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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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医正一手捻着胡须，一手搭在林毓灵的腕间，片刻后，又换陈太医，如此，几位太医一一诊过后，互相点头示意，只听吴医正含笑说道：“林大小姐果然是吉人天相，这疫症是彻底好了，这下相爷也可放心了！”
病好了，就不用被特别照顾。听到这样的结果，她一点都没觉着高兴，又不好失了礼数，便对着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医福了福，笑容勉强的逐个道谢。
吴医正捋着胡须，哈哈笑起来，“谢我们做什么？槿言才是功劳最大的那个，你们说是也不是？”几位太医莫不交头称赞，因着木槿言的药方，医馆里病症较轻的病人都开始陆陆续续的好起来，没有比这更令人欣慰的了。
木槿言本是坐在一旁，不想大家都在夸赞他，只好站出来，又谦虚了一番，“既然林小姐已经痊愈了，明早学生还是到医馆去帮忙吧。”
吴医正眯着眼睛，目光恰好落在他的右腿上，好字还没出口，忽问道“……等等，你的腿怎么了？”
“没什么，早上的时候不小心磕了一下。”木槿言表情淡淡，不自然的往后收了收右脚。
林毓灵正假意端着一杯清茶慢慢细品，心虚手抖之下，咽了一大口热茶进去，引起一阵呛咳，惹得几位太医误以为她病情又有反复，纷纷看了过来。
她用帕子掩了掩唇，不好意思的朝大家笑笑，“没事，没事，喝呛了。”
吴医正点点头，继续看向木槿言，不容他推却，直接命道：“你先坐下，何太医，你替他看看。”何太医最擅长的便是跌打损伤的诊治，由他来看，最是妥当，何太医低应一声，朝着木槿言走去。
刚被抬起右腿，便疼的木槿言下意识往后抽了抽腿，又被牢牢按住，他见挣扎无用只好将身体往后靠了靠，认命的被卷起了裤腿。
从脚踝往上直到膝盖已经肿成一片，胫骨处还有紫红一片的淤血，鼓出个馒头大小的鼓包，把皮肤撑的发亮。几位大夫见惯了场面，倒还淡定，林毓灵看后，忙撇过头闭紧了眼，倒吸一口凉气。
何太医伸手在他的腿上按了几处，心中有了计较，抬头看向脸色煞白的木槿言，冷声责备道：“你倒是能忍，再拖一拖，这腿就怕治不好了！”
木槿言被他抓着小腿，不能进退，脸上渗出层层的冷汗，他喘了口气，断续应道：“是……是我大意了。”
“哼，本来只是轻微的骨裂，被你这么强撑着走了一天，腿骨由裂到折，再这么下去，不错位才怪！你也是大夫，怎么就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明明已经伤了骨头，不说休养也就罢了，还生生被你折腾折了，老夫就纳闷了，你到底是怎么忍下来的？”所谓医者父母心，何太医见不得病人自己轻贱伤病，忍不住多嘟囔上几句。
木槿言小声辩解道：“晚辈……真的不知，以为只是普通的磕碰，晚上热敷一下就好了。”他起初只是想速速逃出那间房，又有许多的事等着他去做，一天下来，几乎不曾闲过，到了傍晚，才意识到小腿愈发疼的厉害，连站都快站不住了，可实不想被林毓灵看出端倪，就这么一直咬着牙硬扛到了晚上。却不料，还是瞒不过这一屋子的火眼金睛。
“热敷？！热敷就能把骨头接正了嘛！”何太医冷哼一声，着人要来了绷带，竹板等物，才说了一句“你忍忍”，趁着话音还未落下，手上并不耽误，一抻一捋，两下已经替他正好了腿骨，快速用竹板夹住固定。
骨头断后续接，恁是手法再好，哪有不疼的道理？只见他咬紧了牙关，微扬着头，脑门上的青筋若隐若现，座椅的扶手快要被他攥出末子来，也没有叫一声疼。直到包扎完毕，豆粒大的汗珠顺着脸庞颗颗滚落，他才慢慢放松了身体。
“好了，这几天不要下地，等下我给你几颗散瘀活血的丸药，睡前记得服一粒。”何太医一边净手，一边嘱托道。
木槿言心下叫苦不迭，不过是跌了一跤，端的生出这许多事来，别说去医馆照顾病人，这下连床都不让下还要被人照顾，他实在是觉得无颜以对，面上露出愧色来。
“可是，医馆那……”
吴医正趁他还没说完便直接打断道：“医馆那边你不用操心了，你就安心把你自己调养好了，我们也好对相爷有个交代。”
何太医接口道：“正是，方才我替你把脉时，你的脉象虚浮无力，脾胃不和，气血两虚，不要仗着年轻就不好好调养，到时候亏空了身体想补都难啊！”
木槿言听了，唯有点头的份，不再多话。
当晚，林毓灵眼看着他被小厮扶着，一瘸一拐的回了自己的房间，众目睽睽之下，她仅能用目光紧紧追随他的背影，负疚和心酸交替而至。
木槿言当晚服过药后，连日来的倦意，腿上的疼痛还有药效一波波涌来，终是昏沉睡去，难得的一夜好眠，再醒来已是第二天日上三竿了。
他动了动鼻子，房间里有熟悉的味道，确切的说，是还混合着衣服被草药熏过的特有气味，不用问，他也猜到谁在他房间了，仍是闭着眼睛，笃定般悠悠开口说道：“你来了。”
林毓灵一大清早的就蹑手蹑脚摸了进来，看他还睡着，也不忍吵他，索性坐在一旁，等他苏醒。本想偷偷给他个惊喜，此刻听他的口气，却像一切都被掌握一样，好没意思，于是嘿嘿讪笑了两声，“我都还没说话，你怎么知道我在的？”
