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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   林毓灵端着已经冷掉的参汤,转身欲走,还没迈步,木槿言已经朝她看过来。或是因为能够下地走动,让他心情倍悦,难得的一脸舒然,使劲嗅了嗅,笑着打趣道:“又是独参汤,再这么补下去,鼻子要出血了。”

      许是被宇文泓那个家伙给传染了,见他难得开次玩笑,林毓灵也是心情大好:“总好过你累到吐血!汤凉了,我去热热。”

      “拿进来吧,凉的容易喝。”木槿言让出门口位置,扶着墙,缓缓退回到室内。

      林毓灵扶着他在凳子坐好,把参汤端至他面前,轻声抱怨道:“又偷偷下地,让何太医看见,肯定又要吹胡子瞪眼睛了。当日,我病的时候,你是怎么训我的还记得吧?”她左手把腰一叉,右手指着他的鼻尖,学着他的语气粗声厉道,“不许下地!不许洗澡!不许!不许!”

      木槿言咽下最后一口参汤,挑眉看向她,“有那么凶吗?”

      “有!”

      “我是大夫,你是病人,那是为你好。”某人不置可否的撇嘴。

      说完,二人俱是一愣。连日来,虽每日相见,均以礼相待,客气但也疏离。反不及当时,生死一线,舍命搭救。一如她苏醒那夜里亮着的孤灯,虽微弱但火光绵绵,蕴含着太多白日里藏匿无形的情谊缱绻,像梦境般不真实。

      然而,既是梦,就总会结束。

      “我们后日就要回京了。”她一想起这样的日子马上结束,难掩低落之情。

      “你不开心?回去不好么?你离家甚久,相爷夫人定是挂念的紧了。”木槿言莞尔,柔声宽慰道。

      “好是好,但……”但我就不能天天见到你,不能亲自照顾你了,林毓灵鼻子发酸,实在说不出后面的话。

      而他似是已经猜中大概,转而接道,“谢谢你多日的照顾。这份恩情,我牢记在心。”

      “你明知道我不是要说这些!”她哽着嗓子脱口而出,连声音都拔高了些。

      木槿言侧过头深吸口气,闭着眼睛缓缓吐出,强压着心底的难过,连声音一片死寂,“除此之外,不敢妄想。”

      “你……!”林毓灵红着眼圈,恨恨的盯着他的侧脸,却是看不出任何的波澜。不,他绝不是这样绝情的人!她不信,不甘!

      两人正僵持着,一张俊脸从门口探进来,嬉笑招手道:“槿言你不能欺负小动物啊,哎呦,这红眼睛小兔儿怪可怜的。小兔来,哥哥给你好吃的。”

      林毓灵闻言望去,只见宇文泓目光真诚,明是取笑暗是回护,瞬间心思辗转,各种滋味齐上心头。她快速背过身子,擦净了眼眶中的泪,继而怒视他一眼,没好气的嗔道:“你是去种杏树了嘛?买个杏仁酥那么久!”

      “嘿嘿,不好意思。杏仁酥被我吃完了。赤豆糕还有两块,你吃不吃?”

      “吃!”

      = = = = = = = =

      两日后,木槿言坐在回京的马车上,没有紧急疫情等着,自是不必费力赶路,所有人都放松了神经,趁着初秋的大好时光,一路北上,也算自在。

      与来时想比,不仅马车换了一辆,连心境亦是大不相同。他轻轻倚着厢壁,手指搭在摊开的书本上,久久不曾移动。也不知林毓灵从哪变出来这许多的垫子褥子,把这本是拉药材的马车铺了一层又一层,还用宁神香仔细的熏了才罢休。他嘴上不问却也知道,这是怕他有伤在身,经不起长途舟车辛苦,而那熏香,他闻得出,能缓解晕车的苦楚。出发前,她一言不发的将一切安置好,尔后自己又默默上了另一辆马车,一路上除了打尖休息,再听不到她的半点动静。倒是前个夜里,践行酒喝多了的宇文泓,贪恋他这车里的舒适,一头扎下赖着睡了大半日。

      午饭在一个小驿站随意解决了些,众人都围着附近散步消食,舒展筋骨。木槿言行动不便,草草吃了些,就又回了车上。不多久,宇文泓也跟了进来。

      “不行,头还是疼,我还得再睡会,晚饭再叫我。”他连着打了几个哈欠,头一歪,又要躺倒,“槿言,你闷不闷?这本书你看了半天了,怎么还跟上车时一样?”

      木槿言合上书本,揉了揉额角,“你要是闷就下去转转,不必在这陪我。”

      “我?有美食和周公陪着,才不闷呢!”宇文泓眯着眼睛,像足了一只吃饱了打瞌睡的懒猫,“这驿站虽小,做出来的饭食倒还不赖,倒是你和毓灵,一个比着一个吃的少,你们俩减肥呢?”

      木槿言暂且忽略了他不是很明白的词句,微蹙着眉问道:“她……吃的很少吗?”

