,也看不够!”
百里屠苏依旧不语。
风晴雪毕竟是姑娘,某些时候细心又体贴。她一转念就明白了屠苏不愿开口,便说起了自己的故事。她语音清脆又来自异域,屠苏倒是不自觉的忘了自己的难过,只觉得她故事里的人名字格外耳熟。
“真的?你听过这个名字?风广陌是我的哥哥,我出来就是来找他的。你认识我的哥哥吗?”
这一问倒又牵起百里屠苏的另一场烦心事,他微微皱着眉头,背过身道:“以前的事情,有些我不记得了,我不认识叫做风广陌的人。”
风晴雪有些失望,却还是记得自己来安慰屠苏的目的,又转了话题道:“对了,你知道吗?你背的剑,我以前好像见过。”
此话一说,百里屠苏与掩藏身形偷听的欧阳少恭均是吃了一惊:焚寂来历与百里屠苏当年灭门失忆之事息息相关。屠苏一直耿耿于怀只苦于没有线索。如今乍听只觉像身处暗室时头上猛的漏下一丝光来,只是这光太细微,倒是显得周围越发混沌不清了。
百里屠苏稳了稳心神道:“你究竟从何而来?所习心法师承何人?!”
风晴雪摇头道:“这我不能说,婆婆嘱咐过一定不可以说。至于心法,是大哥教我的,是不是用这个心法就可以治你的病?”
“.......”
屠苏一阵憋气,看晴雪一脸认真仿佛真不能说的样子,他本就心情不好倒也没了再问下去的欲望。草草又说了俩句便离开自去再寻个清静。
那一边欧阳少恭已把屠苏俩人的对话听了个七八成。认识焚寂,又来自不能言说的地域,怕是女娲那边出来的了。是自己偷跑出来的,还是受人指示,到了我身边可是别有目的一瞬间他心思电转,已过千百个念头,还未想完便见风晴雪已往这边走来.
......怎么这么快就说完了?
欧阳少恭立时起身,先发制人走了过去道,“在下并非有意跟着晴雪姑娘,只因扔是放心不下百里少侠,便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