“味道。”木槿言睁开眼睛，眨了眨眼适应了一下模糊的光影，撑着身子便要坐起来。
林毓灵见状及时的扶了他一把，往他身后垫高了枕头，“你不要乱动，何太医说了，不让你下地的！你要什么，我帮你。”
“无妨。你忘了我也是大夫。”木槿言是真的很不习惯被人百般伺候的感觉，尤其对方还是相府的千金。
“才不是呢！你现在是病人！既然是病人，就要乖乖的听何太医的话！”林毓灵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撇撇嘴小声又道，“还好意思说？我生病的时候，连稍微动一动，你都要生气。”
木槿言低头笑笑，听着耳边不断传来各种声音，然后手被牵起，放在铜盆沿上，继而听她说道：“洗脸水，巾帕，还有漱口的青盐我都给你放在床边了，你先好歹梳洗梳洗，我去看看吃的好了没。”
木槿言凝视着眼前一团乱影，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林毓灵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又端了个托盘进来，“我本想给你熬些人参鹿茸的补补身体，可是何太医说了，你脾胃太弱，不适合进补，所以啊，你先喝些燕窝粥。何太医还说，你骨头太脆容易受伤，与你长期胃口不好有很大关系，他给你开了服药，我尝了，酸酸甜甜的不难喝，等下你也要一齐吃了。”
“你拿我当小孩子么？”木槿言被她一口一个何太医说得头疼，“还有，我不记得从京里带来的药材中有燕窝吧……你现在身份特殊，不要太过张扬。”
林毓灵随口哼了一句，心道，你还不如小孩子呢，小孩子起码还知道喊疼喊热的，怕真的说出来他又要摆一副臭脸，遂端起粥碗舀了一勺吹吹凉，递到他的唇边，道：“你放心好了，燕窝呢，是我一大早打发翠姑现去买来的，是我自己的钱。来，张嘴。”
“我堂堂七尺男儿，怎能用你的钱？！”木槿言不自在的往后挪了挪，小声道，“我手又没伤，自己可以的。”
“又没多少钱，你计较什么，我的命都是你救得呢！你慢慢吃，但我得看着你都吃完才行。”林毓灵抓起他的手，将碗塞了过去，亲眼看着他，一小口一小口，极优雅的抿着。
“回京后，药钱还是从我月俸里扣除好了……”他吃到一半，仍觉不妥，话一张口，只觉周身气氛都变了，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他虽然看不到，但是那两道灼人的视线，却让他无处躲藏。最后只好作罢，低头强作淡定咽下碗中的食物，直到全都吃光了，那两道目光的灼人感才稍稍缓和些，碗很快被收了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杯温热的白水。
“何太医说了，你现在不适合喝茶，先喝些水将就下吧。”
“何太医，何太医……你是把他的话当圣旨了吗？”他终于忍不住，抱怨出声。
“要真是圣旨就好了，你看我爹，还不是皇上一句话，连亲女儿的生死都不顾了……”林毓灵叹了口气，一下又犯了小姐脾气，“我不管，反正你是因为我受伤生病的，该怎么养，我说了算！”
“我何德何能，得小姐你如此垂怜……”木槿言深吸一口气，牵起嘴角，缓缓说道。
“因为……因为……”林毓灵低头绞着衣角，脸憋成个红灯笼，见到他正侧着耳朵等她后文的样子，脑子一转，快速说道：“药要凉了，你喝药吧！”
木槿言轻笑出声，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拢都拢不住的笑意，张张嘴想说什么，终是摇摇头，咽了回去。
有些话，一旦说出，便无法回转。
林毓灵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觉好笑，假意咳了咳，清清喉咙打趣道：“不用那么感激我啦……你若是，若是真想谢我，就……就再叫我一声灵儿怎么样？”说到后面竟忍不住的结巴起来。
“谢谢你，灵儿。”同样的五个字，心境却有哪里不一样了……
她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语气认真，表情诚恳。她只是想难为难为他的一句玩笑话，要不要这么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啊？平时不是别扭的很嘛！这下轮到她为难了，一切太过突然，她甚至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直到……木槿言咳了两声，“药呢？”
“啊，在这在这！”林毓灵手脚大乱，慌慌张张的把药碗递给他，看着他一饮而尽，然后捧着托盘一溜烟的逃出了房间。
木槿言垂下嘴角，笑意全无，再抬眼却是一片寂然。
林毓灵抱着托盘出了屋，便觉脸颊烫的厉害，忙低了头准备快速跑开，才跑了两步就撞到了一个结实的胸怀里，她着实吓了一跳，“啊”的一声，往后跳了跳，蓦地睁大双眼。
被撞那人同时倒退了一步，与她异口同声呼出一句——“是你！”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