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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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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我,呆在顾缜身边,哪里也不要去。”
这句话让庄雪百思不得其解,几天后逮着顾缜空闲的时候问他,没想到他只是瞥她一眼,然后继续喝他的茶看他的杂志,轻描淡写地转了个话题:“今早贺家的小子打来电话,问你什么时候才有时间去厦门。”
她一怔,这才想起,似乎在好些天前,贺昊森在告辞前曾拜托她一件事:希望她能到厦门一趟,亲口与他的双亲说明解除婚约的意愿与缘由。
贺家不好得罪,她也不想给顾缜添麻烦,不好意思直截了当的拒绝,就随口敷衍道,有空了一定上门拜访。
没有想到,贺昊森居然还惦记着这回事。但仔细一琢磨,她很快就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这几天不正是贺昊森从英国出差回来的日子吗?历史的轨道在这一段并没有改变,他已经遇上了苏颜,并对她有了好感,自然想着得赶紧甩掉“未婚妻”这个包袱。
“阿雪,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顾缜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她知道他不高兴了。
顾缜打自多年前就和贺昊森不对盘,前世她告诉他,无论如何,她都要和贺昊森结婚,他亦是闷在房里抽了半天的烟,才走出来对她说,阿雪,你不要后悔就好。
她哪里想得到在后来,这句话会一语成谶。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单方面要求解除婚约,对方要求与他的父母当面说清楚,这挺合情理的,我不好拒绝。”她说。
顾缜嗯了声,便不再说话,手里捧着红茶,沉默了良久。半晌他微微笑起来,隔着杯中嫋嫋升腾的雾气看她,十足奸商的模样:“也好,我陪你去。隔日不如撞日,既然那边来催了,我们就今天过去吧。”
等到了厦门,她才知道,这一路顾缜心情好的真正缘由。
今天是贺丰成的六十岁生辰。
这意味着贺家会举办大型的寿宴,届时定会有许多政商界的人士赴宴。顾家不是一般的头脸,前来结交讨好的不会是少数,那些不熟识、平起平坐抑或地位更高的,也不会不给顾缜几分薄面。这样一来,只好好好周旋一番,顾家在大陆的生意路子自然会开阔平坦不少。
娱乐业这行水比较深,没有点背景的人会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顾缜背后有百年望族,江浙顾氏给他撑着腰,他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些年,顾家的生意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扩展开,如今港城、京都几个大都会也有了顾家的分公司。每天流进他腰包的钱不知有多少,可他却从未餍足过,圈钱的手段越发精进高明。
傍晚的风很冷,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过场大雨,甫下车,迎面扑来的风中夹杂着隐约的雨腥气。王鼎从驾驶座下来,绕过车子快步走到她这边,为她打开后座门。
“顾缜在哪里?”她举步走进酒店巨大的旋转玻璃门,映入入眼帘的是一个极为开阔的大厅,光鉴照人的地板倒映着水晶琉璃吊灯打下来的光。偌大的酒店非常冷清,门外身着旗袍的迎宾小姐寥寥,完全不似接待贵客的样子。
王鼎将她带进电梯中,摁下第十二层的按键:“宴会已经结束了,老板现在正在牌室和几个大老板谈生意。”他说到这里,表情有点与有荣焉的,“已经谈成好几笔大的。看来老板今后是要把工作重心放在内地了。”
她了然的抿唇一笑,大概也猜到会是如此。顾缜对金钱有种近似狂热的追逐欲,哪里有钱赚,哪里就少不了他长袖善舞的身影。
“那贺家的人在吗?”
“贺老爷和贺大少都在,贺夫人说是有些喝多,先回去休息了。”王鼎说着,此时电梯“叮”的声,在十二层停下,门刚一打开,一个学生样子的年轻男孩怀抱着什么东西惶急的闷头冲了进来!王鼎大惊失色,却没来得及挡在她前面。她被男孩子冲撞得猝不及防的连退了数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凉的金属墙壁上!
“唔……”
“你干什么!”王鼎一个疾步上前,使了擒拿术将男孩子双手狠狠地反剪在身后,厉声斥道。
“啊痛——对、对不起!”男生疼得皱起眉,黑框眼镜歪歪地搭在他鼻梁上,加上前额刘海过长,让他视线一时无法聚焦。隔了好一会才看清了方才被他撞到的人,竟然是个轮廓深刻艳丽的漂亮女孩。20?还21岁?大翻领双排扣短外套,紧身牛仔裤,齐膝黑靴,紧紧地勾勒出她曼妙迷人的曲线与纤细的腰肢。漆黑的短发柔软地贴着修长白皙的颈上,让她看起来像只优雅冷艳的天鹅。而相较于他的狼狈,她除了发丝略显凌乱外,并无受到惊吓的情状。
就是这样个气场镇定强大的美人,此时正目光平静的凝视他,深褐色的瞳仁里好像透着点光,却看不出是什么意味。
他脸慢慢烫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我我有点急事,不是故意……抱歉,抱歉。”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尴尬难堪地看了眼王鼎,“先生,可、可以放开我吗?我的书掉到地上了。”
王鼎脸色也很难看,视线落在散落一地的书本上。如果这个人手里拿的不是书,而是管制刀具或枪支的话……
他完全可以预见自己悲惨无光的事业前景。
“阿鼎,放开他。”
“小姐……”
“放开他。”庄雪面上没什么表情,只轻声重复道。
王鼎讪讪的松开手,望了望这个冒冒失失的家伙,鼻息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面上的惊悸尤未定。
年轻男生手足无措地看着庄雪矮下身子,帮他将书一本本捡起来,递给他,赶忙双手接过,嘴上连连道谢。
他对面的美人并未搭腔,专注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嘴角微微弯了弯,似乎是在微笑。电梯里一直敞开着停在十二层,无人进出,周围安静的有些过分。他被她这样审视打量着,心脏骤然漏跳了一拍,额头隐隐冒汗,张开嘴下意识想要说话,却被她打断:“阿鼎,我们走吧。”
她说完,再也没看男孩一眼,迈开步子走出电梯,朝铺着厚绒地毯的走廊行去。王鼎愣了一愣,就这么完了?不盘问清楚?
眼看庄雪越走越远,思及她不识路,他也没法再细想,狠瞪了一眼还抱着书傻傻立在那里的冒失鬼,扬声喊着“小姐等等我”,拔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