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天我会长大》段玲南

10、难过

　　“秦羽是我妹妹。”每次当有人问起她和秦羽的关系时，她的回答总是那么地敏捷，但是这一次，秦羽觉得‘妹妹’这两个字特别刺耳。
　　“不会吧，那也太巧了，我们是同班同学，小学的时候还是同桌呢。”谢宁很激动，不断地拉着秦羽的手表明此刻她的心情，秦羽却把这自动理解为主角命中千丝万缕的鬼联系。
　　而更为离谱的是，谢宁说，他们回家的路线差不多。

　　回家的路线差不多，也就是意味着要一起回家。原本是专属于两个人的时刻，现在却多了一个人。
　　以前秦羽希望公车是空空的，只有她和詹旭两个，这样就会有种包车独处的浪漫感，就连诡异的司机大叔都会因为被贴上‘私家’的标签而显得可爱。不过今天，秦羽倒希望公车可以挤得厉害，最好是挤得让谢宁上都上不去。
　　但是很快，秦羽就相信根本没有愿望成真这回事。
　　正适下班高峰期，回家的那路公车竟然一改往日的人头涌动，闲置的位置都还有很多。

　　詹旭先上的车，她直接走到最后一排好几个位置连在一起的地方，秦羽跟在她后面，皱皱眉，选择了一个大叔身边的空位坐下，然后看着谢宁一步步地往后面走出。
　　‘坐车坐头，坐船坐尾’，这句话是詹旭告诉她的，据说这样就不会晕。前面还有好几个零散的空位，但是詹旭却选择汽油味最重，也颠簸得最厉害的后排，她的本意是希望三个人可以一起坐，但是却没有考虑到秦羽敏感的小心思，打从见到詹旭冲谢宁微笑的那一刻起，谢宁已经在秦羽心里被打上了极度危险的标志，而詹旭的这次错误选位只会增加她的不爽。

　　公交缓慢开启，秦羽一直望着窗外，她不曾发觉自己正在闹脾气，直到察觉到不对劲的詹旭过来拍她的肩膀，“小羽，怎么了，不过来一起坐吗？”
　　“不要，我头晕。”甚至连头都没有回，秦羽觉得自己拒绝得很潇洒，抱着一丝期待希望詹旭说点‘难不难受啊？’，‘要不要靠着我休息一下’之类的话，然而对方除了一个单调的‘嗯’字外什么都没说。
　　秦羽的心情很不好，满脑子都是他们是这么认识的，他们的关系到底好到什么程度，谢宁会不会就是她之前最担心的女朋友嫌疑人这类的问题，她感到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了。

　　谢宁中途下了车，秦羽看着她欢快地冲自己和詹旭告别，开始认真地思索起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三个人都互相认识，但是詹旭看到她后就忘了自己，甚至为了她都不再理睬自己，这是不是就表明，在詹旭心中，谢宁比自己重要呢？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秦羽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有酸酸的东西要从身体里面冒出来，她忽然好想吐泡泡。
　　她对詹旭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她分不清楚。

　　晚上，秦羽把这件事告诉了她最信赖的网友——‘夜空的星’，对面那头迟迟不见回应，秦羽着急地发了几个郁闷的表情，但是当看到对方之后发过来的‘你可能喜欢他’这几个字后就再也坐不住了，她一下子冲到了詹旭的房间。
　　在詹旭打开门的那一刻，她忽然后悔了，自己这是要来干什么，兴师问罪吗，还是告白？她又想要想要逃跑。
　　“小羽，怎么了？”从放学的时候就异常反应的秦羽，詹旭不是没有看出来，也大概知道些当中的缘故，所以才没有安慰，更没有解释。
　　“我…我想跟你聊聊天。”秦羽别扭地站在房门口，理智想要离开，身体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告诉她要留下来，最后，她听从了身体里的声音。

　　秦羽进去后就老老实实地坐在詹旭的床上，在詹旭面前这样乖巧的样子还是第一次。
　　“詹旭？”秦羽轻轻地叫她。
　　“恩？”
　　“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舌头好像有点打结，秦羽不敢看詹旭的眼神，余光瞥到詹旭床上那只她小时候送给她的毛绒小熊，立即把它抱了过来，人长大了，当初的玩具熊也变得小了。

