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摸今夏》Esche

36、第 36 章

　　匆匆穿好衣服，走出去，家琏还在打电话。唉，算了，我自己叫车去吧。可是经过家琏身边的时候，他却轻轻拉住了我的手肘，朝我看了一眼。要换别人可能不理解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但我们是多少年的同桌了啊，我知道，他是要我等他一下。
　　于是我就拿着外衣站在边上等了。以前还没和家琏好的时候，他和徐蓁蓁每次打电话，我都光明正大地“旁听”的。
　　“那待会儿见。”家琏最后说，挂了手机。
　　啥？你也要出去啊。
　　“那你还顺路送我吗？”我问他。
　　家琏冲我笑笑，说：“岂止送你，我还负责接你呢。”
　　“嗯？”
　　“我和你一起去看彩排，好不好？”他凑近我亲热地问。我刚想说好，他却又补了一句：“蓁蓁是主演啊。”
　　哦，原来这样。那边也是个邀请电话啊。既然殊途同归，那么走吧。
　　我和家琏一起从楼梯上下去的时候，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家琏老妈问我们：“去看电影？”
　　“不是，去看音乐话剧。”我说。
　　“哦，”他妈妈也不深究，只点头说，“早就觉得你们约会太少了，那玩得开心点哦。”
　　我答应了，当先往外走。家琏快步跟上。是约会啊，只不过不是我们两个的约会，我赴的是公约，家琏赴的是徐蓁蓁的私约罢了。
　　一路上，气氛略略有些怪异。谁都没开口说话。不是刻意不开口，家琏是有点神游太虚，而我则惴惴不安——等下见了徐蓁蓁该怎么说好呢？到底是我大，还是她大呢？唉，困惑了，困惑了……
　　夜色下的上海还是比较美丽的。记得西秀说过，开夜路是一种享受，因为白天这个城市过于拥挤了。忽然有点感兴趣，不知道家琏是不是也喜欢开夜路？
　　“猪猪，”我打破了车内的寂静说，“你也喜欢开夜路吗？”
　　家琏好像被我打断了思路，有点愣神。等回过神来，却又说了句十分莫名其妙的话：“夜路开多了，总会遇到鬼的。”
　　毛骨悚然了。这不是我期待的答案啊。猪猪，你这是有感而发倒还好，要是经验之谈就……
　　忽然，家琏淡淡扫了我一眼，说：“猪猪，你今天真漂亮。”
　　唉，已经开始说胡话了。搞这么诡异，是因为等下要见徐蓁蓁的关系吗？忍不住了，我冲动地问：“你们到底分没分？犯得着一付失魂落魄的样子吗？”看着真不顺眼啊，虽然我选择无视。
　　家琏好像有点意外，转过头来看着我说：“你……这是吃醋？”
　　“吃你个头啊，”我敲了他的脑门一下，“既然我俩已经谈婚论嫁，我问问总可以吧。”
　　“当然啦，”家琏很快地说，“就算没有谈婚论嫁，老七要问，在下也不敢隐瞒啊。”
　　听听，连昵称都变回去了，我还需要问吗？
　　“难道你和韩宝乐一样，都想享尽齐人之福？”我撇了撇嘴。
　　家琏爽朗地轻笑出声，一边灵巧地换档转弯：“齐人之福啊，那可不止是我和韩宝乐一样，是男人都期待的吧。”
　　我开始保持沉默。对不起，你伤害到我了。
　　“老七也不应该问这么单纯的问题了吧，谁也没你清楚这个呀？”家琏又轻飘飘地说。
　　又是老七。
　　我受不了了。猪猪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要报复，所以我已经决定今晚的战策了。偶尔一瞟窗外，不知何时，下雨了。
　　我们两个赶到学校大礼堂的时候，大概是九点半吧，要不是家琏换衣服用了十分钟，早就到了啊。
