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剑士]Mermaid and King》史莱姆三世

1、第 1 章

　　士郎在黑暗中逐渐转醒，翻了个身将脑袋埋进手臂之间，小歇了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抬起手臂摸索着顶开覆盖在上头的“墙壁”。
　　撑开巨大的贝类外壳，士郎坐在柔软的填充物上打了个哈欠。
　　不可思议的是，时不时有造型各异的鱼群从他上头游过，有些甚至早就应该属于记载中灭绝的物种，几条外形靓丽的小鱼儿甚至会在他身边热情地徘徊一圈才再度离开。
　　明明是身处深海之中，这片水域却如同被太阳照射般明亮清澄，蔚蓝的海水包裹在周围，丰富地海底植被覆盖在岩石的之上以及缝隙之间。
　　这里便是在传说和吟游诗人的歌声中广为流传的奇迹之海，海洋的儿女们——人鱼就生活在这片宽广的海域之中，与世无争。
　　士郎是条即将成年的幼年人鱼，和大多数同龄不同，没有对于海面的好奇心和人类世界的向往，不会偷偷瞒着大人浮出水面只为了看一眼岸上美丽的城堡，唯一称得上坏习惯的大概是总喜欢将人类丢进海中的东西拾起，如果是已经报废的垃圾，他会将之收藏起来，如果是看起来比较贵重的物品，他会在夜色完全降临之后将那些东西送到临近的海滩之上。
　　作为一条雄性人鱼，士郎的尾鳞是少见的鲜艳色彩，就仿佛最为上等的红宝石，在光的照射下还会反射出点点晶莹。
　　士郎并不喜欢这样，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能和哥哥或者父亲一样拥有深沉厚重的颜色，那还比较符合男孩子的审美观。

　　按照惯例，在去见家人之前，士郎游向了秘密基地。
　　虽然是这么说，不过大多数同伴都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充其量就是经常会有东西从上面缓缓落地的一个洞窟而已。
　　本来没报什么希望，士郎顺便对高高堆起的收藏做了下整理。
　　就在刚要离开时，他发现了头顶有什么闪闪发亮的东西不断闪烁着。
　　那个东西比他想象中更快的落了下来，士郎伸手将之接住。
　　这样物品士郎认得，是剑。
　　镌刻在剑鞘和剑柄上的还是他们的好友精灵族的文字，纯粹的魔力波动从剑身上荡开，怎么想都是极其贵重的宝具，士郎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这大概是他所捡到的最为珍贵的东西，竟然有人会粗心到将这柄剑丢失吗？
　　不在白天浮出水面是士郎的准则，只是抱着长剑，士郎露出了犹豫的神情。
　　剑的主人一定会着急吧……
　　而且要是像以前那样放置在沙滩上被其他人拾走了怎么办？
　　并不是多么在意人类，只是士郎单纯无法容忍不负责的行为罢了。
　　反正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下定决心的士郎怀抱着剑朝上方游去。

　　亚瑟头疼地蹲在巨石块上，手指来回抚摸着身下的半大的缝隙。
　　他只不过是出来散散步，谁知道会一不小心脚下一绊，伴随在左右的誓约胜利之剑就这么刚刚好的掉入了这唯一的裂痕之中。
　　这个大小人类是无法通过，被黑色的布条遮盖住双眼的他又不能准确判断出周围的环境。
　　这大概是被精灵所宠爱的骑士王，至今为止最为狼狈的一次了吧。
　　不由地苦笑起来，征战数十场无一败走的亚瑟王，刚才经历了一场小小的动荡。
　　虽然战役依旧取得了胜利，但是被毒龙的唾液溅入双眼中的他不得不来到这个偏远的角落休养。
　　要是常人的话大概眼睛就算是完了，但是对于经过了精灵洗礼的亚瑟而言，只是眼睛短时间无法见光的程度罢了。
　　本以为暂时失去视力也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困扰，谁知道刚来到边境的城堡就闹出了这样的笑话。
　　对于爱操心的下属们都不在这件事，亚瑟是既欣慰又为难。
　　不用在骑士们面前丢脸虽然是好事，但他现在又要怎么将代表了他身份的荣耀之剑取回呢？
　　果然还是回去叫兰斯洛特帮忙打捞一下吧……
　　不不还是麻烦高文算了……
　　要不就贝狄威尔……
　　总觉得哪一个都会被抓着念呢，只不过是程度和方式的差异而已。
　　重重地叹了口气，亚瑟抓了抓脑袋决定先回城一趟，至于其他的问题路上再考虑。
　　就在这时，他听到旁边传来了一声陌生地招呼：
　　“那个，是你掉的剑吗？”

