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水心]回家》林之书

4、第四题

　　第四题：灰手指×美琪（Dustfinger×Meggie）
　　【二次设定：萝克珊早亡，灰手指是鳏夫

　　那个金色头发的流浪汉从自己面前俯身，按住花坛的边缘让鼬鼠爬上他的肩头时，美琪看见，他有一双淡蓝色的眼睛。
　　莫名的熟悉。
　　而从这个人出现开始，美琪的世界天翻地覆。
　　后来，在魔蝎王城堡的地牢里，莫告诉了美琪那熟悉感源自什么，刚刚到达这陌生世界的时候，兵荒马乱中，灰手指就救了她的命。

　　接下来多半都在逃亡和囚禁之中渡过，有机会和灰手指说说话时，已经是大家坐在车上，奔作者家而去的时候了。
　　“你是我爸爸读出来的？”现在是爱丽诺在开车，莫已经睡着了。一直以为在做梦的小强盗费瑞德也进入真正的梦中，车上醒着的人只有美琪和灰手指两个，美琪抱着披着毯子，抱着双膝，小声问。
　　靠着车窗随之一晃一晃的灰手指抬起头看向她：“显然，我脸上没有字吧？”
　　美琪鼓起勇气问：“你一直在找怎么回去？整整九年？”她想起灰手指不顾一切地扑进火里去抢那本书，连旁观的她都感到那种灼烫的疼痛。
　　她怪过灰手指把爸爸的下落告诉摩羯王，在爱丽诺的屋子外，灰手指帮她从火里捡起那本绿野仙踪时，她直接走了过去。但看到他不要命地去追他回家的希望，那一刻，她就原谅他了。
　　“我没有其他需要做的事情。”灰手指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点漫不经心。
　　“你怎么谋生呢？”
　　“以前做什么，现在还一样，哪个世界都有差不多的事情。”
　　这个回答很模糊，但美琪想了想，换了一个问题：“你恨莫吗？”
　　灰手指的表情凝重了一些，半响，他似乎想起什么极为悲伤痛悔的事，低声说：“恨。”
　　美琪低了低头，想更看清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你想见什么人吗？”
　　灰手指蓦然回神，他方才想起的是瑞莎，如果莫知道瑞莎已经在这个世界就不会找那本书了，所以他假装没看见，抛下了她。
　　但他确实有想见的，灰手指用一种似哭似笑的表情说：“我妻子的墓。”
　　美琪有些被吓到。
　　灰手指看了她一眼，表情变成一片空白，视线又往窗子外投去：“不关你爸爸的事，我来这里之前她就死了，但我得回去，我不能连那个也看不到……”
　　他的头再度随着窗子一晃一晃，胸口的起伏很小，好像毫无生命力。
　　这时候美琪想，以后无论灰手指为了回家做出怎样的举动她都能原谅。

　　很快她就为那想法后悔了。
　　“我妈妈就在那儿你却不告诉我们！”这句是明明白白的控诉，毫无指责，但那无声的比有声更可怕。
　　灰手指几乎后退，忍不住对美琪解释：“听着……是的，别那么看着我，因为如果你爸知道了事实，他就不会帮我了而我需要这本书！”
　　啊……这就是他为了回家所做的……
　　美琪机械地听着莫指责他“自私，可憎，软弱”，然而一度控制不住爆发的灰手指最后一句话极轻，似乎每一个词都调动了整个脸上的肌肉，最末的那个词近乎咬牙：“I miss my family too.”
　　美琪忍不住抬头，真切地看到了灰手指被金发遮挡的淡蓝色眼瞳里那……可称憎恨的凌厉情绪。
　　连莫都被他那种表情震住了，他终于想起，这一切错误的源头，并不是灰手指也不是摩羯王，是他自己。
　　最后他们达成协议，灰手指会帮忙救出瑞莎，之后莫要帮他回家。

