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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32、33、4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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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再次交战
清晨降下寒霜,野外的空气透着一丝沁入心脾的凉意,气息间升起了一缕缕轻白的呵气。
傅雨桐依偎在草垛里睡着了,直到冻醒天已经全亮了,她怀里揣着一个手炉,此刻只剩淡淡的余温。她起身后四下转了一圈,没再看见昨晚那个倔老头,就把捧炉留在马棚了。
雨桐回到耶律弈轸的大帐,却一直待在帐外没动。
他的帐子里火貂披衣已经不在,床旁多了两个大木箱,桌上摆了一碗香稠的米粥,一旁有辽人常用的奶茶、面果、酱肉和几道小菜,饭上还热呼呼的冒着气,显然刚上不久没有动过。
“饿了你可以吃。”
耶律弈轸沉着声音开口,也没有去看雨桐,起身下榻走过帐前,手中的药纱扔到桌上,挪了一面铜镜到跟前,对上自己的肩头,便坐在案前拆换。不过他伤的是肩颈偏后的位置,所以并不十分方便。
她看了他一刻,轻声开口问:“为什么不叫人帮你换。”
他的态度有些疏远:“这点小事我自己能做。”
雨桐没再说话,看着他一圈圈绕下药纱,揭开草药处缝合的伤口仍是鲜红的。他肩上的伤深可及骨,这口如果咬在她肩头,足能撕断她的脖子了,幸好是他帮她挡下了。她不禁有一丝不舍,声音中带着点心疼,问他说:“伤还疼吗。”
“不疼了。”
耶律弈轸开口道,没有给她多少好脸色。
她一咬唇:“伤都没好,怎么会不疼。”
他板着张脸,不算友善的说:“习惯就不疼了。”
“疼也能习惯么……”
雨桐微微皱眉,看他并不方便处理伤势,终还是走了过去。
停在他身后:“让我帮你好吗。”
耶律弈轸闻言手中一停,一把就将白绢扔回盆里,他还在生她的气,就连多一道手交给她的动作都不愿意去做。雨桐咬了下唇瓣,低头拾起了帕子,沾过水轻轻擦在他肩上患处。她很仔细,也很小心,生怕触痛了他,一粒粒帮他洗去隔夜的药渣,又一点点铺上新鲜的草药。
耶律弈轸依旧沉敛着神色,抬手触上铜镜的青托,缓缓推去能照见她模样的位置。
她察觉到他细微的动作,眉心不禁微微锁了一下,不经意都能感受到他深敛的目光正透过铜镜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她的脸蛋渐渐染了层霞色,暗自送了口气,却假装不知道,小手绕过他身前去缠药纱。
“你的手很凉,昨晚去哪了。”
耶律弈轸微微侧首一望,就能对上她探近的小脸。
她此刻和他呼吸靠的很近,不觉有些拘谨道:“我没走很远。”
他摘下了她发上沾的一缕草料,拿到眼前看了看:“你在马棚待了一晚?”
她没有出声,他一把擒住身前的腕:“我在问你话。”
“是!”
雨桐大声的回了他一字,用力的抽出了小手。
他没再接触她,沉着声音说:“睡在我身边让你辗转难眠吗,你早晚会习惯。”
“你……”,傅雨桐愕然,至此才感觉到,辽人连喜欢都充满了极度的侵略性,他霸道专制强横野蛮,她一点也不该同情他,他根本也没有任何值得同情的地方。
他透过铜镜望着她一脸愕然又带点微怒的表情,开口说道:“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做我的女奴,没有人会伤害你,但是没尊严、没地位。你还可以做我的爱人,会得到有所辽人的拥戴和尊重。但是你必须敬重我,仰仗我、依赖我,忠诚我,你必须爱我,最少不能比我付出的少。”
“你为什么不去抢!”
“可以抢到的东西,你认为我会和你交换吗。”
他的话恼透了她,手下不禁重了力。他唇边牵出一缕淡淡的笑道:“这很公平,我宠爱你,你就应该拿全部来给我,我付出的必须得到回报,你应该明白一切都是有偿的。”
美其名曰是交换,其实和抢没两样,他强势的态度根本也没给她选择的余地。
她火透了他:“有什么不同,我都不会选!”
