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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天降神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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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澄睁大眼睛,自己恍惚在下坠着,五脏六腑翻滚似的疼痛欲裂。
在意识走上轨道之前,耳中听到“蓬”的一声,後背重重的着陆。
低沉的呻吟和混乱的尖叫声响起,迷糊之间顾澄感到自己压着的是一个人,之後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不知过了多少日。顾澄缓缓睁开眼睛,淡粉色的帐幔缓缓的映入眼帘。
一声怪叫溢出喉间,顾澄倏然坐直身子,自己竟是躺在一张只在历史博物馆见过的木榻上,身上覆着的是一张粉色绣梅被子,自己的头刚刚躺过的硬邦邦的东西,正是一个唐式瓷枕。
往自己身上看去,黑色的保镖装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米白色的交领上衣,下身是淡蓝色的百褶襦裙。
“妈的!我这是怎麽了?”
一人推门而入,见顾澄坐了起来,喜道:“娘子醒来了!”
顾澄娇躯一震,一颗心彻底的沉到了海底,再也浮不起来。
来人年约十五六岁,亦是一身交领襦裙,头上梳着双鬟髻,黛眉轻画,面容清秀娇俏,手中捧着一个黄铜盘子。
“你——你是谁?”顾澄结巴了起来。“这……这是什麽地方?我是什麽……娘子?”
“你不是娘子,难道是郎君吗?这里是大河标行,娘子从天上掉下来,在我们标行门口压死了前来生事的兴隆标行大掌柜,在娘子昏了的五天里兴隆标行每天都派人来要我们交人呢!”小婢眸光流转,咯咯娇笑续道:“哪日我们大当家、大掌柜和总标头都不在,几乎要受人之辱,娘子救了我们标行,我们又怎能把娘子交出去?”
什麽?她真的是掉到古代去了?那科学疯子的机器爆炸了的时候真的把她送到了这不知多少年前的鬼地方?“妹子,这是什麽朝代?现在是多少年?”
小婢脸色犹豫,轻轻笑道:“娘子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现在没有什麽朝代,这里是洛阳,唐室亡後一直由不同门阀统治,现在是晋国西京,今年是晋国开运四年。”
我的天!唐室亡後……这岂不是五代十国?顾澄连一丝苦笑也挤不出来了。时空旅行不但是真的,那劳什子的时光机爆炸了还要把她送回中国历史上最兵荒马乱的时代之一。
凌不负呢?闹钟,忽然掠过那张冷漠而玩世不恭的面孔。记得自己在爆炸前的最後一个动作是把他推离了押运车。
他也被炸来了这个年代了吗?还是自己的一推让他幸免於难?
见她呆呆出神,小婢不明所以,安抚似的道:“娘子别担心,我们大河标行是黄河流域最大的标行,无论是何家门阀统治都要给我们几分薄面,兴隆标行只能趁着大当家、大掌柜和总标头出外办事时张牙舞爪,他们回来了谁也动不了娘子。”
顾澄恍恍惚惚的道:“我可以出去看看吗?”
作为一个自十五岁起闯荡江湖的首席押运保镖,她已经由睁眼那刻的惊愕震撼中恢复过来,思绪渐得顺畅。
她还是顾澄,今年十九岁,现在遍体外伤,精神和功夫却已恢复。神经博士古一的时光机意外爆炸,把她炸上了天,再掉到千年前的地上。武侠小说是错的,五代十国的男子不叫公子女子不叫姑娘,男的叫郎君女的叫娘子。这里是後晋的西京洛阳,自己阴差阳错的襄助於黄河流域最大的标行大河标行,标行亦即镖局的前身,亦即押运公司的鼻祖,亦即自己的老本行。
她从不白受人恩惠。大河标行保护了她五日,这项“以外”冤债自当由她自己来解决。
时光机已被炸得片瓦无存,她已没有了回去的路。老板不在这里,凌不负也不在这里,她只能学会独个儿见步行步了。
顾澄蓦地坐起身子,翻身下床。小婢一脸担忧地扶着她。“娘子还未伤愈,兴隆标行的人都是凶狠的会家子……”
顾澄微微一笑,一双墨瞳清澄淡静,却无法让人看个通透。“姐姐也是会家子呢。”眼角瞥向床边案几,只见上面放着自己本来的衣物,伸手便抓起最上面放着的手枪。
婢子一呆,顾澄已闪身出门。
标行把她安置的地方是後院的客房,凭着自己对四合院的认识,兜兜拐拐的找到了大门,在守门的护院反应过来之前,一手推开了朱红色的大门,跨了出去。
