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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67、68、6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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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大狱
翌日一早,傅雨桐悄悄的出府,乘上事先备好的车马直奔城郊。
一路上黄土干沙积雪斑斑,越往前走越是凄凉,处处一片荒枯的景象。马车颠簸在碎石路上,直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城郊大狱。这里寒风凛冽,占地颇为广阔,灰泥石垒起的土牢,大门前深刻着一个血淋淋的狱字。
李恪就在这里吗,她也是从奏折上才知道他关押在这。
雨桐留下马车,径自走了过去。她来到牢前,什么都没说,只是张开小手给守狱的看了一眼。
不须时,管监的牢头就出来了。
那狱官接过她手中物件,托在手里端详了一阵儿。像个粗笔杆的外形,不足一寸的长短,青玉鎏金铁座。上面篆着「北院,赤那」。他又抬眼,撩了下眼前的人儿。锦貂贵服,轻纱遮面,只露出了一双大眼睛。
“姑奶奶,您这可是北院殿下的随身印鉴。”
“你知道就好。”雨桐淡淡的应了一声。
“您有什么吩咐吧。”他说。
“我要见个人。”
这印鉴连城防的营兵都能调出来,只不过看个犯人杀他头也没胆拦。那守狱官眼珠一转,几乎没见犹豫,应道:“好,您要见什么人。”
“李恪。”
“行。”
地牢里又阴又冷,一股深深的寒气裹着身体。刚走入不久,就闻一声声惨嚎从牢道深处传来。随处可见的火盆铁链牛鞭,一阵阵血糜的腥臭迎面扑来。
“啊——”一声凄厉的嚎叫,他们在刑讯。
傅雨桐不禁吓的一惊,管狱的见状大骂道:“妈的,把他舌头割下来,别让他叫了。”,他随即转脸,对雨桐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姑奶奶,没吓着您吧,这边请。”
一直走到地牢最深处,他踹了踹李恪的牢门“起来了,起来,有人来看你。”,转身又对雨桐说道:“姑奶奶,小的就不搜您身了。您去看他没关系,可千万别往里头递东西。他可是咱们这要犯,上头还没发话下来呢。”
“有劳了。”,傅雨桐虽然对狱监说了一声,可目光已经深深的落进牢房中。
“您客气,有什么吩咐尽管召唤。”管狱的打开牢门,随后很识趣的离开了。
她望着他,哽咽了:“表哥……”
李恪静静的倚身,靠着石牢的墙壁。一身残破的衣裳染满干涸的鲜血,手脚上均锁着沉甸甸的镣铐。他缓缓抬眼望去,一时并没有认出雨桐。
“表哥——”
傅雨桐痛泣出来,一把撕去面纱。一步扑进牢内,跌跪在他身前。
“桐儿……桐儿!”,李恪不禁握上她双肩,惊异的望着她。她竟然还活着,毫发无损的来到他面前。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这辈子没奢望过还能再见她。
“我的桐儿,真的是你吗……”他的手触上她的脸颊,温的,暖的,噙着泪痕。
“是我!是我!我还活着!”雨桐埋首进他怀中,紧紧的抱住他,深深的痛,刻骨的恨,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将军,如今已经被磨尽一身英姿。她仰脸望他,不禁泪落双颊,火光下像一颗一颗的金珠般掉落下来。
“真的是你。”
李恪伸出手,接住她的泪珠,握在手中紧紧的攥住:“别让我看见你的眼泪,我会难过的。”
“表哥……”
她轻轻的唤他,他还像以前一样那么疼爱她,甚至不忍心让她落下一滴泪。
他对她笑了,她心满意足的靠上他膝头。她终于见到他了,从小对她呵护备至的表哥,她最亲最亲的人。而她却必须舍弃他,将他留在这阴冷的地牢,无能为力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不知过了多久,她让人打来暖水开始为他梳洗。
她轻轻的,一点点洗去他的血迹。
仔细的,一丝丝的洗净他的黑发,最后将水盆端去他的脚边。
“不,不要桐儿!”