他却笑了笑,悠然的说道:“对我,没有太多不同,对你区别却很大。最少你会感觉到做女奴和做女主人的差别,我同样不介意你试过这种区别之后再做选择。”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刺进她耳朵,她真想现在就扑上去撕烂他脸上的笑。
他把她贬的一文不值,对她说:“如果你都不愿意,那我会考虑把你卖个好价钱,最少赚回你之前给我的损失,不过我不觉得你会值这么多钱。你脾气差,性情坏,破了身,而且身上也没有多少肉,没有强壮的体格,恐怕连个健康的孩子都养不出来,稍微计较一些的男人,都不会掏出银子来买你……”
“你够了!耶律弈轸!我这么多不好,你为什么还硬要……”
……留下我。
她最后几个字尚未说完,就被他一把揪到怀里面。他低头热吻上她的小嘴,手跟着就伸进她衣裳里乱摸。而她却惊奇的发现,似乎开始渐渐适应他的亲吻和触摸了。
“你连身上都是凉的,你该死的在外面野了一整晚……”他的气息缠绕着她,和她说些亲昵到掐死她的话,而她就这样躺在他怀中,微微躲开一点,露出双大眼睛,伸出小手最后在他肩头的药纱上打了个漂亮的花结。
他微微瞄了一眼胸前:“我给你时间把它解开。”
“我只会系,不会解,你自己解吧。”她不予理睬,带着丝娇纵,双颊有一点嫣红,像极了艳丽的水墨,径自把花结抻开,拉平、铺均匀,装饰的更好看了。
“现在就让你后悔。”
他凑到她耳边说,揉捏着她的身段,将她衣裳擁了起来,露出了一角小肚腩,低头使劲在她腹脐上亲了一口。啊!她尖叫一声,十指伸入他发中,却拽不起来他,不禁在他怀中打了个挺。
“殿下。”,一幅将帐外求见,耶律弈轸抬眼望去。
副将很快施了一个礼,起身道:“我军东南、西南,五十里处发现宋军。”
“多少人。”耶律弈轸敛色问道,副将答:“两处敌军约十万。”
“谁的兵马。”
那副将只是望了一眼雨桐没有说话。
这让那帐中的两个人同时感觉到了火药味。
傅雨桐不禁微微一僵,心跳也随之漏掉半拍。
她自从被俘就没指望有机会逃脱,辽军已经掌控了整个燕云十六州。她单凭脚力,就算是马力,也不可能逃脱他的掌握。可眼前这机会不同,耶律弈轸出行狩猎,身边不足万八千人的队伍,应付两处宋军十万应该是力有不逮。她只要快马加鞭一个多时辰就能迎上宋朝的军队,相信到那个时候,他即便知道她逃了,也绝不敢贸然追来。
他似乎察觉出她有一些激动,大力将她从身前挥开了。
这个动作很无礼,甚至让她觉得自己刚才在帐中就是一个跟他鬼混的妓。
不过耶律弈轸现在没空去理她。
他起身,快步出帐,边走边道:“集合人马,准备应战。”
“是。”,副将领命退去。
他又对一旁吩咐道:“派人回去援兵,召集所有将领大帐议事。”
“是。”,诸将相继退下。
辽营一下子忙碌起来,辽人铲土扑灭刚刚升起的炊火,甚至连锅具都来不及收敛起来。
此刻,很乱。
傅雨桐几乎可以肯定,这是逃走的最佳时机。因为耶律弈轸随行的所有人马都在备战,这个时候根本不会有人顾得上她。她的心不觉紧张的揪了起来,知道辽人正在军帐商议对策,而他们忙的帐前连个守兵都没有。
如果她能探知到辽人部署,那对宋军迎战百利而无害。
是的,她想让他败,她一定要他败,也只有他战败,辽人才能退兵云蓟。
雨桐怀揣着忐忑的心情,似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竟然悄悄走到军帐旁侧耳偷听。她躲在那听了很久,帐内也商议了很久,但她能听懂的辽语有限,而且隔着粗厚的大帐。
她只是隐约听到了耶律弈轸安排了弓箭手。
雨桐提紧心神,边听边思付着。
有弓弩手,辽人最强的弓弩可以射出三百步,可是这里一马平川,辽人的数量不多,拉不开队伍对阵,那弓弩手就是埋伏!
