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天我会长大》段玲南

3、习惯

　　“小羽，起了没？快一点。”和每一个除却双休日的早晨一样，詹旭收拾整齐后轻敲了几下秦羽的房门，听到里面发出仅仅持续不到3秒的响动后，詹旭又敲了几下才离开，15分钟后，秦羽拖着书包，带着显而易见的睡意下楼吃饭。
　　唉，好痛苦啊，为什么学生要起得那么早，就连她老爸都是八点半才起的床，但是身为可怜的学生党竟然七点半就要规规矩矩地坐在教室里像个机器人一样地背课文了。教育局明明规定的是八点上课的好不好，到底是谁要弄出个早自修出来的啊，这也太坑了！
　　偌大的餐桌只有她和詹旭两个人，看詹旭衣冠整洁精神饱满外带斯文咀嚼的样子，秦羽心里默默地画了个圈圈，大家同样都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差距怎么可以那么大！

　　没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而且小孩子的记性本身就不是那么好，反正秦羽只知道，她除了一个亲哥哥外，还有一个詹旭哥哥。
　　‘詹旭哥哥’？好吧，老实说，10岁之后秦羽就再也没有在‘詹旭’的俩字后面跟上个‘哥哥’，詹旭长得斯文白净，用秦羽的话说就是小白脸，学习好不说，钢琴还弹得倍儿棒，安安静静端端正正地往那一坐，优雅地把手往那一放，脑袋时不时地随着音乐那么晃动两下，根本就是小女孩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一型，但是当秦羽站在跟她足足差了快一个头的校草级帅哥詹旭的身边时，她还是感到了莫名的深深的违和感，所以，她总是很执着也很霸气地喜欢在校园门口或是大马路上大喊她‘詹旭——’，以此来彰显莫名其妙的…平等感……
　　平等感？？

　　10分钟前还在餐桌旁手上拿着一块面包放空乱肯的秦羽，现在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公交车的位置上，包里还塞着詹旭给她装的面包和白煮蛋。
　　她记得以前听妈妈说过，他们家住得太偏远，除了家里自带的车，附近是没有交通工具的，而且在她那不是很清楚的回忆中，也的确是记得没有这个公交站点的，那么现在这辆看起来蛮正规的公交车和前面那个总是不经意间冲她回头咧嘴的司机都是从哪来的呢？
　　根据它出现的时间是在秦易上了小学之后，她想到一个可能，这件事可能和她老爸老妈脱不了干系，不过话说回来，秦羽，秦易，连带着后加入的詹旭生活在叫人如此羡慕嫉妒恨的传说中的豪门之家，但是愣是没有养成骄奢淫逸的习性，这当中的功绩当真是得归功于善于谋略的秦爸爸和一贯都对他们实行放养政策的秦妈妈啊。

　　正胡思乱想间，公车已经驶进了市区，正值上班高峰期，人一下子涌进了好多，詹旭早早地起了身，而秦羽一直到等到人数就像GDP翻一番之后才被一步步地越挤越靠后，詹旭把秦羽拉到身边，让她可以背靠车厢稳稳地站着，自己则撑在她身旁，将躁动的人群和她隔离，可即便是这样，车内浑浊的空气还是让秦羽止不住犯晕，每每这个时候，她又会深刻反省道，她那老爸老妈绝对不会用这种招数来祸害他们的小孩，所以，那个总是隐隐约约偷看她的司机大叔就只是觉得自己长得好看喽？！

　　“詹旭，你挤不挤啊？”
　　明知故问的白痴题，詹旭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算是回答。
　　“那我们买辆车怎么样？”
　　这回连个轻哼都没有了，詹旭直接撇开了头，懒得理她，因为这样的对话已经发生了无数次，偏偏又没有实行的可能性，光是动动嘴皮子畅想遥不可及的美梦，这对于务实的她来说真是没有一丝意义。
　　“你今年16岁，还有两年就可以开车了！”

　　两人只差了3年，可就是这不长不短的数字，足以令她们现阶段的世界观乃至人生观都有巨大的不同。秦羽不觉得自己幼稚，因为她的年纪摆在那里，不过詹旭，倒是真的早熟。
　　“唉，要是我们自己有了车，就再也不用挤公交了，而且每天还可以多赖会儿床，再说如果买辆跑车的话，那么炫，开到学校去一定超拉风……”秦羽说着说着，就想起了半年前被秦爸爸送去国外的秦易，那天在机场还哭得稀里哗啦的她瞬间涌起对他的嫉妒，现在的秦易一定开着名贵跑车在学校里臭显摆！
　　而事实上此刻在时差8个小时的大洋彼岸，正在和朋友拼车的秦易狠狠地打了个喷嚏，感觉很冤枉，要知道秦爸爸对于管理小孩一向都很严格，更何况是身为男儿身的秦易呢。

