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ght and Star》三个伙伴

6、Light and Star──6

　　Part 1
　　宫若絮眼神闪烁，有些反驳的意味：“不过──”
　　“亲爱的大小姐，每个人都对自己的生存环境有许多不满。这我能理解，因为这是人之常情，每个人都是贪得无厌的，就算是那些容易满足的人，也仅仅是‘容易’满足而已。只不过我想说，”穆浅浅收回似乎没什麽焦点的目光，今晚头一次直视宫若絮的眼睛，棕色眼眸染上几许嘲弄，又在须臾之间随著远方灯光的闪烁没去：“还是那个意思，当你有足够能力去改变的时候，你才真正有资格去抱怨那些不满。”
　　她在宫若絮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笑道：“况且──大小姐，你不会认为我手中的一张设计图就是所谓的契机吧？我只希望你能明白，你、我都不是该站在历史这个大舞台上的人，也不是什麽救世主、大魔王之类的角色，只能算是跑龙套的小角色。何况，”她摇摇头，啧啧两声，“那群变态竟然在一个和平时代还想弄出点风波，就是一群没经历过世界大战的残酷，以为是一个过家家游戏的脑残。基於这点，我还是挺讨厌他们的。而我是不知道衣食无忧的大小姐为什麽会这麽嫉世愤俗，但你得清楚现在的局势，特里奇斯特沃想要以一个高危的实验来到达他们的目的，而这个实验是否能够成功，对於那群疯子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实现这个实验。他们手上肯定不止一张设计图，我手上这一张是组织上需要的证据，特里奇斯特沃要阻止组织拿到设计图，毕竟一拿到这个设计图，组织手上就等於掌握了特里奇斯特沃的计划，就有借口正式对他们进行外交谴责，强迫他们下台。”
　　穆浅浅说到这里，略略歪歪头，自言自语道：“啊咧？这麽说来，我们好像也不算是什麽小角色哦──”
　　有些头疼地揉揉眉头，宫若絮总算理了个大概：“那麽，你要我做些什麽呢？”
　　某人回过神来，扭过身子对她说道：“其实也不算什麽大事，就是帮助调查。你知道的，这些不算复杂。”
　　“调查什麽？”
　　“嗯，”穆浅浅皱起眉头，双手抱胸，将一条腿叠於另一条腿上，懒懒地靠上椅背：“也不是很多，日後我会告诉你。因为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哦对了，你能把宫董事长的病历给我看看麽？还有，明天帮我联系一下他的主治医师。”她突然坐起来，“另外，宫董事长是什麽时候生病的？”
　　狐疑地看著穆浅浅，宫若絮并不答话。
　　穆浅浅见她这样，对她叹了口气，放低音量：“看来你还不是这麽相信我……能说的我都说了。”
　　宫若絮顺手见可乐罐扔进垃圾桶里，音调低沈：“那你说，你为什麽要调查我父亲的病？”

　　看得出来，宫家大小姐喜欢了解一切事物。
　　这似乎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盯著宫若絮将可乐罐扔进垃圾桶的动作，穆浅浅突然笑得意味不明：“宫大小姐，我能说的真的只有这麽多，其余的我要等到适合的时间告诉你。有时候好奇心强不是好事。还有，”穆浅浅微微眯起眼，打量起宫若絮的脸庞：“今晚，你也应该坦诚相待了。宫大小姐。”
　　心头突然涌上一股不安，一种遗忘了重要事情的感觉。宫若絮猛吸一口气，视线落在穆浅浅旁边没有喝完的可乐上。

　　“看来你也是一个聪明人。不知道是不是宫董事长平时将你隐藏得太好，几乎不让你碰刺激性的食物，还是你的警惕性真的就那麽差……”
　　穆浅浅语调前所未有的悠闲，她晃荡著双腿，意料之中地看到宫若絮霎时间像抽干所有血液的苍白脸色，带著洞悉一切的语气缓缓吐出後面几个字：
　　“邱映枫小姐。”

　　Part 2
　　每个人都有一两个见不得光的秘密。那些秘密有大有小，而宫若絮不是宫若絮这个秘密在宫家，乃至整个宫观集团就称得上惊天大秘密了。
　　回到居住的大别墅当中，宫若絮打发掉上来询问的管家，满脸疲惫地倒在天鹅绒的被子上，脑袋晕乎乎的看著上头的有著精致刺绣的金黄色床幔。

　　天晓得！这种生活，四年前的自己，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贫富差距每个国家都有。如果说宫若絮是天上的美丽彩虹，那麽邱映枫就是地上任人踩的泥巴。
　　毫无高贵可言。

