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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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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这是一个炎热的夏天,绿茵片片蝉鸣鸟叫,时不时有阵暖风拂过。远方的天是碧蓝的,万里晴空竟没有一朵云彩。面对这庄严的审判庭,至高法律的终点,我终于明白了「人心似铁假似铁,国法如炉真如炉」的道理。
律法比天,法不容情,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丧失了理智,一次次触犯法律的底线,又是什么让他最终放弃了一切,甘愿的接受审判——
我带着自己的班子,连夜从省城赶来,旁听这次审讯。这是个美丽的地方,民风纯朴,面环大海,法院外挤满了来访的媒体,但却没有多少老百姓,他似乎也没有亲友前来听审。
将近7个小时的审讯,公诉人宣读长达四十多页的起诉书,罗列罪行六十三项之众,条条天理难容罄竹难书。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191条234条232条292条239条225条390条……被告涉嫌组织、领导、参加□□性质组织。故意伤害他人身体,故意杀人,扶聚众斗殴致人重伤死亡,非法经营,行贿,非法持有枪支,妨碍司法公正……法律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最后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那一声声铿锵有力的宣判仍在耳畔回旋,他是否真的十恶不赦?他很年轻,有着一头乌黑的发,如墨般深深的双眸,他垂着脸,浅发隐隐的遮住了眼睛,我看不到他此时的神情,只是觉得他很安静。他穿着一件短袖的棉质背心,纯白的颜色,十分清爽干净,在走完人生的最后一刻,这时他想的是什么?我开始有些好奇了,这堂审判好像与他无关,他拒绝去找辩护律师,也不愿接受法律援助,他似乎在等什么,但或许永远都等不到了,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纸判书。
他拿起笔在判决书上签了字,跟着缓缓抬首,目光轻轻的望来……
我看到了那双眼,眼中隐约的一丝心痛,但更多的好像是幸福,他好像已经等到了。那到底是什么?我是省里派来做专访,造典型的,我找了审判长,很幸运可以和他单独谈一会儿。
“你,你难道不想和我说点什么吗?”坐了很久我终于开口问他了,似乎是因为他的安静,我不想打破这和谐的气氛,但我还需要拿些东西回去交差。
“我想抽支烟。”他没有看我,仍就垂着脸,垂着目光。
“不好意思,我不抽烟……”我略感抱歉。
“那就叫个男记者来吧。”他扬起唇角,露出了一丝笑。
他笑起来很甜,剑眉星目满是朝气的感觉。他多大了?我依稀记得应该二十八.九岁,凉薄的唇边勾勒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但眼神却有些空旷。
“我……或者可以帮你去买一包,但要先去问问,你等一会儿好吗……”
“如果我能等得到,你知道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对我笑了笑,声音十分平和。
“我很快就回来……”仅是二十几分钟片刻的相处,我心底突然升起一丝不舍,是因为他吗?他是个死刑犯,没人能救的了他了,这是最高法院的终审判决。
他点燃香烟,轻轻的合上眼睛。夏天夜暗的很晚,现在已经七点多了,可阳光仍就十分充裕,温润的辉煌。他的白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让人觉得很温暖。我突然喜欢上了和他这样静静的待着,我还需要问他吗?让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就得不到平静?
“你想知道什么?”他问我。
“或许你可以随便说说……”此刻我只是想听一些关于他的故事。
“帮我把它写下来吧。”他又对着我笑了笑,道:“然后把它扔进海里,汕江的海,好吗……”
我怔了怔,问道:“为什么要扔进海里?”
“因为我想告诉她……”
他眼中洋溢着幸福,那的确是幸福,一种相知相遇相守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