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且留住》云亦侨

14、红妆绿裹

　　回府这日，依云在蒸桂坊买了好些糕点，独独没买到云片糕。听说是四皇子后日大婚买空了蒸桂坊的云片糕，依水独自思量了好久才开口“四皇子喜欢吃云片糕吗？”这一问到不打紧，倒是那口快的桂娘惹了依云不痛快，“四皇子自是不待见我家的糕点，但是那卫府小姐可喜欢的紧，这不。这两日的全都订完了！想是那四皇子疼爱……”
　　“姐！姐！给你的银子，我下次再也不吃你家的糕点了！”依云包了糕点急忙追了出去，留下桂娘在那莫名其妙“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回府后依水就钻进了屋子，依云硬是被支了出来。依风亦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竟然去了监院上学，柳氏和凌氏各自为营打理着依府，依老爷忙于四皇子大婚的礼聘筹划无暇顾及府内琐事。依云见依水伤心了一回便也恢复得快了，只是依府的气氛又有那么点压抑。依云抱着的糕点也越吃越没了味道，想出去逛逛，无奈连她自己都觉得最近有点玩过分了也就作罢了。
　　四皇子的婚期还是到了，娴宜贵妃恨不得把自己儿子的婚礼举办成国庆，北邙城这几日都在讨论着四皇子大婚的事，似乎大家都要参加这婚礼一般。依府自然是最冷静的一个，没有任何人去讨论这件事，好像它根本就不会发生一般。早晨迎亲的队伍吹得半个北邙城都动了，街上的百姓也好，商铺也好给足了娴宜贵妃面子，那热闹劲险些胜过了游园会的游街。当然，这些热闹是他们的，依府什么也没有，偶尔有一两个下人忍不住好奇心，从后门滑出去站在街角远远地望上两眼。依云姐弟下了一天的围棋，直到依老爷回来才各自回房。
　　“小姐，老爷回来了？”竹桃见依云回房，忙端上刚熬的莲子羹。
　　“是啊！这时候怕是要入洞房了！唉~~”依云看向依水的院子“今夜怕是睡不着了。”
　　依水其实一直都在花园坐着，听见老爷回来了，才回房间。她在等什么？恐怕是她早就猜中的结果，只是非要亲自确认才肯罢休，可真的要确认时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勇气面对。“杜鹃，把我还没秀好的枕巾拿来。”或许等这枕巾秀好了依水才会安心。

