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家有女初长成》惟水泱泱

9、第九章 少年

　　沿着商铺林立的街道直走，待到了尽头向右拐，没多久就听道吆喝喧嚣的声音，不用看就能想象的到此处定是人生鼎沸，热闹非凡。

　　荀馥安静地呆在自己父亲的怀中，一双眼睛却满是好奇地东瞅西看。

　　贩马的马贩子在向路过的人介绍自己的马有多好；卖牛的老汉在向有意买牛的男子介绍自己的牛有多健壮；而另一边头戴帻巾身穿襦衣的健壮男子将一口大鼎举过头顶，迎来一片叫好声。

　　正在这时，一阵叫骂声掺入其中，顿时显得格格不入，荀馥转眼望去见到四五个人在围着什么踢打着，伴随着不断的喝骂。

　　因中间隔着人群，故而看不真切，只看周围人地反应，像是习以为常一般，偶尔有人淡淡地看了一眼，便又转过头继续看那力士扛鼎。

　　荀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便没有兴趣再看下去了，看着父亲在相马，便不做打扰，将头靠在自己父亲的肩上，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

　　看着看着，发现这里人的身形普遍都较为粗壮一些，面貌也较为粗犷，高大一些的竟高出父亲近大半个头，只不知道最高的会有多高。

　　她用一只胳膊拦着父亲的脖颈，将下巴抵在父亲肩上，仔细的看着，有高过众人的便将他们再作以比较，找出最高的。

　　只是看到最后，看得眼都花了，自己脑子里也被弄混了。想要屡一下头绪，再接着比较的时候，方才围着的人群此刻已经散开了，那也力士已将大鼎放在地上，站在一旁，端着碗在喝水。
　　方才隔着人群看不真切的那一幕，这时看得一清二楚。

　　四五个壮年汉子，围着一个衣着褴褛的少年不住地往他身上踢踏着，而少年却并不还手，只是弓着身子，像是在护着怀里有什么东西。

　　待荀馥直起身体想要看清楚些的时候，少年这时侧过头来。
　　荀馥猛然间撞入了一双眼眸之中，心底顿时一颤，升起一股奇异之感。

　　倒不是这双眼睛有多么的狠历，让人感到恐惧。

　　恰恰相反。

　　这双眼眸像是一汪寒潭，其上是平静无波，其下则深不见底。

　　只再仔细看时，寒潭的深处却似有一片火种，执着地燃烧着，灼热而炽烈，只要有一丝希望就绝不会放弃。

　　而两种互相矛盾的事物相互熔合于一体，竟迸发出一种奇异又夺目的美丽来。

　　他身上强烈的倔强与执着，虽被人践踏但傲骨不折，这是自己所没有的，因此，不想让这片火种就熄灭，只想让它一直就这么热烈地燃烧着。

　　于是她拍着父亲的肩膀，想寻求父亲的帮助。

　　可是父亲只顾着埋头想些什么，并不理会自己，便急的什么也顾不得了“啊啊”的大叫。
　　荀栝原本在考虑要不要将这匹马买回去作种马用，因这匹马毛色油亮，四肢修长，自己十分满意。

　　待要再细看的时候，听到怀里女儿的大叫声，遂赶紧往怀里看。

　　荀馥见父亲着急地看向自己，心中一喜，伸手向少年的方向指去，说道：“父亲，坏人，打。”

　　荀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见几个壮年男子在殴打一个衣着褴褛的少年，心中升起几分感叹，不过乱世之中，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若真要同情也同情不过来。

　　荀馥仔细观察父亲神色，见父亲看了一眼，似有感慨，只接着像是不愿多做理会，心中大急。

　　“阿兄，疼，”荀馥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想着提到兄长，希望唤起父亲的怜惜之情。

　　“那并非是媱婮的阿兄，媱婮的阿兄在家呢，”荀栝以为自己女儿将少年看无疾了。

　　明显是南辕北辙，牛头不对马尾么！荀馥都快急哭了，再拖下去，人就被打死了。

　　于是，只能放声大哭，声音凄厉的惹得周围人纷纷向这边看来。

　　“怎么了这是？刚刚还好好的！”荀栝这时真慌了，手足无措地抱着荀馥。

　　荀馥这时已经有些抽噎着说不成话了，心下苦笑，哭的有点过头了。

　　用手指着刚才的方向，看着自己的父亲。

　　荀栝看着自家女儿抽噎着，一边用满含泪水的眼睛看着自己，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一

　　边还用手指着让自己看，这下总算是明白了她意思。

　　原来竟是想让他去救那少年，心中顿时十分无奈，不知道自家女儿是天性良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因为一个无亲无故的人而哭成这样。

　　勿怪乎人常说，三月天小儿脸，这小人儿的心思着实难懂。

　　不过还是吩咐堃前去看看情况，具体能不能救，再视具体的情况而定。

　　待堃回来，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荀栝大致也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再看少年死握着东西不松手，便大致有些明白了。

　　那几个壮汉定是见这少年独自一人，且又不明身份，便将人掳走，充作奴隶，要卖出去。
　　后发现他手中可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便想抢过来，只这少年是个有骨气的，也可能那东西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于是便发生了刚才那一幕。

　　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平民百姓家的孩子走丢的基本都被辗转卖做了奴隶，多不胜数。

　　想到这不禁也升起了几分怜悯之心，于是便吩咐堃想办法看能不能将那孩子给赎出来，也算是给自己的良心作几分交代。

　　少年此时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只是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地提醒着自己，不能睡，一定不能睡，若是睡着了，这东西定会被那帮人抢走，自己和母亲相见的最后一点希望也就消失了。

　　可随着意识越来越模糊，心底的那个声音也越来越无力，想要努力的睁开眼睛，就是死也不能将手中的东西弄丢。

　　勉强的挣开厚重的眼皮，便看到一双含着泪水和担忧的雾蒙蒙的眼睛，像极了梅雨时节的寿春城，说不出的好看。

　　待自己想要说些什么时候，一片黑暗骤然间袭来，猝不及防便被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