　　下车之前，我抓住家琏的领口第一次非常主动地吻他。开头只是想报复他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我吻得很用力——有点像是个离别的吻。家琏刚开始被我吓到了，后来当然反客为主了，连椅背都给他放下来了。
　　他抱着我平躺着，说：“我们不如就待在这儿，哪儿也别去了吧。”
　　我当然拒绝了。
　　只是后来发生的事令我意识到，命运果然是环环相扣的。一招错，满盘输。猪猪的提议其实是我的最后一个机会了，可惜我没有抓住。我下车了。
　　方萌婷一看见我就目露凶光地跑了过来。然后我们开始就第一次排演中可能出现的问题进行简单的讨论。其时舞台上已经开始彩排了，没看到徐蓁蓁，只有几个F校的，正在搔首弄姿。我看着觉得挺好笑，回头想看看家琏是不是也在笑。因为以前我们两个听笑话的时候，总是一起发笑的。可惜，回头没看到家琏。一声不吭地去后台了？徐蓁蓁啊……
　　我找了个前排的位子和方萌婷随便坐了。F大的宣传部部长跑过来和我打了个招呼，我们又闲扯了几句有的没的，无外乎是对布景和道具的小小分歧而已。毕竟我们学校经费不如人家嘛。关于剧本倒是没什么可说的。很好的一个本子，是F大的某个才子大笔一挥而成的，题目让我想起一首歌曲：《三国恋》。
　　老实说，内容究竟是什么，我还没仔细研究过。就听说是蛮反映现实的题材云云。后来那个宣传部长走了之后，我才敢小声地问方萌婷：“这个话剧到底讲什么的？”
　　无一例外受到方萌婷一顿抢白，就差点着我脑门骂了：“你这个部长做得好啊，蜻蜓点水，深藏不露，偶尔一露，不如不露。”
　　心里本来就有点不开心，今天姐姐我就特别受不得委屈，所以我咧咧嘴，自己拿着剧本到角落里钻研去了。
　　钻研了几分钟，我就明白了。原来就是个流行歌曲的大串联啊。虽然有不少地方歌词有所改变，但换汤不换药，就这，还是得了大奖的？唉，果然应了齐鲁玉的话了：“人心不古啊！”
　　忽然一段低低的清唱如境外仙音飘入耳中：“一切有你的感动，一切给我的冲动，一切曾太汹涌，一切已太朦胧……”音乐缓缓响起，徐蓁蓁漫步走上舞台，“一切对你的矜持，一切给我的放肆，一切曾太奢侈，一切已不能解释，一切曾多么纯洁，已不能还原……”
　　我下意识地寻找某人。
　　这回找到了。
　　某人坐在离我很远的一个角落里，深深地望着舞台上的美妙女子。徐蓁蓁今晚特别漂亮，脸上有很淡的烟熏妆。上身一件非常长的公主式浅粉色衬衫，外面套了件白色的毛衣，下面是一条血红色的百折裙，鹿皮半靴。温馨而又带着别样的挑逗。
　　“一切是多么坚决，却敌不过时间，理解这一切，像是心底下过了一场雪，我们的距离，原来一直是天和地……”
　　这么动人的声音，如歌如泣，连我都能感动，更何况曾有过肌肤之亲的家琏呢。徐蓁蓁，你高啊！不动声色藏了那么久，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理解了一切，我就不再拒绝，承认爱情有黑夜无法穿越……原来这一切，像是心底下过的一场雪，我们的距离，承认吧只会是天和地……”
　　不知道你们的距离是不是天和地，但是你这样唱，只会让他不承认啊。
　　很多年以前，我不知道心痛的感觉是这样的。家琏能够伤我，宝爷不能够吗？还是因为在宝爷那里，不管是什么样的场面，他都没有真正抛下我一人呢？所以我只感到刺激，没感到悲伤，只感到好玩，没感到哀怨？
　　“试过了一切，结局依然是抱歉，我们可不可以笑着说再见？就算知道没有明天，如果说一切只是让人疲倦，我们可不可以好好说再见，我们可不可以好好说再见……”
　　不好意思，我看到家琏站了起来，向台上走去。
　　还有，我看到他毫不迟疑地抱住了徐蓁蓁。
　　还有，我看到徐蓁蓁又哭了。
　　还有，他们亲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