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沈江一

28、麻烦

　　张琳早就已经喝醉了，却还是不肯回家，清溪没有办法，只能由着她把酒当水喝，正当张琳一口一个混蛋一口一杯酒时，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美女，失恋了吗？”清溪一看在她们旁边坐下的一个中年男人就知道有麻烦了，她赶紧上去把张琳有些不稳的身子扶住，匆忙中给张梓桐发了一条短信，明知道对方看不懂，可还是希望她或许能出现在自己身边，至少，她能安心。
　　清溪扶在张琳肩上的手不着痕迹地动了动，试图让醉酒的人能清醒一点，可惜张琳已经不能去判断这些肢体暗示了，她摇摇手，然后瞪了那个不怀好意的男人一眼，沉闷地吼出一个字：“滚！”
　　“哟，脾气挺大嘛！难怪男人不要，原来是只母老虎啊。”男人早就在旁边打量她们很久了，眼看着一直骂骂咧咧的张琳已经快要倒下了才起身坐过来。
　　张琳本来心情就差，一听到别人说“男人不要”这几个字，眼睛一下就红了，她拿着酒瓶，一下扔了过去，男人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没多少力气的女人攻击性这么强，反应稍微慢了一点就被砸到了，还好扔得不准，只是把脖子和肩膀部分伤到了一点，没有流血。
　　酒瓶落在地上发出碎裂的脆响，酒吧里的音乐声遮盖了一部分声音，但还是有不少人被惊到了，都纷纷看向他们。中年男人本来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有机会占到张琳的便宜，这一扔却把他的脾气给扔出来了，本来经常在外面混的人就好面子，欺软怕硬，这下当即就站起来要对张琳动手。
　　赵清溪把张琳往身后一拉，想要赶快离开，男人看赵清溪要带张琳走，往前走了一步顺手把赵清溪一推，赵清溪身子小巧，一下就退了好几步，腰碰在后面的桌子上，她看到周围人要么自顾自地继续喝酒跳舞，要么就坐着站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顾不得男人扬起在张琳面前的手，她拿起手机就拨通了张梓桐的号码，这个时候除了张梓桐她已经记不起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电话号码了。
　　听着电话里拉长的“嘟……嘟……”声，赵清溪的心跳得一下比一下快，直到机械的女音传来，她果断地收起电话快步挤到张琳和男人的中间，张琳煞白的脸上浮现了一个红得异常的手掌印，清溪咬了咬下唇，回过头对还在盛怒中的男人说：“这位先生，今天我朋友用酒瓶砸你是她不对，现在你也打了她一巴掌，就当是扯平了，就这样算了，你看可以吗？”
　　“你说可以吗？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哪个女人敢对我动过手，今天我不教训教训她以后脸还往哪儿搁啊！”男人语气轻蔑地对赵清溪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挨了打，他丢不起这人。
　　张琳的酒被那一巴掌打醒了一大半，她被清溪拉着一只手臂，不能冲上去，更为重要的是她的酒虽然醒了大半，腿却还是软的，浑身上下没有多少力，她不知道自己再扔一个酒瓶过去会怎样，但她就是扔了，在赵清溪不注意的时候，她拿起旁边别人桌子上的一个空酒瓶直直向那个男人扔了过去，男人这次反应得快，没让酒瓶砸到。
　　男人这下是彻底火了，三字经一串一串往外冒，各种不堪的词汇都骂了出来，赵清溪死死拉住要扑上去的张琳，她知道张琳脾气大，但是真要打起来弱得不得了，更何况现在她还得靠着自己才能站稳，而赵清溪自己更是不会打架也从来没打过架。如果真的打起来，眼前身子壮实的中年男人绝对能让她们两个都残废了。
　　赵清溪挪动身体，把张琳护在身后，“先生，她喝醉了，所以才会向你丢酒瓶，今天是我们的错，我向你道歉。”
　　有这么多人看着，男人也不能直接对赵清溪动手，赵清溪接着说：“这样，今天的账我们来付好了，你还要什么就点，我们先把钱付了，然后我带她回去。”
　　赵清溪看男人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于是看了一眼就站在旁边的酒吧服务员，点点头示意对方。
　　“要道歉也行，但是要有诚意。”等到赵清溪把钱付了之后，男人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她不是喜欢喝酒吗，今天我陪她喝！”
　　赵清溪眉心微微一跳，要离开是不可能的事了，张琳肯定不能再喝了，她的脸之前就已经喝得煞白了，再喝下去肯定会出问题，“我来喝吧。”
　　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清秀淡雅的女子，点头同意了。

　　张梓桐从“深深”出来就直接到车上拨通了清溪的电话，刚刚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张梓桐看着手机屏幕，心里有些疑惑，还有一点不安，她把清溪之前发来的那条短信打开，上面的字母就像是铁钩一样，紧紧抓住了她的心脏，如果短信是不小心碰到手机才发过来的，那清溪不会又给她打电话，而自己打过去的电话也立即就被挂断了，清溪，一定是出事了！
　　她咬着唇，眉心皱起，左手不断敲打方向盘，右手紧紧攥着手机，心跳声在幽闭的车里回荡，伴着敲击方向盘产生嗒嗒声，慌乱而恐惧。
　　张梓桐不知所措，呼吸急促，她不该任由罗飞按拒接键的，她应该毫不犹豫地接通，她后悔，后悔地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如果清溪真的出了什么事……不，她不敢想象，她会恨死自己的！
　　短信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张梓桐双手微微颤抖着打开，她的脑部的经络一下跳动起来，白色的屏幕上面只有一个词——“SKY”。

　　清溪在感觉到手机震动的时侯毫不犹豫地掐断了，对面的男人看着她，她把手机轻轻放回包里，短信的第一条联系人是张梓桐，所以在手机放进包里男人的视线被遮挡的两秒钟时间里，她动作细小而快速地按了一个单词——“SKY”，是这家酒吧的名字，她不知道张梓桐是否能看懂，她只是还抱着一点希望。
　　男人把酒杯推到她面前，清溪不顾张琳愤怒而迷茫的双眼，拿起酒杯，微仰脖颈，把流淌的辛辣液体一点一点缓慢而坚决地喝下去。喉咙有明显的刺痛感，清溪把空酒杯轻轻放在桌上，神色如常地看着男人。
　　男人也端起一杯酒，一口见底，“继续。”
　　张琳的酒劲越发上来了，眼睛都要闭上了来不忘拉住赵清溪，清溪看了看张琳，面无表情地把第二杯酒喝下去。
　　第三杯，第四杯……不知道是第几杯的时候，男人问：“还要继续吗？”
　　嘴唇在微微颤抖，舌头已经麻木了，辨不出是酒水冰冷的温度所致还是刺激的辛辣感所为，清溪低下眉忍住额头剧烈的不适感，依然从容不迫地把酒杯拿起来，慢慢靠近唇畔。
　　“继续。”清透而沾满隐逸怒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赵清溪看着突然空了的右手和身边气势凛冽的女人，终于难受得把清秀的双眉拧起。头痛欲裂间，她想——她来了。
　　张梓桐看到嘈杂的人群中间，赵清溪面色自如、沉静如水的把酒杯拿起，如果她不是张梓桐，她也一定也会以为那就是事实，可是她是张梓桐，是了解赵清溪的张梓桐，所以她看到了她有些颤动睫毛，还看到了躲在脸部白皙皮肤后的苍白之色以及刻意舒展开的眉心。
　　她走到赵清溪身边，一把抢过她手中的酒杯。在令她怒火中烧的中年男人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喝下那杯苦涩的酒，然后冷冷地说：“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