四双如鹰似狼的锐利目光投到她的脸上,夹杂着惊艳与猥琐。
顾澄淡淡的眸光扫过四人,四人皆是一身青衣,腰间佩剑,皆比她高上寸许至数寸。左边是一满脸麻子的大汉,手上长了厚厚的剑茧;左二是一个高瘦如柴的中年男人,一双手掌如鹰爪子般彷佛皮下便是骨头似的;右一的年轻人气势看似最强,眼神里的强作镇定却让她在一瞥之间看了出来。
真正深藏不露的高手却是右二头发斑白的老者。老者的姿势最为潇洒安祥,双手负于身後,嘴角甚至漫起淡淡笑意,眸中经不像其他三人般有着猥琐的意味,而是淡漠如水的似笑非笑。
首先打破这一片诡异的宁静的却是那骨瘦如柴的中年男子。“大河标行的人龟缩不出,只派了个娘们来应付我们,真不知应不应付得了我们这四人?”除了老者以外,三人都淫淫的乾笑起来。
顾澄美目中寒光一闪,冷冷道:“我只和大当家说话。”视线直直的对上那老者的双眸。
三人愕然。大汉愣道:“你怎麽知道——”
老者淡淡的打断。“你们先和妹子玩玩。”三人的剑立时出鞘。
顾澄浅浅一笑:“你们的大掌柜被小女子压死了,大当家必会来大河标行讨回公道。这里除了老前辈以外没有一人是沉得住气的,故老前辈必是兴隆标行的大当家。”
四人心下一凛,那淡蓝色的百褶裙地下飞起一只赤足,麻子大汉只觉下阴一痛,捂着重要部位倒坐地上。
高瘦男人和青年男子这才反应过来。顾澄皮肉不动的咯咯娇笑:“太迟了!”
青年男子刚举起长剑,剑气还未发出,被一拳打在剑面,手一抖,长剑脱手而飞。
老者双目中终於掠过异色。顾澄心叫:“好险!”明眼人看得出来,若论实力她根本没有可能同时力敌三人而处於上风,在与这三个修有内家功夫的古人交手时她靠的是先机和现代人出人意料的巧招。
高瘦男人斜斜一剑缓指眉心,剑尖微颤,显是真气贯剑,顾澄只觉如此一来自己无论发出什麽招式都似往剑尖送去一般。
街道上的行人没有一人往这边瞥上一眼。唐亡乱世之中,百姓连皇帝的姓氏也记不清楚,哪有人会在意这些江湖打杀。
顾澄暗暗心惊,在剑气快要触及身体前的一瞬蹲下身子,往後一翻,同时避过了高瘦男人的长剑和青年男子的一指。
两人呆了呆,显是没有想到有如此一着。
顾澄岂容他们迟疑,一脚往青年男子的下阴踢去。青年男子怎会让她重施故技,侧身一避,却听女子清朗的笑声传入耳中:“兄台中计了!”膝盖已硬吃了一脚。
高瘦男人看着女子一脚往胸口踢来,挥剑档格,那一脚却竟是生生转了一个弯,仍是踢往他的下阴。高瘦男人一时手忙脚乱,只得後退,长剑在身前挽起了剑花,以阻敌人乘势再攻。
蓦地却听一把清凉豪爽的声音响起:“娘子好身手!”
只见顾澄兀立路中,身上穿的只是普通的交领上衣、百褶襦裙,裙脚随风摇曳,却不但没有柳弱扶风之感,更徒然生出唯我独立天地风雨间的霸气。一头未经梳理的长髪直垂至背,乘风而舞,裙下一双赤足白皙圆润,让人徒生一把抓在掌中的冲动,却又彷佛拒人於千里之外,可望而不可即。
顾澄面向说话之人的方向,默然一揖到地,站直身子,这才打量起眼前之人来。
来人年约四十左右,一身蓝灰长袍一尘不染,微见斑灰的头发以一根蓝灰色布条束於头上,浓眉大眼,眸中精光并不锋锐却让人不容忽视,背上负着一个扁长的包袱。
老者向前踏了三步,每一步皆似漫不经心,顾澄却只觉莫名的压迫感往自己压挤而来,让她动弹不得,彷佛这时若有一剑刺来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利刃破体。
气场蓦地消逝无踪。只听老者微微笑道:“大当家办事可顺利?”
顾澄立时明了。老者用内功催发气场,目标乃不在她,而是在那蓝袍男人——大河标行大当家。
大当家拍拍袍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淡道:“一切安好,谢石大当家关心。倒是石大当家并不打算亲自出手为难小辈吧?”
顾澄心下了然。江湖规矩由古至今一直未变。若一方的人打败了另一方的同辈,长辈不得对小辈出手,只能鸣金收兵。
老者目中寒芒一闪,脸上的微笑依旧保持风度,漠然道:“石某输了!”扬长而去。其余三人拾起兵器,狼狈逃遁而去。
只有她看见了那老者离去前对自己投上的惊讶而意味深长的一眼。
顾澄呆呆的看着前方。忽然一只大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接着她感到一股气流自肩井穴涌入,往全身静脉游去。她顿生一种被侵犯的感觉,却竟是莫名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