李恪不禁沉声制止,腿上的浓毒连自己都觉得恶心。他不想让她去碰,不想让她接触他衣下那些反复溃烂的伤口。傅雨桐轻轻的垂着目光,轻轻的垂落着泪水,跪坐在他的身前,执起了他的脚。她哽咽着,说:“表哥,我什么都帮不到你,就让我服侍你一次吧。”
“桐儿。”,李恪望着她,不禁一阵心痛。他看着她纤细的身影,渐渐露出一丝温和的笑,轻声对她说道:“如果可以幸福,就不要拿仇恨锁住自己。你是无辜的,这些仇恨不应该让你去承担。”
傅雨桐低着头,将水撩上他的伤,至此不敢告诉李恪自己爱上了一个辽人。不过他能知道,只是看她身上锦装,红润娇媚的脸色,一身鲜艳亮丽的光彩就能知道,她应该被一个有身份的辽人眷宠着。其实这样很好,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对她来说也是最好的结果。
“对不起,表哥。”
雨桐仰脸望向他,他轻轻擦了一下她脸旁泪,宠爱道:“没有人会责怪你,你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他心疼的看着她,轻轻叹了一声:“如果知道有这一场厮杀,我应该早点把你藏起来,就不会让你和幽州一起沦陷了。”
“不,表哥。我不怕,也不后悔,我们一定会夺回失去的土地。”她不忍的泣道,他的神色他的话都让她心痛不舍。
“傻丫头。”,李恪不禁笑了笑,说:“我没能好好保护你,恨我吗。”
“她的爱恨,都由我主宰。”
这一声突然的介入,打断了两人片刻的相聚。耶律弈轸负手沉静的立身在牢栏外,傅雨桐闻言一惊,不由得转目望去,惊颤道:“你不要伤害他!”
“如果你现在给我滚出来!”,耶律弈轸目光阴鸷的盯着雨桐,背手紧紧的攥着双拳,袖内手臂已经绷到极致,他咬牙对她说道:“你再敢去碰那盆脏水,我会毫不犹豫的砍下你两只手。”
“随便你怎么对我,但是不能伤害表哥!”
她此刻只想保护李恪,李恪得不到保障她是不会离开的!
“你可以试试。”他沉着冷硬的声音,不是在跟她开玩笑。她竟然敢这么卑微的去服侍另一个男人,她也只为他做过一次,还借口跟他大吵了一架!
她美眸含恨的对视他,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到他承诺不伤害李恪才行。
咣,只听哗一声,木盆倾翻水洒了一地。
傅雨桐骤然回首,惊愕的抬眼望向李恪,他竟然一脚踢扣了水盆。
李恪定了定心绪,渐渐的冷下神色,能有这一刻的相处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他不愿让雨桐为自己陷入和那个男人的对峙中。他带兵与关北相持多年,多少清楚些耶律弈轸的性情。那就是一只凶残的野兽,茹毛饮血没有做不出的事情。何况,这是男人之间的较量。
他对雨桐说道:“你回去吧,也不用再来了,我不需要你来看我。”
“表哥……”,雨桐唇齿轻颤望着他,他怎么能赶她走,她走了他生死难料。
“回去!”
李恪对她吼了一声,还是不禁一把抓住她胳膊搂进怀里。他用这最后的一刻,贴在她耳畔,用细微的几乎察觉不到的声音说:“我求你桐儿,回去,你要做的只有保护好自己。好吗,答应我,答应我!”,他咬牙,攥紧了力道,几乎握的她身骨发疼。他让她听进他的话,记住他的话,最后一把将她推出牢房。
“不!表哥!”
傅雨桐反身扑了过去,但那牢门已经紧紧的关上了。李恪一把握紧牢栏,甚至不再去看她一眼,对视着耶律弈轸说:“如果你是个男人,就不应该为难她。”
“哦?”,耶律弈轸闻言挑眉,目光一直沉沉的盯着李恪。他落手一把掐住雨桐发颈,硬是把她拖了起来,粗鲁的拽到李恪面前,然后告诉他:“我是不是男人,你应该问她。”
他这话让李恪都觉得羞恨,何况是雨桐。
“啊——”,她使劲叫了一声,用声音盖住他的话。像遭电击似的惊愤不已,反身就对他拳脚上去:“你混蛋,你,你,谁让你来的!”