　　四皇子大婚第二日就搬进了新修的离府，早上的花鼓队似乎是故意的，愣是隔着三条街都把依云震醒了，依云低低地问候了他们一遍，蒙头又倒下了。今日，是朝中大臣携家眷拜访新婚皇子之日，依老爷领着凌氏、依风、依云三人如约出席。临走时，依云去瞧了眼依水，见她眼下的黑圈圈，和那秀好的枕巾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回房就卸了头上的朱钗和脸上的胭脂，换了一身淡绿的衣服。依老爷出门才注意到依云的打扮，冷冷地瞥了眼凌氏，依云没注意到凌氏看她的眼神，径直走上了轿子。
　　离府门口车水马龙，好不热闹。依云再次见到卫兰竟没想到是这般光景，而四皇子始终不敢对上依云杀人一般的目光。依云淡淡地冲着卫兰行了个礼便安静地站在了依老爷身后，她不知道她应该是说一句“恭喜”还是替他们诅咒一句命运。依老爷趁机带着依风依云认识了好多达官显贵，依云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他们相互恭维。忽然，她捕捉到一丝似曾相识的声音，一回头竟是三皇子仲彦。三皇子正在同尹学士交谈，或许是太过专注竟没发觉依云。等到依老爷终于肯放依云的时候，大堂的客人也越来越多了。依云好不容易逃到了偏厅，却猛地撞上了仲彦的胸膛，依云赶忙道歉。却不想撞上了三皇子，更是窘迫不已！
　　“怎么，这次翻墙不成，又要撞人？”
　　依云抬头盯着仲彦的刹那，突然觉得很奇怪。仲彦也被依云盯得起了疑心，低头靠近依云的眼睛，眯着双眼轻轻地问：“我有什么不妥吗？”依云慌忙调整了气息，收起目光。刚好这一幕被言以晴看到，她无声无息的来到仲彦身边，“彦！”。依云明显感到她投来的目光有些灼人，礼貌地欠了欠身“小女依云见过……”依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言以晴见状却丝毫不乱：“原来是云儿妹妹。妹妹何须这么见外，说来令尊还是妾身的恩师呢。你我之间姐妹相称便好！”接着这位皇子妃又不失身份得给了依云一个警告：“云儿妹妹下次如若要来彦府直接告诉姐姐一声，好叫姐姐提前准备一下。你姐夫他时常公务繁忙，我一个人呆在府中也有闲闷的时候，你可要多多来陪陪姐姐啊！”
　　依云也听出这话里有刺，尴尬地笑了笑，又听她虚寒温暖了一番才讪讪的离开。回到堂屋，依云远远地看着礼貌大方的卫兰，突然觉得四皇子娶卫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从离府出来，凌氏领着依云上丝绸庒去了。凌氏挑了几匹上好的段子，又让依云选了几匹绸子。回府的路上经过彩云阁，又禁不住诱惑停了下来，老板告诉凌氏他从南方进了一批上好的胭脂水粉已经运到，马上就从仓库搬到店里，需要再等一盏茶的功夫。凌氏喜滋滋地和一帮太太小姐们坐在店里等着拿新货，依云实在呆不住，说是先去逛一圈再回来同凌氏汇合。
　　这彩云阁附近平常最热闹的便是这万花楼。可万花楼再怎么热闹也只能是个烟花之地，况且它也只在晚上才热闹得起来，白天冷冷清清的。街上的小摊贩依然惹火朝天地做着他们的生意，似乎一点倦意都没有。依云在街角的茶馆坐下，叫了一壶茶，准备喝完茶再回去找凌氏。这茶实在叫依云喝不出什么味道，消磨了一会，依云就决定返回彩云阁。正在这时，依云瞧见前面万花楼上一个砂锅破窗而出，而下面正好立着个年轻人。依云来不及多想，提起真气就穿过人群，推开了男子。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男子被依云推倒在一旁时，那只滚烫的砂锅砸碎在他脚下。男子看见那砂锅不禁倒吸了口凉气，但看到依云时他更惊讶了：“依姑娘，怎么会是你？”
　　“卫公子！”依云也没想到她居然救了卫兰的哥哥卫燕青。刚才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另周围的行人也倒吸了口冷气，不可置信地看着救人的依云。被那么多人盯着，依云觉得浑身不自在，慌忙扶起倒在地上的卫燕青。这时万花楼的门开了，走出几位姑娘来，看了这惊险的情境忙向他二人道歉。原来，万花楼的姑娘和龟奴发生口角，龟奴竟抄手掀翻了桌上的砂锅，险些伤了人命！
　　那龟奴见状忙跪下给卫燕青磕头求饶，依云见他身子单薄，年龄又小忍不住替他说了句话，卫燕青本就不准备为难他。可那老鸨母说什也要整治小龟奴，依云见他实在可怜，便对老鸨说道：“今日之事由着小龟奴而起，险些上了卫公子。但是卫公子心地善良不忍责备他，这事便罢了。你老人家是否要责罚他，又如何责罚那是你们万花楼的事。只是这小龟奴也不知是何原因才掀翻这砂锅，现如今卫公子可怜他不忍他再受皮肉之苦，若要使日后他有个什么好歹，官府查过来必定要经扰了公子。到时候卫公子未必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必定将着前后因果查的仔仔细细。”
　　老鸨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换了口气对着龟奴说：“今日看在卫公子的面子上饶了你。还不快谢谢公子和小姐？”
　　小龟奴连忙磕了几个头，便同老鸨进去了。
　　卫燕青看着依云的眼睛都有些呆了，见依云看向他才不好意思地撇开。“多谢依姑娘今日出手相救！”
　　“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下次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下次？”
　　依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依云突然语塞，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表达自己的意思。卫燕青看到依云窘迫的样子，竟然觉得异常的真实可爱。
　　“啊！我差点忘了正事！卫公子，那么，先告辞了！”依云突然想到凌氏还在彩云阁等着她呢。依云跑到彩云阁的时候凌氏正在同老板结账，凌氏出来见依云已经在门口候着，她甚是满意，递给依云两盒胭脂便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