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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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奔波，又是乍暖还寒的春季，当晚歇下后，木槿言就感染了风寒，间歇的咳了一宿。天刚擦亮的时候，阿城打听了药铺位置，一早就离开客栈去了。木槿言一人在房里，左右睡不着，索性坐起来闭目养神，顺带调息。
小地方的客栈隔音总是差些，女扮男妆的主仆俩，顶着黑眼圈，一看就是休息不好的样子。想想偷溜出来的不易，再想想桃花盛会的美景，打着哈欠，咬牙忍了。
“小姐啊！你昨天为什么不好好教训下那个瞎子？让他知难而退就好了，你看害的你一夜都没睡好！”
“你懂什么！还不都怪你，早早的被人识破！再说我要是出手了，万一打伤了人家怎么办？娘知道了又该说我不懂体恤穷苦了！”
“这倒是，夫人最是菩萨心肠了，咱们溜出来好几日，回去后千万要好好哄哄夫人，别又被你气病了。不过，小姐，咱们相府后面也有桃花，干嘛到这来看啊？”
“嘘……你这蠢丫头，真不该带你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咱的来历吗？”
“啊！我知道了！小姐一定是来这为自己寻一个才子良人，带回家去给老爷添个乘龙快婿
，是不是？啊呀……小姐我服了服了，别挠我痒了！”
“你这小蹄子，仔细我回去找娘要来针线，缝上你的嘴……”
二人说笑，打闹着也出了客栈。
木槿言耳力何等敏锐，将对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唇边带了丝冷笑。原来是相府家的女儿，怪不得如此骄横跋扈。早听说当朝林相权倾朝野，据说他当年是皇上身边谋士，尽心辅佐皇上登基，稳固帝位。如今皇上身体每况愈下，太子已近而立还不能登基，他在朝中的势力不可小觑，却不知爹爹在世时与之关系究竟如何。想到爹爹，难免悲愤交加杂绪一股脑涌上心头，乱了气息，而后又是一番搜肠刮肚的咳嗽。
阿城还没有回来，他披上外衣，循着记忆里的位置寻到茶壶，早上刚刚泡得的龙井，此刻温度正好下口，摸到茶杯倒满后，扬手灌下喉去，算是暂时抑住了咳嗽。怕他受不得风，窗户都被阿城关的死死的，房间里沉闷的喘不上气来，眼前是一片灰蒙蒙，才不过几日，眼睛就差了些。往日里还能大致看见茶壶的位置，现在只有桌椅还大致有些轮廓，怕是用不了多久，连这些都要失去了。
终究还是要瞎的，他无奈的笑笑，努力治疗了那么久，又有何意义呢？只希望能拖的久些再久些，好歹让他为父洗了冤屈。窗外是一片大好春光，他左手虚抬，朝着明亮的地方往前走了两步，触到窗柩推开，用力嗅着三月间温暖清新的风，心情稍稍缓解了一些。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他忽然很想去看看盛开的桃花。
“公子，药抓回来了，我这就去煎。”阿城带着满头的汗，闯入房间，也打断了他的思绪。“您怎么坐在窗子前吹风啊，要是风寒严重了可怎么好？还是回床上躺好吧。”
满园春色又被无情的关在了外面。
木槿言毫不在意的笑笑，配合的回到床边，坐下后叹息道：“你越来越像惠娘了。”
阿城并不答话，憨厚的笑了两声，转身带好门，亲自去了厨房煎药。小地方，能买齐常吃的药材已是不易，他可不想假手于人再出了什么岔子。不多时，一碗冒着热气的浓黑药汤摆在木槿言手边。
“要不要我学娘那样，先多哄你几句啊？我的公子爷？”儿时的他生病喝药喝的怕了，每次喝药，惠娘总是在旁边温言软语的劝着哄着。为这事，大上一岁的阿城没少笑话他。
木槿言听后，端着药碗的手一抖，险些洒出来烫了自己。抬眸瞥了一眼站在旁边高大的黑影，促狭的笑道，请吧。
这次轮到阿城吃瘪了，恶寒的浑身难受，憋红了脸不再出声。木槿言小口的啜着手中的汤药，待喝下整碗后，望向阿城的方向，像是看得见他通红的脸色，开口道：
“辛苦你了，阿城。”
“……”似乎有咬牙声。
“桃花盛会……听说聚集了不少京中的官宦，也许能从他们口中得到些许朝廷的消息。”
“以公子之资，一旦出面，必定不少倾慕之人赶着结交的。莫非您想去？”
镇外，桃林成片，盛开的桃花似云似雾，连绵成一片粉红海洋。
木槿言乍一入林，就隐隐觉着不适，口鼻处痒的难受，待得再往里走，不适感愈发的强烈，马上又要咳了出来。忙屏住呼吸，叫住前面两步处的阿城。