而附近,只有高燕沟,小树林,落马山一带适宜伏击。但高燕沟路程太远,他们距宋军只有五十里,来不及赶去设伏。小树林,林里地势形态多样,辽人对此没有了解,相信他们轻易不会再进林作战。
那么,只剩下落马山了!
对,就是落马山。
傅雨桐转身慌逃间,只见不远处一个辽将正凶悍的注视着自己。
是之前她被关在骑兵营的那个男人,看着她沉沉的开口道:“你在干什么。”
他正从这路过,看这女人就一直在帐外偷听。
傅雨桐惊见,转身拔腿就跑。那男人猛的甩出长鞭子,瞬间卷上了她脚腕。
“啊!”她一个绊身,狠狠的摔倒在地上。
这时,帐内的部署已经结束。
耶律弈轸掀帘出帐,身后跟着十来个将领。
“主帅,她。”
那凶悍的家伙开口,耶律弈轸扬手止道:“下去安排。”
“是。”,他沉声应道,抽回长鞭,转身离去。
“你们也去安排。”
“是。”,众将纷纷退去。
耶律弈轸垂下目光,望着傅雨桐,说:“甲胄升帐之时,神鬼绕行,军法森严。李尽忠是一方守将,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他的声音异常淡定,反让雨桐有丝不安:“我知道,只是想到辽人也有这么严明的军纪。”
“砌词强辩,我契丹是个国家,和宋没有任何不同,只会比宋要强大。”
“何况战场无父子,每个男人都是拼了命去杀,无关是辽是宋……”
耶律弈轸伸手扶了她一把,将她拉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土,问她:“听到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听到。”
她不禁将脸一扭,但显然没这么足底气。他唇边牵出一抹狡猾的笑意,对她说:“那我告诉你。我在落马山一带布了三千弓弩手埋伏,现在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都在那里。只要把宋军引去落马山的山谷,三千弓弩手足够把他们射成蜂窝了。”
他端起她的小脸,迎上自己的目光:“你现在知道了?”
“听不懂,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心里有一丝慌神儿,他却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只要你把这个情报告诉宋军,我就必败无疑,神仙也难救了。”,他的鞭把敲在她的脸蛋上,有丝放肆,道:“怎么样,想不想拿着消息报效国家。去建功立业,拿下我的人头,或许还能封赏你个护国公主王妃来做。”
她美眸中不禁露出些许惊惶,紧紧攥着一双小拳头。
强言道:“你应该好好学学汉语,我跟你没办法沟通,我都……听不懂。”
后面三个字她几乎都咽了下去。
“哈哈哈。”耶律弈轸一阵大笑,掐住她的小脸蛋:“说得好,你懂得和我身体沟通就够了。”,他带着一丝戏谑告诉她,后面真的都是她听不懂的话了:“想去立功,不过也要等你先跑得掉再说,你握着我们这么重要的情报,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他突然拖着她双手绑了起来,沉声喝了一声:“来人。”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雨桐惊声道,不断的挣扎,双手被麻绳牢牢的绑上了。
只见几骑策马过来,带着一辆笼扎的囚车。耶律弈轸拖着她走过去,抱起来就塞进去了。
“你放我出去!耶律弈轸!你干什么!”
她真惊了,也急了。他不再理她,沉声喝令道:“再看不住这女人,提头来见。”
“是!”
那辽将一直深深低着头,完全看不到他的相貌。
见他似乎要走了,雨桐不禁追到囚车前:“耶律弈轸,你站住!回来,放了我,放我出去!我要见姨夫!我要回家!”,她被绑的一双小手紧紧抓着木栏,恨道:“你这个懦夫,你怕死了,怕打败战!你身边才不过一万人,怎么可能以一敌十,这仗你输定了!”
“再叽叽喳喳的割下你的舌头。”
他沉着声音吓唬她,她不肯罢休道:“真怕了?你怕输?你怕也没用,面对现实吧!”
他回手一鞭抽了过去,傅雨桐惊呼一声,不由得退了两步,不过这一鞭只是打在木笼上,并没有伤到她。他扯住缰绳,转了个马身,对那辽将说道:“我给你五十骑,看好她,别让她给我跑了。”
“你回不来了!”
