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摸今夏》Esche

38、第 38 章

　　这，这是谁干的啊？我们家的大门居然被人贴了封条！就算你是“文物”，给人住了就还是“房子”啊，只不过是幢“老房子”而已——闹耗子那年忘记了？有必要拽成这样吗……
　　想到今晚真的无家可归了，我一边愤慨，一边不屑，一边重重地朝门踢了一脚。
　　门没事，脚也没事，只是楼下韩宝乐家的大门打开了。
　　走出来一个道貌岸然的年轻人，切，不是宋慕是谁啊？估计又是在帮韩宝乐做义务搬运工来着。要出国了嘛，那边公寓里的东西不要的扔掉、送掉，要的就得赶紧往家里搬了。不知道我以前送给他的那些生物垃圾还在不？
　　韩宝乐的妈妈送宋慕出来，很客气的样子。我站在楼梯拐角上看到，觉得恍惚了。因为真的是个很有味道的女人，柔婉而又良善。都十九年了，还孤身一人，听说从没想过再婚。唉，这样的女子岂非应该摆到博物馆的陈列橱窗里去呢？情有所钟而能坚持到底，是怎样的一种信仰啊？以前问过韩宝乐，韩宝乐对我说：“这不是一种信仰，这只是一种习惯。懒得改而已。”
　　又是习惯？就好比我和你吗？当时想这么问来着，可是皮毕竟没有厚到那样的地步啊，只好生生憋了回去，此后遗憾了经年啊。
　　所以我想，既然韩宝乐的妈妈是这样的人，对于韩宝乐来说，婚姻的意义也必是一生一世吧。
　　看看，我和我们宝爷的家庭背景反差多么强烈啊，相比之下，关于婚姻的问题，还是家琏比较能够理解我的想法吧。
　　宋慕跟韩宝乐的妈妈道别后，韩宝乐家的门又关上了。我脖子伸得老长瞅了瞅，啥也没瞅见。说也奇怪，韩宝乐家我倒是只去过很有限的几次，谁让他妈妈不待见我啊。可是你越不让我去，我越好奇来着。每次他们家大门打开的时候，我都铆足了劲儿地偷看。
　　“七姨太，你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宋慕忽然说，冷冷的。
　　哦，那个，我整理了一下头发，虽然其实已经湿透了，没什么形象可言，但样子还是要摆的。又被发现了哇。
　　“第几次了啊？老躲在那里偷看，你就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出来吗？”宋慕走上几级台阶，对我说。
　　这个啊，你不懂的啦，他妈妈讨厌看到我啊。更何况我今天脆弱着呢，受不了一丁点的刺激。
　　宋慕朝我家大门看了两眼，似笑非笑地瞅着我说：“看样子今晚你要流落街头了嘛。”
　　“这也是行为艺术的一种，要懂得欣赏。”我鼓足勇气说。
　　“哈哈，”宋慕笑了，又走上几级台阶，“要不我们那儿倒可以收容你一下，反正七姨太也熟门熟路了的。放心吧，阿宝今晚应该在医院里陪秦茨。”
　　那我可就更不放心了。你宋慕又算是什么好东西呢？
　　“请我去打尖一宿的都排到外滩了呢。”我厚颜无耻地说。
　　“哦？”他故作惊讶，“除了家琏，居然还有别的下家啊。七姨太可真是奇货可居啊。”
　　“成语不懂别乱用，是奇货，未必可居。”我一本正经地说。
　　宋慕又笑了，笑完却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被家琏甩了？”眼睛还放肆地上上下下地打量我。
　　好吧，我承认我的模样是落魄了一点，但宋参谋你也没必要这么快人快语吧，毕竟这是我的事情，不是韩宝乐的事情吧。
　　“谁说的？我猪猪待我可好了呢。”
　　“打肿脸充胖子。”一点不给面子地回过来。
　　我心头怒火噌地就蹿了上去，也向他走近一步，说：“那也是瘦子的事，关你什么事？”
　　楼道里只有黄色的灯光，很昏暗，但还是掩盖不了我的满脸必杀之气吧。总之宋慕是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还是惴惴不安地说：“你为什么要和阿宝分开呢？”
　　我大手一挥，这个问题不用再讨论了。
　　后来我们两个一起走出大楼，宋慕也不知道怎么猜的，居然晓得我身上没钱。他去超市里给我买了两个饭团、两个苹果，还有一盒豆奶。
　　我靠在街边的栏杆上一边吃，一边有点百无聊赖。宋慕靠在我边上的栏杆上，看着我吃喝，脸上还带着他那抹招牌的“似笑非笑”。
　　“其实游戏不是这么玩的。”宋慕随意地说，“你已经违反游戏规则了，七姨太。”
　　我一口苹果卡在喉咙里，咳嗽了起来。估计老白雪当年也不是给苹果毒死的，而是卡死的，要不然怎么后来咳出来了又活了呢？宋慕一边给我拍背，一边把豆奶递给我。我顺了气，斜睨着他，忍不住道：“什么规则？”
　　宋慕的目光落在远处不知道什么地方，总之远着呢，然后又莫测高深地说了如下这一番话：“既然大家都是学物理的，那你可曾考虑过，为什么受简单规律支配的粒子会让自己服从于那些令人震惊的复杂结构？比如星、海、云、电……它们都是由简单粒子自发构成的，却又有着复杂无比的内部结构。这样一种自发自动的规律，是否是在表露一种隐蔽的向往？再游离于外的简单粒子也是向往某一种可以信赖的归宿的吧。”
　　不知所云。我抬头看天。
　　“老七啊，”宋慕又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如果你也是一枚粒子，你会向往怎样的规律，会按照这样的规律走出怎样的轨迹？”
　　“你刚刚说我违反了游戏规则。”稍微提醒一下。
　　“是啊，你脱轨了啊。”
　　“天上有星星哎。”我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天，“小宋子，讨论行星轨迹、粒子规律，你不如去和星星交流啦。我是人，我很白。”
　　宋慕是什么人啊，他要说话，谁堵得住？
　　“你知道我今天带来的那盒东西是什么吗？”他又慢条斯理地开口了。
　　我哪知道？
　　见我没有反应，他叹了口气，又道：“现在这么事不关己的样子，当年一个劲儿送阿宝生物标本的不知道是谁呢？”
　　什么？生物标本？难道那盒子里的是我的“生物垃圾”？
　　呵呵，那时也是好玩啦。从初一开始就参加少科站的生物兴趣小组了，每个礼拜都会做点小标本。刚开始是各种各样的蝴蝶标本，后来也有少部分鸟类标本——不是很名贵的鸟，就是麻雀、鸽子之类的。我还做过一次兔子，不过有点不易保存，所以坏掉了。不知道为什么做了一个就送韩宝乐一个，而他虽然废话很多，比如说我这只蝴蝶的翅膀蝶粉不匀啦、那只蝴蝶的触角少了一半啦，但还是万般不情愿地都收下了。有一次还送了他一大盆水仙花呢，全是我开的。“送我这个做什么？”当时他臭臭地问我。我坏坏地笑，你不知道水仙花的花语是“自恋”吗？他是乖乖生，当然不知道这些花花草草的事啦，所以就这样被我暗算了。我偷着乐了好久了呢。没想到，一晃已经是八年了，那些标本们都还在。
　　“小宋子，不早了，你回去吧。”我一甩头，准备离开。
　　宋慕却拉住我，收了笑脸，一字一顿地说：“其实每次见你我也着迷，唯在暗里爱你暗里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