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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雁过留痕暖风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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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沉音湖,已到午饭时间。
回府途中,云影绕到一条小巷,特意去买香芋糕。曾经吃过一次,这香芋糕的确让人齿颊留香,难以忘怀。
买的时候已有人在等待新鲜出炉的,云影就在后面候着。瞧着前面的人,夏日里却身着大氅,麂皮短靴,端的是有些奇怪。若是身体不适,但步伐倒也稳健。这副打扮,实在是引人注目。
香芋糕摊头旁还有一处卖甘蔗汁的,鲜甜解渴。这些小吃摊都是往日里云影一个人悄悄溜出府的时候无意发现的,同样的还有救了紫苏和初夏,亦是如此。
是去年的秋日,当时竹笙教云影功夫一年有余,但到底不是幼儿时期,虽说有一点底子,但并不是实打实练出来的,在教了基本的内功口诀后,竹笙按照云影的情况,各式功夫都授之皮毛,按其掌握情况,着重传以轻功。但因自己不擅鞭术,只能教简单术法,杜逸清有空时倒会从旁指点一二。
云影没有告诉他们的是,自己一直都有练习暗器。一直随身带的包裹里的那本书,就是家传的暗器谱,一直到父亲临终前,他也还在完善自己所曾见过而书中没有收录的暗器。父亲告诉过自己,女孩子学习打杀的功夫到底不适,但亦需有一技傍身,便一直传授自己使用暗器。临终前,将此书留给自己。
那日云影按照竹笙吩咐,要求两个时辰内从府中到西山一个来回。正是在西山,云影遇见了紫苏和初夏。当时的初夏已经浑身是伤,紫苏一直搀扶着他,不知是从哪里来的。紫苏虽没受伤,但衣服也被初夏的血迹所染。
云影见到二人后,自己又不懂医术,西山本就是郊外,便又回到城里找了一辆马车,帮着紫苏将初夏带到城中,去了府中经常请的张大夫的医馆。
张大夫在杜府中是见过云影的,又听云影称是杜少爷要他治的,作为医者岂有不救命之理。趁着大夫看病的间隙,云影回府找了杜逸清禀明了此事。
“既如此,治好了便随他们走吧。”听闻有关人命,杜逸清也没有对云影的先斩后奏说些什么。
并未希望杜府会多收两个不知来头的人,云影此时也不知这两人的打算,便又回了医馆。
张大夫已帮初夏看完伤势,告诉云影和紫苏,这浑身的棍棒伤痕造成内部淤血积压,须得调养些许时日。
见紫苏面露为难,云影便问道:“姐姐在都城可有去处?”
云影勉强笑道:“今日之事多谢妹妹,否则,我还不知要何时才能找到大夫医初夏。”看了看还躺在床上的初夏,“只是,我们二人确实是从外地来的,这里无亲无故……”
就是这天,云影想到了娘亲所讲的那处院子,将紫苏和初夏安置了去。
后来才得知,这二人是离家在外的情人。待初夏康复后,紫苏又说想着给二人办一个简单的仪式,便算是正式的夫妻了。
对此,云影并无反对。便挑了良辰吉日,请了喜娘,布置了院子,两人当着喜娘和云影拜了堂。
对于这二人,云影也是一直觉得自己做了一桩好事,却没有想过紫苏和初夏在今后会帮自己那么多。
回到府中,梅珊见到云影便说:“你今日倒回来的早,少爷寻你呢。”
“哦?姐姐没有说今日我休息?”
“怎会没有,不过少爷说了,待你回来便去见他。”
“……云影知道了,多谢姐姐。”这,难道还是因为昨晚的事?云影想。
“公子。”云影在杜逸清门外。
“进来吧。”
推门进入,杜逸清正在拭剑。
云影低头不语。
外面突然变天,霎时间暴雨倾盆,噼噼啪啪落下豆大雨点。
杜逸清收起剑,将剑挂起。“过几日我要去东鹏,你且随我一起去吧。”
“东鹏?”如此,便可自己去哪里打听嫣姨的消息。
“你不愿?”自从进屋,杜逸清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不,不是的,公子,云影没有不愿。”
“昨日是我多言,我只是不愿看着你这样下去,你还如此年少。”云影低头,不知杜逸清脸上是何表情,只觉得他似乎隐藏了些话想说而未说。
“是云影的错,云影知道哪些话是为了云影好,昨晚……”
“昨晚的话我不会再说,你不必放在心上。”杜逸清的声音一直都是这样清朗,有时似是冬日里的日光,初见的和煦依旧无法阻挡彻骨的冷意。“你去收拾一下吧。对了,我让兰晓在你房中放了三十两银子出门用。”
回房后,云影一直觉得似乎从昨日起,杜逸清就有些奇怪。先是那些言语,云影从未想过会从杜逸清口中讲出。今日他的态度有让人捉摸不透。说来,受昨日影响的应该是她才对,可想过后都不觉什么了。
“不知公子在别扭什么……”
夜。
风雨后的夜晚,微风徐徐,凉爽舒适。少了些燥热,多了分清新。
杜逸清一个人走在花园的石路上。一袭白衣在夜间甚是抢眼。
推开园中小屋,自己有多久不曾来到这里了。自从琬琰定下亲事后,就克制自己不要再来此处。
平时不允许下人打扫这里,只有娘亲时不时想起来收拾这里。
那架筝静静地放在案上,上面的罩布……鸳鸯似乎变了方向?快步走近掀开,竟真是有人来过这里,且动了筝!