      宇文泓眼瞅着就要睡着,迷迷糊糊应道,“还好吧,不过跟她小时候对比那可真是差远了。也是,你没见过那时候的她有多能吃……”说到吃上,他又来了精神,眨着眼睛神秘一笑,“你知不知道她小时候叫什么?”沉了一阵,看到木槿言果然在摇头,“叫肥牛啊!怎样?我起的,形象不?”他自顾自的得意大笑,陆陆续续又讲了许多童年趣事。

      木槿言想了想,实在无法在脑中将这两个形象重合在一起,胡乱应了一声,眉头依旧微皱。宇文泓绘声绘色的话语渐渐被绵长的呼噜替代,他无暇去理,但几乎可以肯定是,林毓灵在故意躲他,如他猜想的那般。是啊,躲他太容易不过了,只要不出声不说话,便可以从他的世界中消匿隐形,他无意识的攥紧衣襟,仅仅那么一瞬间,便又自嘲的摇摇头,轻轻抚平了褶皱。他暗自庆幸,幸好这短暂的失态没有被任何人看见。

      其实,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他不禁反问自己。

      马车摇摇晃晃又走了两日,宇文泓睡足了觉,便再受不住车厢的憋闷,扯了匹马,跟在车队周围来回瞎转悠。木槿言坐在车中,时不时的就能听到他爽朗又独特的笑声,似是永远都有无尽的开心事一般,感染着周围每一个人。而唯一例外,便是他自己,离京越近脸色越沉,话更是越发的少,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众人皆道他是伤病不愈引起的烦躁,不予招惹。他也懒待解释,索性愈发的离群独处,随他们如何去想。

      只是这些笑声中无可避免的也会夹杂一点她的声音,像江南春日的雨中夹了细密的针,虽绵绵无力,却在无形中就能刺入到骨缝里。

      = = = = = =

      回到林府的那天,林相爷早早的下了朝,与夫人候在门口,迎着他们归来。

      林毓灵率先从一辆马车里跳了出来,一头扑进母亲的怀里,还没出声,先哭将出来,“娘,女儿不孝,害你受苦了。”林夫人见到女儿虽消瘦憔悴了些,但到底是活生生的回来了,不由感慨万千,责备也好,感激也罢,激动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搂着女儿哭作一团。林相爷也不禁动容,背过脸用袖子拭了拭发红的眼圈,“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是爹不好,爹不该丢下你。”

      林夫人眼睛哭的通红,含着泪水恨恨的看了相爷一眼。尽管如此,这已经是数日以来,林夫人第一次与相爷目光交流。自从得知林毓灵去了武州染上疫病,又被相爷留在原地后,她伤心欲绝,轻飘飘的说了句“你好狠的心!”。便抛下相爷,在佛堂一住就是大半月,茶饭不思,每日诵经祈祷,乞求上苍能将女儿完整送还。无论相爷如何劝解,她看都不看一眼,只作不理。每到夜深,还会到林毓灵闺房坐上一阵,独自垂泪许久。

      林丞相自知无理,他心里亦不曾好过几分,哪怕收到宇文泓的书信,也未能完全释怀。甚至每每想起那日女儿晕倒在他面前,不省人事,都还会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当日,皇上病危,一道急诏将他召回京城,却道他日夜兼程赶回后,皇上已经顺利撑过难关。皇上年事已高,又对太子早生嫌隙,许多朝政宁肯交付老臣,也不愿托付太子,使得林丞相不得不在这个关键时候留守京城。而林毓灵,他唯一的女儿还生死未卜,若是她有任何不测,他便是位再高权再重,又如何?也换不回女儿的一条命罢。

      木槿言实不愿打扰到他们亲人重聚、互诉衷肠,从车上下来后,一直在旁边默默而立,等到她们的哭声渐渐弱了,才拱了拱手,轻道:“相爷,若无事,学生先回去了。”这种场景,对他既是折磨,也是奢侈。

      林丞相扫视一圈,除了几位太医要回宫中交差,连宇文泓不在,不禁问道:“世子呢?”

      木槿言站的累了,撑着竹剑悄悄调整了下重心,如实答道,“一同进宫请安去了。”林丞相点点头,目光一矮,看到他右腿尚缠着竹板绷带,先愣了一瞬,后向林毓灵投去询问的眼神。见她心虚的躲闪点头,相爷无奈的叹口气,对着木槿言言辞恳切:“槿言,这次多亏了你,又救了毓灵一命!这丫头鲁莽,累你受伤,老夫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啊!”

      木槿言敛襟垂目,神情淡漠,“是学生自己不小心,与小姐无尤。”此间种种,自是不便细说,他一带而过,则更多是为林毓灵的声誉考虑。

      岂料,对方毫不领情。她乍听到这冷冰冰的几个字,身子跟着一阵阵发寒,唯恐心事败露,伏在母亲肩上,紧紧咬住了丝帕,嘴唇抖了抖,终究什么都没说。

      林丞相见他腿伤未愈,支撑的辛苦,不忍让他久留,忙挥了挥手,叫来两个下人将他扶回房间,一并嘱咐道:“你好生养伤,其他事不需多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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