“够了!”,他的凶悍让她有一刻怔住,更让李恪惊出一身冷汗。李恪不禁出声,抢下他的注意:“耶律弈轸!大人,如果你给我一把刀,你就没有机会碰到她!”
“你看来精神不错。”
他掐住雨桐一双皓腕反制在身后,沉目望向李恪:“是想向我挑战,还是想激怒我杀了你。”
李恪终于松了一口气,无论是挑战还是被杀,都好过让雨桐惹恼这男人。他十分的平静,也相当的冷傲,眉目间不见半分仓惶之色,复又泰然自若的坐回牢中,后轻声一笑:“我的死能保护她不受伤害的话,我求之不得。”
第068章|大狱
“败将的生死,已经不存在任何意义。”,耶律弈轸目光沉静的开口道,一副君临天下的气势看着李恪:“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大言生死,你只配做一个阶下囚。”
他说:“当我大批军将开到紫荆关的时候,你城上的守将都在做什么。他们在你的后花园,在你的指挥下,欢天喜地的忙碌着,搬运大批的雨花石。”,他眸光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上好的整块雨花石,为你的小表妹塑石像,要摆在你们的婚宅,你想给她一个惊喜吗。”
他对他说:“你为了给一个女人惊喜,而丢掉了整座城关。”
李恪闻言不禁全身一震,耶律弈轸加重语气,沉声说道:“直到我的强弩,射上你的城楼,你们才惊慌失措的上城迎战。”
“不……,不!不是的!你不要乱说!”傅雨桐闻言僵愕,震惊的几乎无法平复。她不禁转身,扑到牢前:“表哥,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李恪始终垂着目光,黯然伤痛的目光,似乎过了很久。
他哽咽道:“对不起桐儿,是我丢了紫荆关……”
他已经尽力挽回了,但还是防卫的太迟了。
“不——”,雨桐痛心的嘶喊了一声,大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是辽人!他们该死,是他们挑起战火生灵涂炭,他们满手鲜血残杀百姓!表哥,这不怨你!不怨你!”
“你知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耶律弈轸咬牙痛斥,一把将她拽了起来:“他有今日是咎由自取,不值得任何同情。”
“你放开我!放开我!你为什么要说出来,为什么还要伤害他!”傅雨桐哭喊着,不断他和撕打。李恪已经身陷苦牢,她实在不忍心再看他自责下去。她使劲的挣脱,不惜用尽力气把自己弄疼。
“桐儿……”
李恪不禁一把握上牢栏,那男人的粗悍让他揪心不已。耶律弈轸掐住雨桐的双腕,紧到让她没有一点挣扎的余地,适才转目望向李恪:“我已经给你机会把要说的话说出来,不想让她在我身下哭的声嘶力竭,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我不走,表哥——”
“桐儿……”
“雨桐——”
李恪望着她无法抗拒的身影,硬生生被耶律弈轸拖了出去,直到牢道尽头仍能听见她挣扎的声音。
他靠着石牢的墙壁,缓缓的瘫下了身子。
牢外的天空飘起了棉薄的细雪。
傅雨桐一路犟着身子,最后还是被拖到牢房外。
“耶律弈轸,你放手,放开我!你这个残忍的侩子手!”
“你给我住嘴。”他沉沉的斥了一她一声,翻出她偷去的印鉴收回,脱手一把将她甩了出去,随后扯缰径自翻身上马。
“我的马车呢!”傅雨桐不轻不重的摔了一跤。
“你没有马车,给我走回府。”他扬鞭策骑而去,随行几骑随即跟上。傅雨桐爬起身,气的大恼道:“我不会回去的,你休想!我不会嫁给你了,你去娶元宝蜡烛吧!”
