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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赏玉大会 ...

  •   当日夜里,封州云家,云天豪的霞凤缎庄就着了把火,且不说封州富贵人家都只认霞凤缎庄的料子,就说云老爷子平日里一呼百应的根基,叶城主也不好不通融。叶城主卖了云家个面子,特准云家人出海办货。船行至律州附近,有几个人摸黑上了一艘近海的画舫。
      云九自两年前做了云城城主,就没再来过律州,律州比之三年前,繁华的让她怀疑自己的记忆。律州临海,多海盗兵乱。三年前云九从大齐到西周时曾经停居此处,虽说是繁华城池,却也透着一股匪气,治安十分不好。彼时新城主上任不过一年,云九还觉得他如此开山凿玉无异于引狼入室,过不了多久定然会被人从这个位子上砍下去。没想到短短三年,竟然是这般盛人光景。
      “主子,你脸掉了一块皮。”
      大概是昨夜换船的时候不小心刮破了。
      云九摸了摸自己的脸,伸手就要撤掉这层烂脸。还好追影拦的快,没让她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做出这样惊世骇的事情。
      云九略带薄怒的看了追影一眼,对新收的云家随从道:“这里你可认识些做皮相做的熟练的手艺人?”
      云家这个随从小刀,是云老爷子听说她要来律州,特意送来的律州通。小刀摇了摇头,一脸不解的看着她道:“再好的人皮也是不那么舒服的,戴久了自己的皮子也会起一层红疹,主上既然是主上,便是用真面目示人他们又能奈我们何?更何况主上是收了名帖而来,万一换了张皮相,进不去了岂不是徒惹麻烦?”
      云九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看上去已经过了二十的男子,原来这便是世家弟子的底气。她云九,自从出了大齐,就没再用真面目示人过。但又不好拂了封州云家的颜面,折中道:“我瞧着那边打铁的铺子手艺不错。你去把我们带的那袋银子给他化了,让他打张面具给我。”想了想又觉得面具毕竟不是脸皮,大抵很容易掉落,“还是把抬一箱银子给他,让他多打几张。”她本要再嘱咐几句,但又念及身后的世家弟子见不得人性阴暗,望了望天把话咽了回去。
      雾泽折扇一开一合,看她一副没说完的样子,俯身低声道:“领了面具,雾泽会亲自动手让这铁匠铺子消失的。”
      云九点了点头:“嗯,做的委婉点。最好是喝个水不小心呛死什么的。”毕竟是旁人的地盘,总要给律州城主两分薄面。
      几人正说着,迎面一匹枣红色大马劈开街道疾奔而来。搬运银子的随从避闪不及,眼看就要丧命马蹄之下,只见一柄紫檀木扇携了一阵劲风飞出,看似没什么力量的扇子点在马头,高头大马轰然倒地。
      马上的人早已跃身而下,抬眼向雾泽看来,那一双剑锋眉眼,薄唇高鼻却是熟人。
      他灿然一笑:“原来是云城楚老板。”
      雾泽无奈笑笑,拱手拜道:“封州冷少,在下真是失礼失敬了。”
      冷寒凌这边赶得急,并没有留意雾泽身后刚刚停下的马车,自然也未能看到,云九上车的背影。他向码头望了一眼,冷家的小厮已经小步跑了过来,将冷老爷子的信交给他。雾泽拱了拱手,扶了那箱银子道了声“告辞”,看冷少的神情,那信上的内容也不难猜测,无非就是他们纵的几把火,云九失踪的事。走的远了,雾泽还不忘伸长了耳朵仔细听着。
      只听到冷寒凌低声问了句:“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来消息?”
      那小厮便答怕是冷府出了内贼,前几日又封了近海寻小姐,是以回禀的晚了些。
      冷寒凌闻言,唇抿成一条线,看着人来船往的码头定了会儿神。走的时候又看了看倒地的枣色大马,顺着雾泽消失的方向沉思片刻道:“当日若是带她来律州,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可是律州人多眼杂,更何况赏玉大会司徒家每年必到,若是带着她,那太过凶险。

      赏玉大会的名目很多。从赌石到买料到画样子买玉镯玉坠……总有符合你心意的庆典。从追逐钱财的商贾,到向往名利的的画师,又或是千金一掷的赌徒,总能找到几个志同道合的三五好友。
      云九翻着花了五文钱买的《律州赏玉大会推荐景点——律州城城主燕九亲笔题跋,游客必备》半晌,觉得与其自己瞎逛,不如让东道主作陪来的方便省心。于是吩咐向品玉庄方向去。品玉庄临着矿山而建。马车行至离矿山三百里的地方被勒令停了下来。此处三年前还是一片荒山野林。如今倒是已经有侍卫把手了。云九合了册子,撩开帘子看了看拦路的侍卫,又看了看原本自然奔放的山林,俨然经过高人调教,成了阵法。不由得叹道:“看来我昔日看上的小山包包,如今都已经名山有主了。”说完不忘愁心的盯着追影看了半晌。
      追影置若罔闻,听前方一个女子柔声道:“贵客不远万里,前来赌石。是律州之幸。”
      临山出矿,随凿随赌。倒也是常用的事情。
      “既然来了,不如就进去看看。”雾泽笑着合了折扇,马夫得令,由前面的侍卫引进了竹林。