“阿城，我……怕是受不了这花香，你先替我去打探一番吧，我在这等你。”
阿城见他面色微红，呼吸似有困难的样子，忙将他引至一处树木稀疏处，见有几个石桌石凳还算干净，扶着他坐下。
“公子，你若不适，我送你回客栈如何？这里花粉飞舞，恐怕会引起旧疾啊！”
木槿言不欲过多浪费时间，摆摆手道：“无妨，你去吧，这里好多了，我不会有事的。放心去吧！”
阿城不甚放心的一步三回头，朝着桃林深处隐隐有人声喧哗的地方去了。
木槿言摸着手边还有些凉的石桌，一阵风吹过，浑身都有些难受起来。站起身，右手执着竹剑，小心的探着前方的路，颇有兴趣的研究起这块地方。三丈见圆的一块空地，大概是为了方便游人在这休息饮食，周围一圈都没有像其他地方桃树种的那么密集，数十步便能走完一圈。忽然，他微微侧耳，似是听见远处传来打斗声还伴着女子的尖叫声，若非他耳力超群，一定也不会察觉。
此处距离赛诗喝酒的地方甚远，常人鲜少过来。听声音像是源自相反方向，木槿言顺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探着竹杖，稳步走去。越到近处，打斗声愈发清晰起来，还有男子刻意压低了声音的调笑，言语轻佻，不堪入耳。想是那纨绔子弟，偷溜至此，见四下无人就起了歹心。
木槿言不作他想，悄然接近后一步跃起，踏上桃枝，惹得花瓣纷纷缤落，循着男子的声音，右手握住未出鞘的竹剑一端，直直刺去，另一端正中那人后颈，而后一个转身翩然落下。那人还未看清他的身影，就被点了昏睡穴，晕了过去。
他眯起双眼，皱着眉头仔细分辨着女子的声音，那女子显是被吓得不轻，兀自惊魂未定的大口喘着气。
“姑娘？”木槿言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
她胡乱挥舞着手里一柄短剑，闭着眼睛喊道：“啊！走开！你别过来！”
“是你？”木槿言认出她的声音，是她？！林相的千金大小姐。随后双手交叠在竹杖上，站定不再往前。“真是冤家路窄，呵。”他低声的冷笑道。
林小姐渐渐从惊魂中清醒过来，茫然发现刚才那个采花大盗已经晕倒在地了，对面站着的是客栈的那个瞎子！竟然被他救了？头发散乱不说，衣衫还有些破损，这么狼狈的境况被他撞见，真是倒霉透了！想到此，脸上不由得一阵红一阵白发起烧来，嗫嚅着不肯出声。
木槿言见她没了动静，不想再待下去枉做好人，冷着脸转身欲走。
“你等等！”林小姐脱口喊出，及时喊住正准备走的某人，然后声音变得犹如蚊吶。“大侠，可不可以，再请你帮我一个忙？”
饶是木槿言听力过人，也不禁仔细分辨了一番，才站住脚步。背对着她，只侧过脸来，不耐烦的挑眉站着等她说完。
“我的丫鬟，芳儿刚才为了保护我，被打晕了，可不可以麻烦大侠不计前嫌，帮我带她回去？”林小姐难得的放下身段，闭着眼一口气快速说完。
“她在哪里？”
“她……她在亭子那。”林小姐指指右边，低着头不敢看他。
木槿言拼命压着怒气，不至自己甩手走开，盯着前方一字一句道：“你忘了我是个瞎子！”
“对……不起。亭子在你左边……”
“带路！”
芳儿的头磕在石阶上，虽然没有出血，人却昏迷了还没醒过来。二人找到芳儿后，他搭上芳儿手腕，脉搏平稳，应无大碍。
“她没事，等她醒了，你就可以跟她回去了。我还要回去等我朋友。”言下之意不想再出手帮忙。
“大侠，不！别丢下我们，要是等下再有人来，该怎么办？大侠要等的是昨日那个唤做阿城的公子吧，是不是？”林小姐见他只有孤身一人，胡乱猜测到。
“是又怎样？”
“求大侠带我们到你们会合处，别……扔下我们。”她想到刚才惨况，仍是心有余悸，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木槿言无奈，只得抱起芳儿，林小姐见状破涕为笑，主动接过他手中竹杖，又有些担忧的望向他，踟蹰着不肯走。
“你……竹杖在我这了，要怎么走？”
“用脚走！”木槿言没好气的答道。“前面带路，我跟着你就行！”
她还是没动。
他正要发作。就听见讨好般的声音传来，“你们定在哪会合啊？”
“此处东南三百二十五步，有一处石桌凳。”
林小姐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愣了一瞬，就痛快应了。迈开步子，朝着东南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