傅雨桐咬牙切齿,刚才被他鞭子吓了一跳。他回头深深的望了她一眼:“你很希望我回不来吗?战场是男人生死相搏的地方,你最好给我把嘴闭上,别说这种丧气话,乖乖的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她也觉得自己的话似乎有些重了,尤其看他临走的样子那么的认真。
她心里竟然有点害怕了,怕自己的话会给他压力,或者心理上的负担……她真担心他会因为她的话而在战场上心绪不宁。他还带着伤,她昨晚前晚还在不停的和他吵架,她不知道自己希望不希望他回来,不过他赢了就意味着宋军又战败,可是他能胜这仗的机会又有多少。
第33章|再次交战
耶律弈轸率领人马,直捣宋军西南主力部队,东南处宋军虽然只有两万,可在数量上仍然多出辽人一倍,如果一时无法攻克,那么两股力量就会对他们形成夹击。
兵法有言道,分兵不可过一成,耶律弈轸十分谨慎,却也冒了相当大的风险,他拆出三分之一的兵力用作奇兵,看来一把胜负全部压在奇上了。让萧古尔泰、纳昃勒,带领人马,由落马山的山道沿路设伏,只待宋军入瓮一举歼灭。
是,是……
耶律弈轸铁黑色的大旗,猎猎的在狂风中舞动。
斥候兵远远看见,已经话不连句了。
辽人冲来的战马,像只脱了弦的强箭,一直攻入宋军排阵,瞬间冲乱了宋军阵脚。
场上一片厮杀震天,军马咆哮,敌我难辩。
“报——”
斥候兵气喘吁吁,赶回宋军的帅营。
“禀,将军,督军。是,是,耶律弈轸……”
“耶律弈轸的大旗!”
“这么快!”
严守贺几时见过这阵仗,辽人的大旗已经让他肝胆具颤。
他噌的蹿了起来,急道:“撤,快撤兵。”
“不能撤,准备迎战。”李尽忠沉声喝斥,一步上前下令。严守贺伸手就把他抓住了,惊颤道:“李,李将军,你可别忘了此番的目的。我们是来和辽人议和的,不是跟他们打仗的。你,你不要太冲动。”
严守贺转头对传报兵吩咐道:“退兵,不战。”
“不能退兵,列阵出战!”李尽忠话音未落,严守贺随即接道:“不战,退。”
“战!”李尽忠又向传报的喊了一嗓子。
“不战!”严守贺赶紧把话拦下了。
“战!”
“不战!”
“战!!”
“不战!!”
到底是战,还是不战?
传报的小兵怔怔跪在帐前有点懵,一时也吃不准该听谁的号令是好。
“嗳!”,李尽忠气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急道:“严大人,严督军啊,此番机会难得,不战恐怕无日再有此良机。辽人根本无心议和,耶律弈轸已经杀了我们两个使臣,有他挡在这里你休想同大辽的皇帝和谈。”
“将军,你稍安勿躁,这些本督军当然清楚。所以朝廷才派你我两人带兵逼境,让辽国的皇上有所察觉他不臣之举。”严守贺凑去两步,靠近李尽忠跟前,小声说道:“李将军,你可千万不要辜负老相爷的一番苦心。相爷不仅将你救出幽州,还在皇上面前美言求情。他老人家一片爱才惜将之心,将军不可不察啊。”
“哎……”,李尽忠重重叹了一口气,不得不退让道:“相爷对李某有再生之恩,李尽忠甘效犬马万死难报。不过……”,他转身望向严守贺,诱骗道:“谁想天赐良机,让你我二人在此遇上耶律弈轸单支人马,他一共随行不过万余人,严督军手提八万精兵何惧之有?”