　　即使生活的海底很明亮，但当士郎第一次在白天浮出水面的时候，他还是被真正的阳光所震撼了一下。
　　第一次亲眼看见悬挂在云层之间的太阳，和熟悉的海洋颜色不同，显得更为明亮的蓝天，青草的气息混合着花香，一度还让士郎不适的缩回了海水中，不过等熟悉了这样的味道后，就有了截然不同的体验。
　　落在身上的光辉所带来的感觉和常年相伴在周围的冰冷不同，甚至是截然相反的。
　　这大概就是书上所描述的温暖了吧，的确叫人心旷神怡。
　　将观光的想法从脑袋中甩去，士郎便朝陆地靠了过去。
　　有人！
　　在大脑传递信息之前，身体已经躲藏在了石头的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张望了起来。
　　人类的男性，看起来挺年轻的，脸上绑着黑色的绸制布料完全遮盖住双眼的位置，一头淡金色的短发，用一个形容的词的话，大概就是“太阳”了吧。
　　不知道摸起来会不会也会暖暖的呢？
　　士郎没由来的想到，随之脸色一变，自责地皱起眉头。
　　和人类的接触是族中的禁忌，向来循规蹈矩的士郎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也会动这样的念头。
　　真糟糕……
　　一不小心被炫目的光所吸引，士郎整个人钻进冰冷的海水中冷静了下脑内。
　　反正对方看不见，应该不算打破规则吧。
　　低头盯着怀里的宝剑，能被精灵所眷恋的人起码不可能是坏人。
　　深呼吸几次后，士郎将手扶在石头表面抬起身子开口询问道。
　　其实压根不需要对方的回答，在靠近那个人类时，抱在手中的宝剑就散发出了轻微的欢悦气息，这种程度的宝具不可能认错主人。

　　亚瑟朝声源小心地靠了过去，在手指碰触到剑身时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啊是的，这是我的。”亚瑟并没有着急拿回剑，而是轻抚了一下剑鞘上凹凸精致的纹路。
　　“给你，下次别再遗失了。”士郎粗粗打量了一下亚瑟的容貌，俊美的面容让本来就有些胆怯的士郎心脏差点漏了半拍，无法理解这样的悸动代表了什么，士郎只想快点回到属于他的深海之中。
　　“真是非常感谢，我叫亚瑟，如果我询问你的名字的话，会让你困扰吗？”亚瑟将手按在剑身上，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反而柔声询问道。
　　虽然不知道剑究竟是掉到了什么地方，但耳边清晰地回响着海浪的波涛声，这附近并没有村庄，按道理不可能存在亚瑟所不认识的人类，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很明显了。
　　士郎摆出了警惕的姿态，正打算将剑丢下就离开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巴掌大的光点从亚瑟的领口中缓缓升起。
　　人鱼哦~是人鱼哦~
　　小小的精灵嬉笑着轻易便出卖了盟友，在士郎及时逃走之前。
　　亚瑟了然地笑了起来，让士郎突然有些头皮发麻。
　　“抱歉，人鱼似乎是不能被人类知晓身份的？”用着愉快的腔调，亚瑟明知故问地说道。
　　“……”士郎认真地瞪着亚瑟，想着在事情暴露之前要不要杀人灭口。
　　不过这仅仅是想想而已，既然亚瑟被精灵所庇佑，他就不能伤害这个人类。
　　不管是何缘由，自己的确了被动打破的族中的禁忌。
　　士郎当然不会到处去说，至于这个人类……
　　无法信任啊。
　　“那么现在我可以询问你的名字了吗？”亚瑟将誓约胜利之剑取了过来，插入腰间的皮质束带，反正现在也不怕小人鱼随便跑掉了。
　　虽然是非常普通的一句问候，士郎却觉得其中饱含着威胁。
　　坐在亚瑟肩膀上晃动着双脚的精灵如同清脆的铜铃般笑了起来，偏偏被这种爱恶作剧的光之精灵撞见，士郎顿时头疼不已。
　　“……士郎。”不情不愿地吐出自己的名字，士郎扭开脸明显在闹着别扭。
　　亚瑟看不见，但是从士郎的口气中就能感觉出。
　　总觉得自己似乎被误会了，亚瑟想到什么，用手指戳了下精灵的小脑袋，一仰头便向后摔去的精灵拍打着透明的翅膀化作光点消失在空气中。