她盯着那方扬起的尘烟渐渐远去,他策马挥鞭走了,甚至头都不回。
似乎过了好久,她才发现原来天上在下雪。那狱官赤着上身,跪在大狱前踏阶的细雪上正在受鞭。他被打了多久,身上已经垒满交错的鞭痕,一道一道血淋淋的又深又重。雨桐不禁跑了过去:“你,别打了。别再打了,是我让他带我进去的!”
唰唰的鞭子抽在身上,那狱官一直垂首默受,一声都不敢吭出来。
“别再打了!他会死的!”,傅雨桐咬牙上前,使劲推了纳昃勒一把。纳昃勒沉沉的喘息着,想必是抽打的累透了,他将鞭丢给一旁狱吏:“现在起,你是这里的狱官,继续打。”
“不!”,她惊愕的喊了一声。
“傅姑娘,末将说过你不应该看那折子。”纳昃勒一直皱着眉,像把解不开的锁似的:“还请姑娘步行回去。”,他看了一眼雨桐,最后翻身上马也离开了。
她站在那狱官面前,眸中不禁有些湿热了。
颤抖的声音,恳求说:“别再打他了……”
掌鞭的狱吏只是停了一刻,只是说了一句:“小的不敢停,还请您尽快离开。”
她的心里恨恨的,闷闷的,憋的想大叫一声。
转身一口气跑了很远,后来累了才缓下脚步,一个人走在荒凉的城郊山路上。
在枯丛中,一伙山匪早就盯上她了,不过此时正被一个男人挡着。
“兄弟,一条道上的吗?”那匪首目光阴恶的盯着眼前男人。
“不同路。”他脸上那条刀疤实在让人有几分忌惮。
“那就别管咱哥们儿的闲事。”
“正巧遇上了。”,啫啫双手横胸,怀前抱着一把弯刀。那匪首眼珠一转,雨桐这身装扮就值不少银子。他不想节外生枝,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哥儿几个就是求财,钱我们拿走,人给你留下。”,他说:“这小娘们儿有点姿色,兄弟可以留着慢慢享用。”
“确实有点姿色。”
他闻言撩去一眼那渐远的身影,唇边牵出一丝笑:“是个美人儿,我也喜欢,但是不敢要。”
“你!你是有心跟咱兄弟们为难!”
“该你们倒霉。”他声沉音稳道,面对二十几条山匪不见丝毫慌乱。
“你到底什么来路?”
“阎王刀下爬出来的。”
“妈的,小子你找死。”
“死也要保她。”
“他娘的,宰了这兔崽子。”匪首大骂,喊出两人:“你们俩跟上去,给我抓住那小娘们儿。”
“一个也别想走。”
他利落的说出一声,弯刀已经杀出血光。
苍凉的枯林中。
一阵阵刀光血影,一阵阵凄嚎四起。
他以一敌众,血战到底,亦然不能全身而退。
当最后一声讨饶消失在旷野,啫啫抬手沾了一下胸口的血。
他只看了一眼,带伤随即又跟上去了。
雨桐一路走走停停歇歇,他就跟着她走走停停等等。
“你的速度太慢了,公主,我的血就要流干了……”啫啫轻身倚在树干上,肩后的鲜血透过枯木,顺着树干一点点的浸渗。他目光转去雨桐那方……
她托手坐在山路边,纯净无暇的像个小狐仙。
好像在思考什么,还有点迷茫暗伤的神色。
他看着她一笑,艰难的迈开脚步,又继续跟上她了。
第069章|大狱
雨桐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直到天快黑时才赶回城内。一路上走的她腰酸背疼,心底不免埋怨耶律弈轸。进城后雨桐并没有回府,在城中一间客栈投宿下来。她一住就是十几天,耶律弈轸却始终没有露面。
明日就是他们的大婚之期,他倒沉得住气!
