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霓》迟小喃

4、长恨离别歌（四）

　　这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无能，不能保护好自己，外祖父也不用千里迢迢将我送上山，也不会久病，更不会被奸佞所害，也许外祖父没有了我这个负担，他会更加卖力的为父皇做事，父皇会待他更好.....
　　怎么样都好，只要外祖父活着就好，可为什么他还是死了，像母后一样，死了。
　　对了死是一个什么概念，我想我已经很清楚了，就是身体冷冰冰不能动，意识离开身体变成灵魂。
　　死就是我再也，再也....就算怎么样也不能再和死去的人说话。
　　就算再怎么哭再怎么闹也不能了，就是不能了。
　　就是当灵魂就在你面前，你也不能看到，不能摸到。
　　只能在心里思念，去看那一座座冷冰冰的石板和黄土掩埋的坟墓，对着那坟墓说话，他，躺在里面听得到吗？
　　我坐在凉亭旁的草地上，抱着膝盖瑟缩成一团，感觉心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了，失去了所有。
　　那个爱我爱至生命的外祖父啊！
　　至今我还犹记得那年母后忙着操办皇祖母的生辰大典，根本没空照看我的时候，是外祖父将我接到相府，抱着我坐在长廊的椅上，捧着书教我读诗。
　　如今我还记得那首诗：
　　灯火星星，人声杳杳，歌不尽乱世烽火。
　　乌云蔽月，人迹踪绝，说不出如斯寂寞。
　　忘不掉的，也还是那个身影，在我脑间回荡，不散。
　　如斯寂寞，说的大概就是我这般吧！

　　地上凉丝丝，我却也感觉不到，只听得脚步踩在草坪上的声，轻轻地，向我靠近，我抬起头，便看见了师兄满是焦虑的眼睛。
　　我眨巴眨巴眼睛，不想被师兄看见我心里的难过。
　　师兄什么也没说，只把我抱起来，放在怀里，慢慢往回走。
　　师兄的怀里很暖和，衣服的料子很光滑，我蹭了蹭，窝在师兄怀里睡着了。
　　琅渐山的风景我是怎么也看不够的，崇山峻岭，乱石穿空，怪石嶙峋，千山一碧,悬崖峭壁,重峦叠嶂，山清水秀，是那里都难以比拟的，人亦是如此。
　　师父坐在竹椅上边啃果子边拿眼瞪我，我假装认真看书不去看他。
　　师父憋得双眼通红，自从我得知外祖父死后就不愿意说话，只是拼命练功。
　　后来师父实在看不下去，亲自坐镇看着我，不让我有机会出去。
　　我也不在意，不让我练功我就看书，总是有让我找到出去的机会的。
　　师父随手把果核扔出屋外，又清了清嗓子，才开口：“栩儿啊！”
　　“师父，你别说了，我都知道。”师父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张大着嘴不愿闭上，又自己觉得没意思，再次清了清嗓子。
　　“你既知道，就不该如此拼命。”师父说得心平气和，若不是平时逗我那副为老不尊的样子我还记得真切，此时倒要以为他真是个仁慈的长者了。
　　“你外祖父把你送到这儿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能够平平安安好好的。”
　　“我是知道的，师父。”我知道他们都疼我，我懂。
　　“行了行了，你知道就行。”师父满脸不耐烦，站起就往外走，这等安慰人的事师父怕是一辈子都没做过。
　　由古至今皆有母凭子贵之说，殊不知母后不用凭借三哥这个男儿就已是大富大贵之人，身份尊贵，母仪天下，所受皆是万人敬仰，万民膜拜，那是何等的尊贵荣耀啊！
　　古来又有子凭母贵之语，可父皇也是征战沙场，生性豪放，敢爱敢恨，嫉恶如仇的人，又怎么会因为三哥的生母是他至爱的母后而对三哥加以喜爱呢？
　　这样的父皇，我到底是该爱还是该恨呢？
　　那时，我已是懂事的年纪，又因为经历了失去母后和外祖父的生离死别，心智便也比年龄与我相仿的普通人要成熟得多了，对很多事也都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