　　“有一次社团搞义卖活动，在路边碰上的，感觉聊得蛮投缘的，就认识了。”詹旭答得很快，没有一丝停顿，眼神也没有任何的闪躲，却无端给秦羽一种谎言的预兆。
　　“可是你们看起来很熟。”秦羽抱怨，如果只是一次两次见面的话不可能会是今天所看到的那样。
　　“嗯，我们有留联系方式，经常会有来往。”詹旭似乎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很聊得来吗？”秦羽追问，心里泡泡越来越大。
　　“嗯，很聊得来。”詹旭点头。
　　“那你喜欢她吗？”不知不觉中，这种意味性很强的问题又冒了出来，詹旭对上秦羽的眼睛，发现她的眼睛已经开始呈现出风雨欲来的趋势，这回，她果断转过了身，装似不经意地拿起笔重新写做到一半的作业。

　　“你喜不喜欢她？”身后的声音有点哑哑的，也搅得詹旭心烦意乱，她烦躁地划掉一个写错的答案，语气却是截然相反的平静，“她是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女孩子，我还蛮喜欢她的。”
　　“那你会让她做你的女朋友吗？”哑哑的声音渐渐变成了哽咽，詹旭闭了闭眼，硬声道：“小羽，我迟早是要交女朋友的，以后还会结婚，还会有小孩……”
　　“可是你答应过那我先把关，先同意的！”秦羽激动地冲到詹旭身边。

　　“小羽，不要再胡闹了，你已经不小了。”詹旭抬起头看她，眼里透露出疲惫，“小羽，你在我眼里是妹妹，但是你迟早是要长大的。以前我可以一直宽容你，保护你，但是并不代表我要永远都围着你转，如果你真的是因为舍不得我而这样的话，那大可不必。”詹旭重新低下头，不理会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秦羽，“你现阶段最重要的事就是学习，不要再让爸爸妈妈操心了。”
　　这一回，她是真的决定不再给她希望了。
　　身边的声音渐渐下了下去，随着‘砰’地一声，彻底被隔绝在门外。詹旭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没了做题的心思，她仰面倒在床上，手臂不经意地触到后来被秦羽扔下的毛绒熊，湿湿的，大概是秦羽的眼泪。

　　第二天早上，去叫秦羽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了踪影，李姐告诉詹旭秦羽很早就出门了，还说，以后也不等她一起放学。一连几天都是这样，秦羽总是借口学习很忙，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把会和詹旭碰见的时间错开，詹旭觉得这样也好，至少说明秦羽已经明白了她的苦心。
　　不久后的期中考，秦羽从原先中下的成绩直线上升到班级的前20名，秦爸爸秦妈妈高兴之余，又开始担忧她的身体，因为秦羽的样子看起来一天比一天消瘦。
　　秦妈妈找秦羽谈话，表明只要她有所进步，愿意努力就好，但是不要太累着自己，秦羽答应了，但是情况依旧没什么改变，她就像是把自己扔进了学海，即便是筋疲力尽，也不愿上岸。

　　又是一个周末，在秦羽做完一套题后，王淼给予了极高的赞赏。
　　“秦羽，又有进步了，才错了两题，照这个样子，期末能进班级前10。”王淼憨厚地笑着，虽然秦羽是个调皮捣蛋的学生，但是只要她认真想学，出来的效果远远超过那些所谓的好学生。
　　“这还要多感谢你呢，谢谢你啦，王大哥。”秦羽坐在椅子上90度大鞠躬，乐得王淼都没了眼睛。
　　“哪有，主要是靠你自己努力。”因为秦羽的大幅度进步，秦妈妈给的奖金那是绝对地不含糊。
　　“对了，几点了？”秦羽突然问。
　　“快三点了。”王淼看了一下表，想起秦羽从他批改卷子时就一直望着窗台。
　　“是不是想出去玩了？这样吧，你今天表现那么好，我们就提早下课。”王淼走前还鼓励似的大力地拍了拍秦羽的肩膀。

　　很多事情并不是说努力就能努力，说放弃就能放弃的。就像现在的秦羽，妹妹要长大，恋人却是要陪伴一生的，人家都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她为什么还是会像个傻瓜一样在意人家的一举一动。
　　通常两点就会到家的，为什么现在都三点了还不回来？
　　秦羽又在家里等了好久，还让李姐给詹旭打电话，可是詹旭的手机一直没人接听，眼看着秦爸爸秦妈妈都要回来了，秦羽再也等不了了，她让家里的司机送她去学校。

　　詹旭的教室秦羽去过，所以很快，她就走到了那座楼层，但是奇怪的是，整座教学楼都空空的，不像是有补课的样子。秦羽站在走廊犹豫，突然从詹旭教室的那个方向发出巨大的乐器躁动声。
　　秦羽好奇地走过去，透过教室的玻璃，她看到几个男生在那摇头晃脑地弹着各种乐器，声音震得她耳膜都发疼。
　　这是什么，摇滚乐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