日暮时分家家户户升起了炊烟,街道上人潮往来,叫卖吆喝声越见热闹。
傅雨桐守着窗,一个人坐在客栈的厢房里。她小手托腮,愁眉不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她出府前也没带多少银两,就凭着身上行装一直赊着店里客租,再拖下去她都不知怎么应付是好了。何况,她近来几天开始常常反胃,吃什么嘴里都没个滋味儿。
雨桐正愁着,那店家夹着算珠又来讨账了。
他穿着件狗毛的大坎肩,进来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雨桐一阵儿。虽然贵重的东西不多,但那是有一件算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啊。尤其身上这件火貂的皮裘,毛色鲜艳的像浸过血一样,又滑又亮绝对无价之宝啊。他活一辈子还从来没见过,一时瞪的两只眼珠子都直了。
“姑娘,您这一身的行套……”店家哆哆嗦嗦的伸出手,也就是想过去摸上一下。
“不行!”,傅雨桐随即板起小脸,谨慎的护住了貂衣,一把拽了回去,甚至碰都不愿意让店家碰一下。这可是耶律弈轸送她的第一份礼物,就算饿死她也不会打这皮裘的主意。
“不行?”
那店家闻言,脸色一沉。变脸比翻书还快,即刻换了张势力的嘴脸,冷冰冰的说:“既然不行,那还请姑娘尽早还上拖欠的房费。”,咣,他把算盘往她眼前一搁,哗啦哗啦的打起珠子了:“一日三餐,晚上宵夜,吃喝洗用,连日房租……”,咣,咣,咣,“总共三百七十七两。”
“哪有这么多!”傅雨桐惊急的叫了一声,那店家脸色淡淡的,说道:“姑娘,您是早晚的冰丝血燕,咱们店里可是从来不敢怠慢。”
“我没有要过。”她错愕不已。
“您是没要,可是您吃了,还直夸咱味道不错。”那店家也不见亏色,随后说道:“您不是有个随行的仆人,天天跟咱客栈外头守着。您快点遣他回家取了银子,咱这是小本生意,垫付不起您的消耗啊。”
“我哪有随行的仆人?”
“姑娘,咱是正经生意人,不敢信口雌黄。您要不信,现在往窗户外瞧瞧,一准就在外面呢。”
雨桐闻言向窗外探头一瞧,竟然是岱钦啫啫这个蛮夷。
“这人您可认得,这位爷清清楚楚吩咐咱要小心伺候。”
那店家随她旁边,也向下瞅去一眼,后退了回来,说道:“姑奶奶,您也不想想。咱这是客栈,龙蛇混杂的地方。您一个年轻姑娘一住好几天,进进出出那些粗汉子有敢多瞧您一眼的嘛,要不是这位大爷外头守着您哪待得到现在。”,他稍停一下,又道:“再说,咱也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小的知道您负担的起,不在乎咱这点小钱。”
“店家……”,雨桐似有难色,刚转过身唤他,那店家怵头道:“我说姑奶奶,您就别跟小的对付了。照您这么花销下去,小店就离关门不远了。”
“我,我尽快还你。”
“不行!”,那店家随即板起脸,没商量道:“要不,您就摘了这身行套,我让小二给您拿当铺典换了。不然,您就差那爷取了银子把欠的租钱补上。”
傅雨桐咬着唇,正不知怎么应付,厢房的棉帘子忽然被人掀开。啫啫入屋直奔她去,上前一把就把她扛了起来。那店家眼见,急忙跟过去战战兢兢的拦了两声。他也不敢太挡着,这家伙当晚来的时候全身的血啊,不过俩人都走了租钱找谁拿呀。
“嗳嗳,这位爷,您这……”
啫啫停了一步,回身佩刀咣一声没入炕席。
他说道:“带着这把刀,城外虎旗营,来收你的银子。”
那店家眼角抽搐,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人扛走。
“你,你放肆!大胆!你放我下来!”
傅雨桐娇斥道,那声音即动听又悦耳,他根本无动于衷。她的小拳头连捶带打的落到他背上,可砸了几下却不禁停了下来。她惊愕的看着自己的小手,血!怎么会有血?她只是轻轻打了他几拳而已……
“夫人,今天之后我再没机会跟您这么亲近了。”啫啫唇边噙着一抹笑,一把将她扔上马背,自己随即跟了上去。他靠在她身后,一手捆住她一双素腕,顺势将她搂进怀里了,她不得已靠进他胸膛。
“你!”