　　美琪和老作家被留下，但摩羯王的手下追踪而来，那个晚上，美琪遗传自莫的能力觉醒了。
　　摩羯王要她为他读书，她不愿然后见到了妈妈。
　　接着她被关进牢房，到晚上为止她还有想办法的时间。美琪和老作家被关在一起，隔壁的牢房里就是灰手指。
　　那个男人充满疲惫地从洞窟暗处走出来，美琪忍不住跑过去，抓着栏杆，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我看到我妈妈了，她是这儿的囚犯。”
　　在她之前被捕的灰手指已经看到了：“我知道。”
　　他知道她在谴责他，他应该早些把瑞莎的消息告诉他们。
　　但是美琪没有在指责他，只是想抒发她的悲伤和不安。
　　向一个“对的人”。
　　美琪接着问：“你看到我爸爸了吗？”
　　“嗯，他很好。”他丧气地重新向暗处走去。
　　“魔蝎王还有一份那本书的副本。”
　　灰手指不由转头看向她。
　　“他要我替他把影子读出来。”
　　灰手指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慢慢走近。
　　美琪望着他，说：“我有和莫一样的能力。我能做到。”
　　灰手指已经完全靠近了她，抬手抓住铁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震惊，凝重，期望，他没有表现出喜悦但双眼完全被点亮了：“那你一定能把我读回去。”
　　美琪突然觉得他极为可怜。
　　她看着灰手指正在为了回家这两个字把自己变成什么样的人，他把什么都要抛弃了，那不行的。

　　晚餐送来的时候，灰手指借机弄来钥匙，反把警卫关进牢房。然而一大串钥匙中他找不到美琪那间牢房的，表演用的火术又无法很快烧融铁索，警卫的大喊大叫中，还未来临的脚步却已经在精神中压迫着他，他慢慢停下动作，后退了一步：“抱歉，我做不到。”
　　美琪已经明白了，定定地看着他。
　　“我做不到，对不起。”灰手指缓缓后退。美琪向前半步，扑到铁门上。
　　老作家惊惶地喊：“留下！”
　　美琪的声音不大，但她已经快哭了，那不是为了她，是为了他：“别走！”
　　女孩隔着铁栏看着他，眼里含着泪水、哀求和……怜悯。
　　那怜悯瞬间将他刺痛，他转身就跑。

　　灰手指连躲带逃，一口气跑到城堡外通往自由的那座桥上，才停下喘了口气。
　　他扶着膝盖，然后慢慢直起身，痛苦地仰头望天，对那样无药可救的自己深感耻辱。他忍不住回头看去，城堡里仿佛传来美琪求救的声音，如同他妻子生前的最后一次呼唤。
　　“上帝啊。”他不能再错过一次了。
　　灰手指猛地转身，朝着城堡发足狂奔。

　　美琪，这个小女孩儿，比大人们强多了，她救了所有人。
　　摩羯王和他为虎作伥的手下们灰飞烟灭，影子消失，瑞莎的声音恢复了，该有来处的生物都回去了。
　　灰手指来得晚了一点，没赶上那句话，但没关系，能读的人还在。
　　他四下看着空旷的城堡，他们都回去了，其他生物都回去了，接下来就轮到他了，灰手指冲到美琪面前，又像哀求又像祈祷：
　　“美琪……美琪，你跟你父亲不一样，你读书不需要代价，你可以……”
　　美琪打断他：“我不会读的。”
　　灰手指的表情凝固了：“为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
　　她眼里含着泪：
　　“你愿意留下来吗？”
　　他被女孩的目光攥住了，那目光深处有一些东西，是他不敢想的一些东西，他曾经看到过然而丢失了，现在他明白他会在城堡外把美琪的声音和妻子的重叠起来不是巧合。
　　灰手指梦游般虚弱地说：“Yes。”
　　然后他的声音大了些，也清晰了些，坚定了些：“为你，千千万万个Yes。”

　　“等等，我不在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猛然发现宝贝女儿被拐走了抓狂的莫。
　　“嘘……”这是从后面一把拉住他的费瑞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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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六篇里我最喜欢美琪这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