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卖之隔日相逢》纹面人

45、无以复加

　　徐小可站于原地，看着米糊走过来，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圆领，露出好看的锁骨。手腕上带着绕圈的圆珠，似有似无的露着那道伤疤。只要看见，还是觉得烫了自己一下。

　　米慧拉开门，外面的热气灌进来，她有点不安的撩了下头发。看见手腕的位置又忙放下来背在腰后，她笑，“进来坐坐。”

　　小谢不明白其中的原因，走进去，大大咧咧的坐下来，抽了桌上的面纸擦汗。一团一团的扔在垃圾篓里。徐小可跟在后面。

　　米慧低着声音跟服务员安排，走过来坐在徐小可对面。外面的温度好像烤的空气发虚，她看着服务员端过来的清水还有冰激凌，“试试看。”

　　小谢转头看看徐小可，明白了七七八八，又打量着米慧，差不多也可以自动对位。想着她们肯定有话要说，自己在这里多少不方便。喝了一杯清水，站起来，“我想起来来的路上看见一家银行，正好有点事办，先失陪，”又偏着头对徐小可说，“在这里等我。”连自我介绍也免了。

　　徐小可看着面前的冰激凌，很鲜艳的颜色，在空气里即使是冷气十足还是慢慢的融化，黏腻了整颗心。她拿起勺子挑了一块放进嘴里，余味的时候带着一点苦涩。她笑笑，“很好吃。”

　　米慧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你。”

　　她点头，“过来找房子。”

　　“想搬来附近？”

　　她摇头，眼睛看着米慧身后的盆栽，叶子宽大碧绿，“结婚。”

　　米慧诧异，抬头看她，隔了一年多，瘦了一些，还算精神。头发略长的贴在后面，还是穿着普通的T恤。骨子里带着一点孩子气。“刚刚那位？”

　　她点头，“价钱太高，没谈下来。”

　　米慧含糊不清的唔了一声，想开口又什么也没问。顿了顿说，“什么时候？”

　　徐小可愣了愣，“好像是八月里。”

　　“那时候天还热。”

　　她点头，“嗯。”拿着手里的勺子搅着杯子里的清水，“你呢？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是在哪里都一样。”

　　两个人陷入沉默，徐小可觉得极度尴尬，她看着自己脚背上黑白分明的夏天痕迹，在停下来的时候有一点晒伤的疼痛。可是，当时明明无知无觉。

　　“孙小强呢？怎么没看见他？”

　　米慧一只手撑着下巴，眼神看的很远，“他走了。”

　　“去哪里？”

　　她摇头，“我不知道，我在等他回来。”

　　徐小可心下明白，也就不再多问。想着孙小强终有一天会回来的，因为他曾经说过要为了一个人背叛世界，不计较什么值得或是不值得。

　　徐小可往门外看，提着包站起来，“我，去看看他好了没。下午还有几个地方要去。”

　　米慧跟着站起来，走了两步，“小可，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她顿住，背影略微僵硬，不言语。米慧又说，“你生日那天我去找陆欲明，是想他帮我。所以用关菲的事威胁他。没想到当时你跟关菲就在对面。他看起来是在保护我，其实他是怕关菲对你不利。陆欲明心思多细的一个人，你应该懂。”

　　徐小可推开门，热气一下子灌进每一个细胞。她终究觉得这些解释放在此刻都无关紧要了，不管如何的描绘过去。彼此之间是永远回不去的，任何时候揭开都是伤疤。

　　米慧站在门口看着她走出去，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却好像永远走不过去了。徐小多骄傲的小傻子，一旦遇到背叛，除了瞪着眼往前走，从来不给自己留有任何退路。

　　她想到保温桶里的热汤，在触碰到嘴唇的时候，自己哭的像个孩子……

　　***

　　小谢看着徐小可走出来，脸上有一点失魂落魄，把手里的冰水递过去，“没事吧。”

　　她摇头，脸色苍白，一路上头也不敢回。就怕看见站在转弯处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

　　两个人拦了车准备回去，徐小可看着窗外，交通广播里还是哪里事故，哪里堵车的解说。她一拍脑袋，对小谢说，“我想起来了，我以前租的那个房子，走的时候房主说要卖的。二手，但是八成新，谈谈肯定能省不少钱。不知道现在卖没卖，哎呀，管他呢，我们去看看。”

　　小谢看着她的傻样，觉得有点于心不忍，他看到米慧手腕的伤疤。虽然徐小可上次说的笼统，但他也猜到其中的不快，今天才发现这么严重，已经涉及到生死。心里有点心疼这样包裹着的徐小可。

　　“下次吧。”

　　“别啊，去吧。时间就是机会。说不定到时候迟就迟在这几个小时。现在去，车费你付。”