“你可别乱动,摔了你们娘俩儿,我的小命就赔进去了。”他凑在她耳边说着,起鞭策马像阵风似的冲了出去。他是故意的!他胆大包天!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对她无礼了,她早晚要砍下他的脑袋!
可一路上却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他怀里。
直到北院府邸,府前已经张灯结彩,充满了喜气的氛味。门前石兽盖着红纱,火红色的绢纸灯笼,围着府墙整整挂了一周。一直排到街尾的百姓,从三天前就开始每日来领喜饼和红鸡蛋了。
他靠在她身后,说:“明日,就是你的大婚了。恭喜你,王妃。”
雨桐闻言皱眉,回首望向他。啫啫下马,将她抱了下来。然后,深深的颔首,恭敬的说道:“请您回到殿下的身边,您将携手与殿下走完一生。”
携手一生,与她最爱的男人。
她不再言语,转了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望着她的背影,在鲜艳娇丽的灯火下,像燃烧的火焰般光绚夺目。
忽的,跌入一副胸膛,被那个男人抱了起来……
他也是在那一刻,转身走了。
“你为什么总让那个刀疤跟着我!”
傅雨桐微微的撑起身,被搁在新房的大床上。耶律弈轸停在床边,双手扶在她身旁,垂目望道:“怎么了,你怕他吗,怕他什么,脸上的刀疤,还是被那一刀毁去的俊脸。”
“谁,谁说我怕他了。”,
她不禁错愕了一下,只是每次见到那张脸,多少会有一点愧疚感。他轻轻的落下目光,触手沾了一下她裙上的血迹:“看这血,他又救了你一次。你再也找不到这样的忠诚了,你应该好好的赏赐他,不是迫不及待的来告状。”
赏他一刀,砍了他狗头!
她撇开脸,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
他望着她,好像很重心事似的,攥起她的手亲吻。他能给她的,已经全给她了。他是顶着四方压力,八方非议为她摘下王妃的贵冠。他对她说:“你很快就是我的王妃了,你应该全心全意去做一个,爱护在乎他们生死的女主人。他们就会忘记你的过去,自然会为你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她才不需要谁为她汤蹈火肝脑涂地呢,他对她笑了笑,使劲弹了她脑门一下:“这是我最大的纵容了。在外面野够了,从现在开始乖乖待在这,准备明晚和我洞房。”
“我没还说嫁给你。”
“过了明天,我会开始考虑你的意见。”
“你!”
他分的太清楚了,她明天才有和他提出意见的资格和身份。
那个身份,就是他的王妃。
她望着他离去的身影,不禁抬手揉了揉额头。疼死疼死她了,明天一定会起个小枣。他总是这样霸道,强悍,独断专行,从来不拿她的话当真,也不把她的威胁当回事。
时近亥时时,府邸内外都沉静下来。
月影忽隐忽现,一缕缕云纱随风轻轻的逐动着。只见后园的苍树下,一双男女抱首相偎。
那姑娘仰首,深情的望向男人:“我怕是瞒不住了,如果被人知道,殿下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和我走吧纾和古,明日是他的大婚,不会有人注意你。”男人紧紧的搂着她,紧的手臂都在颤抖着。他们原本是阿尔泰山脚下的一双恋人,一对自由翱翔的鹫鸟,是天神拆散了他们,是阿布汗王拆散了他们,是耶律弈轸抢占了他美好的纾和古。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能走到哪里,纾和古轻轻的退出了那男人怀抱,却又被他一把拖了回去,他喘息道:“我们不能留在大辽,也不能回阿尔泰山了,天地之大,总有我们容身之处。”
“咯吱——”
纾和古突闻异动,一把推开情郎:“你先走,不能连累都兴大哥,他是为了我们才委身侍辽的。快走啊!”,她说着,不禁又一把抓住爱郎,引首深深的吻了上去:“我会想办法脱身的,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浩吉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