　　“那孩子没有恶意，这件事也不会说出去，请不要担心。”亚瑟轻揉了下士郎湿漉漉的脑袋，虽然仅凭借对话来判断出的距离，却也相差无几。
　　突然被袭击的士郎连忙往下一沉，拍打着尾巴灵敏地退开，激起了几朵水花，飞溅的水珠染湿了亚瑟胸口的衣物，还有少许落在脸颊下顺着脖颈滑入了领口之中。
　　小心翼翼地抬手戳了戳被碰触的位置，意外地没有痛楚和其他不适。
　　奇怪了，不是应该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才被禁止和人类接触的吗？到现在为止士郎只觉得心跳有些莫名加速而已，完全没有什么危险。
　　不能随意碰触啊。亚瑟在心中默默记上一笔。
　　为了不让警惕性太过强烈的人鱼就这么离开，亚瑟毅然将手伸向口袋，摸出一个由手帕包裹着的东西，解开结头，露出了藏于其中自己带出来的点心。
　　“刚刚失礼了，这是我喜欢的糕点，就作为补偿吧。”亚瑟朝士郎递出了手。
　　淡蓝色的布料中间，静静躺着长方形的物体，士郎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不得不说这激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
　　尾巴无意识晃动了起来，士郎的视线不停在亚瑟脸上和糕点上来回移动。
　　等待了一会，察觉到对方大概并不知道这是食物的亚瑟掰了一点下来塞进嘴里，意外地听到对方的吸气声。
　　“看，这是吃的。”亚瑟耐心地再度将手递了过去。
　　理智告诉士郎现在就应该转身下潜，但是他没有办法移开视线。
　　就一点点的话……
　　放纵是最大的原罪，士郎凑过去用指间轻巧的夹起一块碎开的小角落便马上退后，先是嗅了嗅指甲大小的糕点，有种士郎所不知道的清香在鼻尖溢开，一鼓作气将糕点丢进嘴里，士郎表情严肃地咀嚼了起来。
　　这是什么？！
　　士郎不由地舔了舔指尖粘着的碎末，真是神奇的味道。
　　啊糟糕……提到吃士郎终于想起来对于早餐他已经彻底地迟到了。
　　表情复杂地撇了眼亚瑟，士郎一咬牙便一头钻进海水之中。
　　对于士郎的突然离去，亚瑟只是一脸遗憾地摸了摸遮眼布，他第一次正视失去了双眼的确是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不过，来日方长嘛。
　　反正在眼睛复原之前他都会呆在这里，总会有再见面的机会的。
　　将剩余的糕点全数丢进口中，亚瑟面朝海平线微微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