　　小谢拗不过，由着徐小可。到的时候找了小区的管理处才知道原来的房主搬走了，上了年纪早就准备过去跟儿子一起住。一年前就把房子处理了，现在是在别人的名下。

　　她觉得有点失望，小谢安慰的笑笑，示意不用在意。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经擦黑，暗暗的压下来。徐小可回头，还是一年前的样子，什么也没有变。从自己的位置还能看见原来房间的灯光，不知道里面住着谁，还留的什么。

　　转身就听见后面的人在喊，赶到面前大喘气的说话，“你们，你们赶巧了，正好这房子现在的房东想卖，你们要是有这个意思，可以找个时间洽谈一下。”然后递了一张纸，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一串号码。

　　徐小可连声的道谢，对着小谢挤眼睛，比自己结婚买房还要开心。一路上跟小谢说，房子怎么位置好，白天光照强，略微多花点钱也值得。虽然八成新，但是简单翻修一下，结婚肯定不是问题。

　　小谢有点不好意思，邀着徐小可去吃饭。点了两瓶冰镇的啤酒，徐小可搀着雪碧喝，怎么喝怎么奇怪。小谢端着杯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小可，不必说了，结婚你一定来给我当伴娘。”

　　她嘻嘻的笑，端着杯子一饮而尽，“只当是我也结了次婚。”说完两个人又嗤嗤的笑。

　　这个点，店里的人断断续续的来，或者走，离原来住的小区不过两站路的距离。徐小可忽然觉得好像隔了太远，以后是怎么也走不回去了。又想起米慧，一身白色的长裙，低着头，在吧台上看东西，身影美好。

　　好像也是同样隔的很久远……

　　心里就抑制不住的翻腾，想起以前，一只手捏着口袋里的小戒指，眼泪止不住的转。

　　刚巧小谢电话响，他笑笑走到门外接。徐小可眯着眼看过去，大概是在说房子有着落的事，眉飞色舞。又满脸的柔情。

　　小谢平时是调笑惯了，真的停留下来，带着一点温吞吞的含情脉脉，徐小可端着杯子抿了一口，咧着嘴笑，不知道对谁。

　　***

　　房子洽谈的顺利，房主比想象中年轻，带着半框的眼睛，斯文相。大热天还是西装笔挺。办事是带着一点毕恭毕敬的姿态。价钱也比预算的低，两个人自然乐的合不拢嘴。

　　问着原因，对方说过段时间急着出国，所以想直接处理房子。最后交钥匙出了一点问题，他说钥匙忘记带了，隔两天再交房，连连的道歉，只收了小部分的押金。徐小可和小谢很不好意思，怎么都觉得自己像祖宗一样被捧着。

　　隔了一天，小谢怂恿徐小可去看看周围的地理环境，毕竟头婚，像得了糖果的小孩，拿着什么都新鲜。徐小可由着他，盘算着小谢婚后辞职的问题。这段时间想了又想还是觉得现在的生活到底悠闲了点，自己也不是十七八可以胡闹，挥霍的青春的时候。

　　又打了电话回去，徐妈嘴上什么都没说，语气里还是带着一点不放心。她站在宿舍的阳台，光线刺眼，听着徐妈那头絮絮叨叨的说话。忽然就捂着嘴泣不成声，匆匆挂断。

　　两个人到的时候还不是正午，从大门进去，绕着小区走了一圈，从一边转弯。长青树木在夏天里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奄奄一息的姿态。房间在5楼，中间位置。站在楼下，可以看见小卧室的窗帘。

　　她惊了一下，窗帘还是她原来用的颜色。又觉得自己多想。旁边几个孩子互相的打闹，追赶着哈哈的笑。撞了徐小可一下，吐吐舌头一溜烟的跑了。

　　两个人绕过一辆竖停在门口的车，走过去，抬头就看见陆欲明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大包。旁边是个年轻人，西装笔挺，斯文相，手里也提着两个大包。看见他们两个人愣了愣，浅浅的一笑，跟着陆欲明走出去。

　　徐小可回头，整个人埋在门口的阴影里，看着他上车，关门。忽然就想来那个晚上，风瑟瑟的冷，一道一道的割着皮肤。自己也是站在楼下，对方连个背影都没留。

　　此刻，还是心疼的无以复加……

　　年轻人应该是他的助理，站在车边低着头跟车里的陆欲明说话。一连的点头，转身走到徐小可面前。有点尴尬的神色，“陆总才是房主，我只是代为处理”然后把串在同一个环上的两把钥匙放在徐小可手心。微凉。

　　徐小可看着车开走，车尾最后一点部位消失在转弯的地方。小谢不做声的站在一边，良久，拍拍徐小可的肩膀，“小可，可能你真的误会了。”

　　跟那晚陆欲明说的，“徐小可，你误会我了。”很相似。

　　她转头笑笑，握着手心的钥匙，“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