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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海棠欲睡照教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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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窗纱的散在地板上,斑驳的黑影是纱幔上绣着的海棠花。陆景川说他就是看上院里开的极盛海棠花不及思索的买了这园子。
搬来这儿也有些日子了。西式的小洋楼固然是赶不上督军府以奢侈为原则的豪华,小巧精致很有家的味道。她喜静,所以留下的仆人也很少。
这几日陆景川像是很忙,醒来他已不再,他回来时她早已睡下。其实他几时回来她很清楚,她本就睡的浅,他虽是放低了声音她还是可以听到。昨夜,他一夜未回而她也一夜未睡。
她痴痴地看着地板上映着月光皎洁的闪着银光,慢慢地淡去渐渐地被晨光代替。夜里的那份宁静也随着月色消失了,她躺也不是坐也不是,心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皮靴摩擦地板的熟悉声音,心顿时的平静下一秒又突然紧张起来,想要卧回床上只听这脚步声越来越近,门锁轻轻地扭动,她立马坐到梳妆镜前并抓起木梳。陆景川打开门就看到沈季遥安静的坐于镜前,素白的真丝睡衣柔软的贴合皮肤勾勒出玲珑的曲线,如瀑的长发漆黑如墨掩住了整个背部。他已轻轻走近她的身边,接过她手中的木梳。沈季遥从镜中看他,还未来得及退下的一身戎装,这张英挺的面容显得霸气十足,像是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而此时眉眼中这溢于言表的温柔,像是说着“三千里江山如画,抵不过你莞尔一笑!”那时……他是这么说的。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了那支镂空花的金簪,绾起她一头长发……
天为媒地为证,只一对红烛燃着幸福,过去的相思苦楚道不尽,蜡泪已堆盘。
“季遥!我说过要为你绾发!”
他们也有过一段美好的记忆,他抛下一切带着她私奔。有点刺激的幸福,像是在与势力抗争骨子里冒出一股顽强劲儿来。眼里只需有了对方便是得到了一切,单纯的泛着傻气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充实。
镜中,她脸瞬的通红。想起曾经她总嫌那一头长发麻烦,母亲又是个古板守旧的人硬是不许她跟着学校那些女学生剪头齐耳的短发,图个方便总是随便的将它盘起。却不想被他撞见却是一句:“等那一天,我亲自为你绾发!”她心中小鹿乱撞,古时的女子确有出嫁后绾发一礼,在时下听来也只能当句玩笑罢了,她不敢记挂于心却不知他是发自肺腑说的由衷。他拿出一支镂空花的金簪绾起她一头青丝,又看镜中她嘴笑轻扬含羞低眉的样子:“三千里江山如画,抵不过你莞尔一笑!”她泪光盈盈的对上他的深情地目光,抛下锦绣江山不要只跟她粗茶淡饭,她怎么能无动于衷?无媒妁之言如何,只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胜过那十里红妆。
他此刻的深情的样子看的她有些恍惚。他抬起头恰碰到她的视线,沈季遥狼狈的躲开又觉得尴尬的摆弄起桌上首饰,他看在眼里只是微微苦笑在她的额角印下轻轻的一个吻,柔软如海棠花的绽放。
“我一夜未回你也不担心?”在她的耳边还扑腾着热气直往她颈里钻。
她手一滞,仍旧不看他:“堂堂九省督军我担心什么?”
他只悠悠的叹口气:“等过些日子带你好好去玩!”
“督军!”余成华的声音不适时宜的出现,站在门口踌躇的看着两人。
他看余成华站在门口满头大汗一脸的焦急该是有什么急事,回过头对着镜中说道:“晚点再和你说!”
晚点!这一晚便是天黑也见不着人影,连句话都没有留。
“夫人!督军不回来了,您还是别等了!”李嫂看沈季遥就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西洋的挂钟。
沈季遥看向她:“你怎么知道他不回来了?”
那双眼像能洞察一切,直视的李嫂不敢抬头:“这……我、瞎猜的!”
沈季遥突然觉得心里烦躁极了,有些耐不住性子:“说吧!他去哪了?”
李嫂显得有些慌乱,眼神飘忽:“我、做下人的怎么会知道?”