　　詹旭正听着秦羽还叽里咕噜地讲着废话，突然没了声音，她不习惯地扭头，见秦羽正冲着她往一旁努嘴，她疑惑地看过去，拥挤的人群中，一个男子正将手伸进旁边一个女子的皮包里。
　　这时，车子大转弯，人们纷纷抓紧扶手以求平衡，只有秦羽挣开詹旭的保护，顺着旋转的力道狠狠得把自己丢个铅球一样地丢了出去，连锁反应的站在通道间的人群几乎都无一幸免地有了或小或大幅度的跌倒，最可怜的就要数那个小偷，钱包还没到手，手被人压在了下面，貌似还有人在混乱中踩了他几脚，这回，不去医院都不可能了……

　　不过，身为‘罪魁祸首’的秦羽也不好受，虽然在倒下的时候，胡乱抓了个人肉垫子不至于摔得太惨，但是现在大眼瞪小眼，你躺在地上，我趴在你身上的这种气氛不是很寻常啊，还有，大叔，您现在眯着眼，那种带着诡异气息的小眼神是怎么个意思？
　　秦羽就差去戳人家眼睛了，幸好被詹旭及时捞起，詹旭道歉、道谢都没和人说，动手就检查秦羽有没有受伤，秦羽揉着被撞红的手肘，瘪着嘴对詹旭说：“詹旭，膝盖好像流血了。”
　　果然，校裙勉强能遮住的左膝盖上淤青和血渍一片。

　　季晨是一所初中和高中连在一起的学校，两个学部拥有各自的校区，彼此又紧密相连。初中部和高中部之间隔着两个操场，不过这并不妨碍初中部的女生跑去看高年级学长球场上挥汗如雨的潇洒帅姿，也拦不住高中部一个个长了翅膀，别说是隔着两个操场，就是隔着两座城墙都能飞过去的春心。
　　詹旭把秦羽带到医务室消毒包扎，又把她送到教室嘱咐下午放学会来教室接她后才回到高中部。
　　她一走，教室里立刻就骚动起来，秦羽错过了早自习，现在正是课间休息的时间，这个时候不谈天说地地聊些八卦，那可真是愧对教育体制中唯一还算有点人情味的课间分钟。

　　“秦羽，你怎么了，怎么你表哥都送你到教室来了？”某花痴女第一时间就冲到秦羽的座位上，胖乎乎的身体‘咚’地一下撞在桌子上，秦羽还没来记得塞进抽屉的书包就直接被她弹到了地上，秦羽看着她，她也看着秦羽，傻笑。
　　有眼疾手快心明手巧的同学立即帮忙捡了起来，重新放到秦羽的课桌上，还轻轻掸了两下，“是啊，秦羽，詹旭都好久没来我们初中部了，真是好想他啊！”该女生压着她的书包，双手捧着脸，45度向上明媚忧伤，看得秦羽一阵恶寒，人又不在这，跟她犯什么花！

　　由于詹旭是异姓，秦爸爸不想外在的闲言碎语影响她成长，说什么领养之类的总归是很难听的，尤其是在一帮心智不成熟的孩子面前，所以，他们对外都称詹旭是表亲的孩子，借住在他们家。
　　因此，在学校里，大家也一直以为詹旭是秦羽的表哥。
　　秦羽有时候也会想，要是被这帮现在看起来跟她亲密非常的女同胞们知道她和詹旭非但没有一丁点儿的血缘关系，还每天不知避讳地拉拉扯扯，那是不是就要翻天了！想想都可怕！

　　秦羽一个白眼恨铁不成钢地扫向她们，向上撩了一点裙子，解释道：“我摔了，膝盖破了，所以……”
　　话来没说完，周围一阵欢呼，“啊，所以詹旭下午还会来！”
　　“是啊是啊，他一定会来接秦羽的！”
　　“好棒啊，你看我头发怎么样？”
　　……
　　现在才几点啊，还头发咧，等到放学，早就成鸡窝了啦！
　　果然是见色忘义的家伙！秦羽的动作僵在半空中，而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大喊：“班主任来了——”
　　世界一下子就清静了，秦羽微笑着睁眼，差点没被吓得背过气去，班主任正站在教室门口，嘴角含笑地看着她，只是这笑怎么看，怎么瘆的慌。

　　“秦羽，你不知道现在已经上课了吗？”
　　“啊？”她真的不知道，花痴们的声音那么重，她脆弱的小耳膜没破就算好的了，额外给它艰巨的任务是会提前报销的！
　　虽然秦羽知道自己很可爱，很漂亮，但装无辜卖萌这一招并不适用于每一个人，譬如这个明显是正处于更年期的中年妇女就不吃这一套！
　　“秦羽，放学的时候留下来做值日！”
　　“哦……啊？！”秦羽‘咚’地一下瘫在课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她被打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