“何人……”娘亲不可能知道还……好在来此之人是识音韵,府中还有这样的人?真是自己经常离家而连府中到底有怎样的人都不知了?
信手抚琴,待音符落下,才发现自己所弹是一曲《声声慢》。还真是应景。
本在府中闲逛琢磨暗器的云影,听得似是从花园传出筝声。
自从那次无意中发现了园中小屋,便会时不时来这里弄琴,但也从未见过第二人。这琴声,不知出自谁手。听过公子弹琴,不知筝的技艺怎样。而据府中下人所言,夫人也是琴棋书画俱佳之人。
漫无目的的行走,走过荷塘,抬头发现眼前已是小屋。
小屋门前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宁苑”。不知这宁苑具体是指这花园还是小屋?
待到走近,方听出是《长相思》。片刻前是什么到没有听清,仿佛也是这般悠扬哀伤。
从窗户看见正是杜逸清在拨动琴弦。
只是以前娘亲所教授的曲子都是些轻快舒展之音,这样的愁思,也许更适合公子的那张琴。
如此,还是不便打扰。
轻声离去,屋内人的弹奏未曾中断,又似乎传出抑扬顿挫的低吟:“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
公子,还是不能放下吗?
回到房中,却发现毫无睡意,便又翻开了那本暗器谱。
前些日子看到了新星镖,那是杨明镖局的专用武器。但该镖局已经从江湖销声匿迹了数十载,这新星镖便也失传。但父亲在这页后面却加了行批注:“昭德四年,谟科城周出现疑似新星镖造成死伤。”
云影从桌上拿起笔,又拿出一个簿子,翻到其中一页记下:新星镖——昭德四年。
合起簿子,又继续翻开暗器谱,这页上是红袖银针。
这是一种藏在袖中的暗器,由一个特制布条绑于腕部,布条为双层,两层中暗藏银针。至于如何射出,发射数目,则需腕力掌握。
一旁的图释一目了然。
云影暗自思忖:“这个用起来应该方便。可托紫苏姐姐帮我制作。”
合上书,又放进包袱,将包袱放在橱的最内。
点了沉香,却依旧在床上翻来覆去。
自从知道公子和沐阳王妃的那段往事后,之前觉得公子一些无法理解的举动便也有了解释。初见时的沉抑的琴音,不离手的心经,夫人似有若无的担忧,想来公子对闺阁中的何小姐也是用情至深。
却不想命运弄人,看当日沐阳王妃的神情,也该是对公子有情。一对如此匹配的有情人却走到这一步,怕是无人想到吧。
沐阳王也必定是一个独特之人,不然,王妃如何能够将情另移他人。
思前想后,竟是一夜未眠。
小院中,杜逸清看着那盏一直未灭的灯,不由轻轻皱眉:“她一直都是这么晚都不曾歇息?”
罢了,既然想通心中所思,何不正视自己新意。不过,她却一直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即使相处了近三年,可两人之间的距离却似乎不曾改变。
她刻意将自己当做一个丫鬟,自己却希望她如同第一次见面那般。
即使她很少自称奴婢,可当她自称奴婢的那刻,自己却总有惋惜之感。近些日子,还有些许痛心。
明知自琬琰过后,父母一直希望自己早日成亲,可着实不愿和一个毫无感情之人相处,耽误他人。父母的理解却让外面闲言闲语不断。呵呵,自己也应该收一个房中人了。
但,她可愿意?
其实她明明是个清高之人,不知因何肯在府中为奴,但这妾侍,恐怕难为吧。
即使有了妾侍仍需娶妻,自己从来都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今日却会有如此凌乱的想法。东鹏城还有麻烦未了,既然决定只接受这部分,到底要完成下去。
一切,顺其自然罢。
翌日,云影一早央了梅珊,说是自己今日葵水所致,实在不方便伺候杜逸清。
梅珊见她眼下阴影,瞧着也是没能休息,便也应了。
云影便回屋换了襦裙,悄悄地从后门出了府。
紫苏见她今日又来,颇有惊讶。
未待紫苏开口,她以表明来意:“就这几日,我也要去东鹏一趟。”
“哦?”
“这次我也不知会去多久,找人之事我自己也会去,不知可否会遇见初夏呢。”又将自己临摹下来红袖银针的图释交予紫苏,“这个,也要麻烦姐姐帮我了。”
紫苏只瞧一眼便明白是什么。这些时日以来,她帮云影制作的暗器也不少了。
“你这次去东鹏可要带去?”
“还是不了,慢工出细活,我总觉得,这腕间设计极为别致,一两日怕是成不了。”
紫苏点头。
待要离去,却又转过头。紫苏见她似是要话要说,倒也不催。
思忖片刻,即已决定便不可犹疑:“这里是一百两银票,姐姐拿去买地吧。”
紫苏见到银子倒也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正常,结果银票,似是无意地问:“姑娘可放心?”
“云影对紫苏姐姐没有什么秘密。”
紫苏心中一动:“姑娘放心吧,姑娘若是一个月内回来,紫苏保证这银子能翻一番,若是两个月,这必能变为五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