“笑,笑话……”,严守贺随即提了一口气,一副英雄铁胆似的,大义凛然道:“我严守贺,岂会怕他区区蛮夷狗屠之辈吗。”
“督军所言极是。”李尽忠颔首附应,不过严守贺尚还有些踌躇:“可是,相爷并不喜战,假若你我贸然出兵,扰了相爷的和谈大计,只怕相爷他有所不快。”
“严大人,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所有不受。辽人已经打到我们阵营前了,难道我们还有不战之理吗。”李尽忠又一番煽劝,严守贺终于有些心动,不禁又走近一步,点手问道:“你有多少把握。”
“十成。”
李尽忠毫不犹豫,将大话抛了出去。
此战虽说李尽忠挂帅,可随行多是严守贺的部将。他仍未得丞相完全信赖,主帅之名形同虚设,不过是一件摆设罢了。加之幽州惨败,有何地位可言。
可是,战败之耻,不能不报。
李尽忠要战并非功劳,而是要打败耶律弈轸,一洗幽州之耻。他苦心钻研出的九方阵型,专为捕耶律弈轸这只下山猛虎而设。九面围攻,面面接阵,无论想从何方突围,最后都将被困在阵中。他就不信,十面埋伏,四面楚歌,就算辽人铁骑再强恐怕也难脱身。
“严大人,天命难违啊。”
“这可是老天给您一次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大人不会就此失之交臂吧。”
不错,确实是大好的机会。如果他能捉住耶律弈轸,就是辽宋开战以来的第一胜,功名利禄王侯将相不再话下,还能为相爷的和谈多捞些筹码。严守贺拿定注意,畅笑道:“哈,李将军言笑了,这功劳岂是严某一人的。”
李尽忠闻言,颔首退让道:“败军之将,岂敢言勇。”
“好!”
严守贺一拍桌案,说道:“那就依将军所言,准备兵马痛击辽人。”
宋军营外布阵,一片刀枪剑戟的喊杀声,可辽人骁勇善战一时怕是难以围困。
严守贺急功等的心乱如麻,踱步帐前命人一探再探。
李尽忠也是搓手以待,只要拿下耶律弈轸他再别无所求。
传报的小兵直奔帐前。
“报,禀督军,将军,耶律弈轸率兵正面陷入我军阵中。”
“好!”李尽忠还未待开口。
“好,好。快去围上,把他给我死死的围住。”严守贺急忙抢道,哪里还肯再等得,他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耶律弈轸盼到阵里了,无论死活都是天大的一件奇功啊。
九方阵虽说阵法严密,可也要配合时机而行。
李尽忠惊闻,急忙阻拦:“严督军,你未免太过心急了。”
“嗳,李将军多虑了。”严守贺不以为然,给他来了句:“兵贵神速,我们就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等那蛮子察觉阵中有诈,我们哪里还能围得住,将军就放心等我军大捷吧。”
李尽忠运了运气,但严守贺此时已经眼冒绿光想必再难劝住。他也只能在帐中焦虑,坐立难安的再等探报。不过多时,便已窥出端倪,正如他先前忧虑,严守贺太过心急了,未待辽军深入阵中便下令包围。辽人察觉又岂会甘首毡板任人宰割,趁阵势未紧杀出条缺口突围了。
传报的兵再次报来。
“报,耶律烨弈轸身中一箭,已经率兵狼狈逃窜。”
严守贺闻言大喜,嚯的站了起来。尚还有些担心阵势未能展开,此刻听到战况早就得意忘形了。他大声说道:“快,快追,将他活捉,重重有赏。”
“追不得!”李尽忠急忙赶前拦下,指着那来报的小兵,厉色喝斥道:“你是否敌人细作,想害死我大军不成!”,他转面望向严守贺,焦急说:“严大人,看那辽兵虽然在撤,可军形依旧,整齐有序,又岂是狼狈逃窜!”
“李将军此言何意?”
严守贺望了他一眼,李尽忠说道:“这肯定是耶律弈轸诈败之计。”
“哈?哈哈哈哈……”
严守贺像是听到最好笑的事情,闻言大声笑了起来,不禁嘲弄他说:“李将军杞人忧天了,想是被那辽人打怕了,哈哈。”,他告诉他:“耶律弈轸在辽国何等身份,行掌天下兵马,权势仅在辽国皇帝之下,那命可比金子还珍贵,怎么可能拿一己生死开玩笑。”
他一派轻蔑道:“你说他中箭诈败,诱我去追。哈哈,笑话,绝计不会。依我看,他是筋疲力尽,强弩之末,慌乱败逃罢了。”
“严督军,我和他多番交手……”
李尽忠还妄想晓之以理,严守贺一听,届时便不悦道:“够了李将军,你和他多番交手均败下阵了。我心中自有谋算,这刻无须再议。”
严守贺随即传令下去,派出人马追击耶律弈轸。
“你……”
“你真是荒唐!”