　　原本平凡的家庭只勉强够得上温饱，自邱映枫出生之後，家里原本三口人的夥食似乎更艰难了一点。
　　每天吃的都是半碗的米饭，所谓的配菜根本没有！让自己吃的稍微美味点的办法便是将厨房一直没怎麽动过的调味料洒进自己的饭碗当中。
　　母亲没有工作，常年在家里缝缝补补，她和哥哥的衣服破了，脏了，也不能买，从来都是交给母亲缝补。处理过的地方虽然称不上好看，但是也算平整，看得出母亲曾经是缝纫工的经历。
　　父亲是建筑工地上的工人，每天爬到还没有建好、随时可能出问题的建筑上，皮肤被晒得黝黑，营养不良的身体干枯而瘦弱。
　　哥哥与她也只是普通的、受到政府补助才能勉强上学的学生。哥哥的学习很糟糕，毫不客气的说，他的成绩有两位数的时候，屈指可数。而父母也没有多少精力去管──每天为生计的奔波，让邱映枫过早看到隐藏在黑发当中的银白。这让哥哥越来越过分。一个没有家教的孩子。
　　兴许她还是争点气的。成绩不高不低，略略偏上，也算对得起父母了。

　　这样的生活称不上好，也称不上温馨。

　　父亲住在公共宿舍里，很少回家；母亲倒是整天在家，可除了唉声叹气，或是盯著不知道是几十年代的老电视看，什麽也不做；哥哥则常常在外面混过之後，一身狼狈的回家，并且对她与母亲大呼小叫。
　　这样的生活称得上温馨？

　　宫若絮一声嗤笑，身体彻彻底底放松下来，嘴角勾起的弧度很好的诠释了嘲讽这一个词。

　　在学校中，到没有多少人排挤她，但似乎几乎全部人都把她当成空气，可以目不斜视的从她的身边走过。
　　──这样的一个学生，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没有存在感的。
　　更何况还出了那样的事情。

　　哥哥不学好，父母也不管。直到哥哥在外面惹了大祸，才懂得反省。

　　有这麽一种东西，叫做毒、品。

　　她咬牙切齿，身下的被子被蛮力拧成一个扭曲的图案。

　　哥哥在吸毒，这她是知道的。在一个夜晚，她出门寻找她那名义上的哥哥的时候，她看见她的哥哥拿著一支注射器，刺进自己的手臂，而哥哥脸上的满足表情，让她产生一种混合了恐惧的违和感。
　　直到哥哥发现就在角落的她，那种感觉才变成真正的恐惧。
　　他冲上来，粗暴地拽起她的头发，狠狠朝她脸上打了几巴掌，然後用像是扔垃圾一样的动作将她扔在地上。
　　“如果敢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我就活活打死你！”
　　她默默点点头，咽下已经涌到喉头的腥甜，看著那个人扬长而去。

　　然後，那恐惧变成了愤恨。

　　蓝色与红色的灯光闪闪烁烁伴随著鸣笛声，让一条小小巷子中的所有人都从睡梦中惊醒。
　　她面无表情地看著颓然的哥哥被押上警车，一种报仇之後的快感溢满了心间，让她几乎是以一种得到胜利的眼神盯著她的哥哥。

　　当喧闹过後，回到家中，母亲原本茫然悲伤的脸上突然被恼怒所占据。那个女人抄起家里的扫帚，木制的柄以十分的力打了上来，落在她身上成了钝钝的痛。
　　“贱人！我怎麽生出你这种贱人来！！”
　　被自己的亲生母亲骂成贱人麽……

　　昏过去的一刹那，她才恍恍惚惚想起哥哥被押上警车时，对她那凶狠的瞪视。

　　醒来的一瞬，巨疼简直像是要了她的命。
　　而床头坐著的陌生老人，更是让她疑惑。

　　“你是？”
　　“醒了，孩子。”老人和蔼的目光，温柔的让她不敢想象，“我姓宫。”

　　回忆最是无用。宫若絮冷哼一声，关掉屋子里的灯。在转过头，看到窗外的夜景时，不期然想起某个让她暴露的女人。
　　穆、浅、浅！

　　Part 3
　　“据我所知，宫家大小姐患有哮喘病，还为此曾去欧洲疗养过一段日子。哮喘病人是可以喝像可乐这种经过加工的饮料的麽？”穆浅浅似笑非笑。
　　宫若絮咬住下唇，尽量用平静的语调说道：“我的病早在四年前就治好了。”
　　“嗯，”穆浅浅点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就是不知道宫大小姐是哪位医生治好的呢？像宫大小姐这种过敏性的体质再加上哮喘病这种顽疾。治好宫大小姐的医生绝对医术高明。”
　　宫若絮深深吸一口气，不去理会她。

　　穆浅浅不以为然，继续说：“这位小姐──请恕我这麽称呼，因为我实在不知道应该叫你邱小姐还是宫小姐。我今天约你来是为了将我们的秘密都告诉对方，让我们今後的合作再无顾忌。”
　　转过头来，已经平复心情的宫若絮淡漠地说：“你都知道了，我还要说什麽。”

　　“动机。“穆浅浅挑起眉头，“董事长这麽做的动机。用一个平民的女孩来代替他的宝贝女儿的动机。”
　　“你认为他会告诉我？”
　　“不会。但你能猜得出来。不是吗？”
　　“混蛋！”她低低骂了一句，站起身，对穆浅浅说道：“我现在被你搞得完完全全没有心情了。明天我会把主治医师带来，也会回答你的问题。”
　　她停了停，不知道说给谁听，又像是自我安慰一般说道：“毕竟现在我才是父亲的继承人。”
　　穆浅浅一言不发地看了她一会儿，也拍拍身子站起身来：“好！我想我会期待明天的。”她扬起一抹笑，“宫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