“说!”那股子烦躁忽的全部冒了出来,发泄的彻底。
李嫂被吓得腿一个哆嗦,差点跪倒在地:“我、我也只是听他们说,督军每晚都回府里。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
她只是艰难的呼出一口气,在胸口郁积太久压得心头快要炸开一般:“饭撤了吧!”突然觉得没了食欲,还是上楼休息的好。她本就没有指望相信他那堆空洞的誓言!这场婚姻本就是个错误……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依稀觉得睡梦中大雨滂沱的声音沉如水泻,见一院惨败的海棠花才知那不是在做梦。这骤雨来得急去的急,清晨和煦的阳光带着新生的暖意已经散满了小院。
下楼见余成华站在大厅,下意识的环视了一下却没见着他的身影。
余成华尴尬的轻咳一声:“督军没有回来……”说的细如蚊声,偷看沈季遥的脸色未变,一副冷漠似看破世事的样子才继续说道:“督军让我送来些书来,说怕夫人无聊……”
沈季遥对上他的眼,冷漠中带着凌厉,却未开口。她只觉得可笑,搞不懂陆景川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看沈季遥上了楼,余成华这才放松了神经,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擦擦这一头的冷汗。这可比上战场还要艰难。总算完成了任务他又要发愁,一会儿可怎么回去交差?
“她说什么了?”房间拉上了厚重的窗帘,浓郁的酒气四处游窜找不到出口。
“夫人、什么也没说……”就这么一句话,余成华都说的快咬到舌头。
他是又灌上一口烈酒,倒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她……还好吗?”
“听下人说夫人这几日心情不好,也没吃什么东西。”
“去在换几个厨子……”再忍忍,不会太久……
余成华默默地的退出来,无奈的叹口气,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怎么会不懂他的痛苦?
“余副官!”走廊的尽头宋淑莹轻声的唤了一声。
他心中叫苦,又是一个难缠的角色。走到宋淑莹的跟前:“夫人。”
她恨恨的盯着那扇门:“他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余成华埋着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心里更加恼火:“哼!他前几日的威风哪去了?让宋家扫尽颜面大张旗鼓的去娶那个女人时他怎么就没想过今天?永远自以为是的样子!你告诉他,只要他把那个女人赶出去,并且登报言明将她休了,宋陆两家还是亲家!”
余成华仍旧埋着头:“这话……成华不敢讲!”
也对,这话只有她亲口讲。也罢,他已经够讨厌她了,多一点又何妨?再怎么讨厌他也难改变她是督军夫人,再怎么喜欢他也别妄想能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她已经被拖下了水,即便将它搅成了泥潭她也要在里面挣扎到死!
宋淑莹轻轻地推开门,窗帘没能完全挡住外面耀眼的光亮,所以房间里的一切都还看的清楚。他仰在沙发上,胸前规律的起伏,即使进入了梦乡也不舒展眉头。她想要为他抚平,还没等碰上那日思夜想的脸就听到他呢喃一句:“季遥!”眼泪不自觉的滚落,心中不平:“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永远看不到我?”
脱离了现实的婚姻总不会长久,况且这不被祝福私下定的终身怎么都是名不正言不顺就更是脆弱,这短短的几个月就预支了他们所有的幸福。陆景川还是放不下权利,要接受门当户对的婚姻安排。他以为可以江山美人一并得到却低估了沈季遥的倔强。
宋淑莹永远记得。那日沈季遥失去孩子他有多伤心,他竟握着她的手失声痛哭。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当沈季遥无情的说让他放过她时,她没有看到他眼中的绝望。她羡慕沈季遥能被他这样爱着,也嫉妒!那是她的男人却爱着别人。母亲说,“谁没点年少轻狂?等事过境迁后就只觉得那会儿是年少无知。权利才是男人看重的,这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不会去做那等为了女人连天下都不要的傻事!”她觉得母亲说的是对的,她相信他会忘记她。他对婚礼的事不闻不问,她只当他还没有从伤痛中走出来,等婚车来到宋家她是迫不及待的出来却没看到他的身影,她真的有些心痛了,还是心里安慰着要给他时间。她站在大厅中和宾客一起等着他,她忍了一肚子的委屈快支撑不住却还是咬着牙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可这已经是个天大笑话了。两个人架着醉醺醺的他完成了婚礼,她看见督军的脸,比雨天还要阴沉,督军夫人陪笑道:“唉~他昨个儿是太高兴了就喝多了,这孩子啊真是没办法。”她心中苦笑,这就是她的婚礼。不过她心里还是保留那么一点希望,他和沈季遥之间已经断了而她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