李尽忠再也按耐不住,一把推开严守贺,单骑策马前去拦人。
绝不能看着宋朝的将士白白送死!
第34章|再次交战
号令不畅,各行其是,岂有战胜之理。
李尽忠快马加鞭,单骑赶来落马山一带,这地形足以证明他先前所虑。落马山周遭,山谷高耸,道路狭隘,内入盆口。可谓是有去无回,乃兵家大忌之地,敌军只需百人堵住退路,足可挡下数万大军,辽人败走果然是诈!
此时,谷内一片生死喊杀,强箭如雨纷纷落下,宋军已经进退无路了。
李尽忠痛恨以及,还是来迟了一步。
耶律弈轸高坐在山腰上,袒胸露肩背,光着半个膀子。他稍微展动了一下身骨,一手轻轻护在肩头,一个小将从旁正为他处理手臂的箭伤。他开口说道:“严守贺那个草包,怎么没追来。”
“他已经吓的屁滚尿流了。”萧古尔泰沉个声音,像尊石邸一样侧立在耶律弈轸身后。他牵唇一笑,扬手推去一把挥开身旁小将,说:“掐断严守贺粮道,我要让他就地解散,哭着喊娘,回不了家。”
“是。”
辽将领命退去,他起身两步,站在山腰,敛目望下:“李大将军,一败再败,滋味如何,你的同军严守鹤是不会派兵来援了。你带个女人来打仗,都比带着他要强,因为他比女人还胆小。”
辽将们闻言一阵哄笑,李尽忠径自挡下两箭。
仰目望去,咬牙恨道:“你兵行险招,何以断定我必然中计。”
“宋廷派来严守贺,你只是个空架子,我猜的没错吧,李尽忠。”
耶律弈轸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一手握着鞭子轻轻敲在掌心,对他说道:“那个草包不在话下,所以这仗你又败了。我劝李将军还是尽早投降,我可免去谷中残兵败将一死。你如果顽抗到底,我多的是强弓硬弩,只怕到时你无力招架。”
“死地则战,老夫从来不信辽人的鬼话!”
“哈哈。”
耶律弈轸闻言一阵大笑,调侃道:“李尽忠,我给你机会一家团聚,不过是在我辽国的地牢里。看在你家小侄女已经是我身下人的份上,我饶你一命。不想全军覆没,只有一条路选,这是我给你的恩典,不要不识时务。”
“耶律弈轸!”
李尽忠闻言青筋暴跳:“你!你把桐儿怎么样了!”,他扬声怒喝道:“枉你身为三军统帅,巧取豪夺,奸淫掳掠,竟干些禽兽之举!桐儿和李恪两情相悦,早就是我李家的人了!我李家的人,绝不会向辽人低头,你不要痴人说梦了!”
“老匹夫……”
耶律弈轸轻喃道,黑眸不由得一沉,敛目望去越见凶悍。他忽然落手,抽来一将弯刀,扬手投入谷底,刀子正落在李尽忠脚前,深深的没入石土中半身。他开口道:“拾起来,让我看看你这把老骨头,到底能挡下多少箭不低头。”
他沉着冷硬的目光,对他说:“她要向我低头,你一样要向我低头……”
“射!”,一将下令,乱箭如雨,咻咻的朝李尽忠射去。
“保护将军——”宋将以身为盾,一片片战士应声倒下。
“射!”,辽将再次开口,无数大宋的将士身中乱箭。
“再射!”
又是一批宋朝的战士倒在乱箭囹圄中,他们都是血肉之躯!
一扇人垒筑起的围墙,可李尽忠于心何忍啊。
谷内凄嚎遍野,一片哀声千里。
降!