      不远处有三五块大石,一藏衣男子故作风雅掷金一箱开一块通体黝黑的石块。雾泽瞧着眉眼弯成一条线:“这样的石料确实容易出上等好玉。不过那也只是万里出一的事。不知那位公子运气如何了。”
      “十赌九输。”追影不屑道。
      “此话不假。不过赌嘛,终归是赌个乐子。输赢都是小事。”说着雾泽上前,也要试试手气。但又不好走的太急,转身问马车里的云九道,“公子要不要也玩玩?”话音刚落,那边赌石的男子长叹一声:“怎么会这样!你们……你们明知这石中无物,却还要坑我钱财,还我钱来!”说着就扑了过去。
      雾泽可惜的摇了摇头:“瞧他散钱的时候挺潇洒的,没想到这样的输不起。”
      云九刚刚还兴奋的跃跃欲试的脸色,瞬时暗了两分。
      “本公子只赌人,不赌石。”甩下这句话,马车继续向里驶去。
      三年前,云九初到律州,也是那个散尽千金万金,却总总赌垮的人。跟那个藏衣的男子半斤八两。最后赌恼了,便要让所有来赏玉大会的人都不得安宁。
      据说燕九得知了此事,笑叹说:“本以为他散钱散的潇洒,是个大气的的人物,没想到如此输不起。”
      云九自此,便是再也没赌过石。
      诚然她有一颗不安分的心,但是碍于云氏的面子。她不好再丢一个输不起的脸面。
      所以雾泽刚刚那句听似无意的话,狠狠的伤了她的小心窝。

      喜欢赌石的人,有些也只是喜欢赌。赌过之后爽了一把这堆石头也没太大用处,便会寄在律州代卖,这个庄子里,在往里走便是叫价卖玉料的地方。云九合上手中的册子,问了句“今年可有什么珍品。”那领路的侍从想了想道:“赏玉大会今日是第六日。倒是出了几件足以做传家宝的珍品,不过这几件孤品都被城主收走了。说是明日品玉庄要用。”品玉庄的东西,是赏玉大会开到最后一日,汇集的所有精品中的精品,专供有请帖的人品玩竞价的。
      自然,云九也是那个有帖子的人。
      她又随口问了句,精品能精到什么地步。
      领路人欲言又止了几回,直到把云九送到客房,才定了定神色说:“赏玉大会第一天的时候,封州冷少曾赌中了块羊脂白玉。”
      嗯,这是个好东西。
      云九估摸着,这玉要是够大,还能磨出一套碗盆,往后盛个翡翠白玉汤,就用这套器皿,甚好。

      这天夜里,云九特意让追影夜探了下那快羊脂玉的大小。看看能打磨出几个碗几个盘。追影冷着脸打量她一番,刚想开口说“羊脂白玉大多都是皇族用品,主子这是怕人不知道云氏是专做造反的买卖的?”却被雾泽笑嘻嘻的推出门,要他“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回来的时候,云九已经睡下。第二日又有几个客人来登门寒暄,是以到了晚上赴宴,云九都没来得及问一句,“能打磨几个碗?”

      月上梢头,寒鸦低飞。
      得了帖子的宾客来的都比较早。倒也不是真的看上什么玉,而是能站在这里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里神交或者深交的,总免不了要寒暄一番,若是碰上个明日的对手,自然还要探一下对方虚实。
      是以最后一夜的品玉庄聚会,醉翁之意不在酒。大约真心是为玉而来的,也只有云九一个了。雾泽看着她左等右等那银质的面具,很是焦虑,生怕她看上的那块美玉被人先买了去,不由得很想提醒她一下。“大家应该都没敢动那羊脂玉的心思。”
      因为那面具赶到傍晚才取来。云九赴宴的时候,人大多都已经到齐了,没到的应该也不会再到了,所以看到开宴之后还有人被引进来,不大不小的前厅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
      云九抬了抬眼,正对上冷寒凌的目光。
      冷寒凌灿然一笑。大步走上前来,云九心中微疑,心想带了张面具你都能认出来,怪不得能从石头里劈出羊脂玉,眼力当真是不一般啊不一般。正想着要如何与他解释遁逃一事,只见他举起的酒杯,拐了弯,敬的是雾泽:“楚兄别来无恙。”
      雾泽笑了笑,接过侍从递来的酒杯:“冷兄客气。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说着便引荐道,“这位是云公子。”
      冷寒凌又斟了一杯酒,看着云九,笑道:“云公子开通互市,实乃大义。”
      这句话本是五分怀疑五分试探。他料想云九定然不会认自己便是已经身死的云城城主,谁知云九以茶代酒,回敬道:“那日冷少仗义,于海盗手中护我楚家商船。商人逐利,却也不愿平白搭人情义,不过是还了冷少恩情,略尽两分绵力罢了。”
      冷寒凌笑笑,一杯花雕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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