降!辽人喊出的声音震透山谷。
严守贺从来没有打过仗,纸上谈兵何以敌过辽人真刀真枪的凶猛。他手中兵马虽然仍多于辽军,可首战大败早就吓的丢盔弃甲,携带残部逃之夭夭,连自己的帅帐大旗都弃之不顾了。
辽人此刻兵力不足,耶律弈轸又留下五十骑看守雨桐,所以只剩十几骑随行押送囚车,只能先向北避开和宋军发生遭遇。五十骑看守傅雨桐负责为车队垫后,渐渐和前方囚车拉开了一段距离。
正午刚过的土地有一丝干燥,车轮噶啦噶啦的碾在石沙地上,在沙土上压出两条斑驳的痕迹。
雨桐穿着小棉裙,甚至觉得有点出汗。不知是天热,还是心里燥热不安。
她到这一刻才看清那辽将的相貌,一张阴冷直至让人觉得残忍的脸。他深褐的小麦色肌肤,脸侧一道重重的刀伤。年轻的面孔上,稚气已经不复存在,早被那道丑陋的刀痕掩埋。
岱钦啫啫,当日留在幽州城西郊林照顾她,一个曾被她谎言欺骗险些送命的男人。他曾对她敬若美丽的仙女,小心翼翼的把她扶到湖边。而她却借此逃脱通风报信,不仅害死了他的兄长,还几乎害的他们全军覆没。
啫啫目光始终望着前面,一直骑马跟在雨桐的囚车旁。
“你……”傅雨桐不禁望了他一眼。
“你想说我脸上的伤吓着你了吗,那你可以把眼睛转开。”啫啫没去看她,目光还是望着前面。
“我。”她刚才开口,又被他打断。
“你想说你的脚又扭伤了吗,可是你现在不需要走路。”他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十分冷漠。
她想说的话一句也没说出来,不禁有丝恼火:“是我的手!我……”
“你的手,怎么了,很疼吗,是殿下把你绑的太紧了?”啫啫根本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因为他知道她是只狡猾的小狐狸,他甚至看都不会去看这女狐狸一眼,不紧不慢的说:“所以,你想让我帮你松开,最好再把囚车打开,让你下来走走是吗。”
辽人果然是危险的动物!
她还什么都没说,他就已经猜中了她所有想说的。
她决定还是不要骗他,戒备的望着他,不觉微微向后退了一小步。
啫啫侧目望去,唇边扯出一抹淡淡笑,道:“你不用怕我,我不会伤害你。但仅限于囚车里,如果你敢走出来,我就杀了你。宁愿用我的人头,换下你的脑袋,也不会再让你从我手中逃走。”
“我又没说要走!”
她这张小嘴还没等有机会扳回一筹。
咻!一支长箭突然从眼前飞过。
接着,咻!咻!一阵箭雨射来。
“保护囚车!”
啫啫神色一正,随即勒马挡在车前,跟着一箭射来就穿透了他膀子。
他身子被箭劲打退了一寸,但还是挡在了雨桐身前。
他在为她挡箭,如果不是他挡下,这一箭就会穿透她。
是宋军!
五十骑迅速靠拢,很快的护住囚车,眨眼又有几个辽人中箭了。
雨桐睁大了眼睛,一步奔到囚笼前。
只见后方不远处扬起一阵沙土,足有百骑的宋军向他们追赶来。为首一骑是姜瀚林,原是李尽忠的部下,又和李恪有同窗之谊。此次随军同来,得知耶律弈轸全军正和西南主力开战,遂私下带领百人的队伍前来拦截囚车。
“姜大哥!”
“我是雨桐!是雨桐!”
傅雨桐一时见到,扬声大喊了出来。
姜瀚林策马,寻声源望去,随即扬手喝令道:“不要射,不要射箭了!”
是!是姜瀚林,是大宋的军队!雨桐不禁握紧囚栏,好像见到亲人一般,那丝狂喜跃上心头,但是她很快意识到,如果姜瀚林停箭,辽人就会开弓。她身旁足足有五十骑,姜瀚林也不过领了百人,如果救她就会陷入苦战。
这是个痛苦的选择,但是她不得不做的。
她开口道:“姜大哥,不要过来,不要管我!囚车都在前面,表哥他在前面,你去救他,那里只有十几个辽人!”,她急急的喊了出来,用最大的声音告诉他:“你们要小心,辽人在落马山有伏兵——”
“妈的,女人,你闭嘴!”
啫啫一紧手,拔出肩上的箭,狠狠瞪了她一眼。
凶悍道:“别让他们过去,拦住他的人马。”
姜瀚虽然林心有不甘,可最终还是领队越过傅雨桐的囚车。
他的队伍冲透啫啫的人马,已经无须再拦了……
跑出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