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二十八回（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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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扬声痛骂猴王怒，
褪鳞剧角龙子痴
悟空的笑容是那么神采飞扬，让敖烈爱恋不已又心醉神迷。可敖烈不知为何，想要对他表明心迹的话却总是说不出口。是因为杨戬与他形影不离，抑或是……？
这几乎要逼疯直性子的小白龙了。
直到有一日，敖烈又去找悟空喝酒。醉眼朦胧中，淡黄烛光里，悟空半长的金发披拂在肩头，黑亮的眼睛也隐约镀上一层金光。他的笑容那样明媚，他的一举一动那般迷人……敖烈终于忍不住一吐为快了。
谁知悟空听了，只是面色古怪地问道：“然后呢？小白龙，你到底想要说明什么？”
敖烈借着酒劲儿，乜斜醉眼，一把握住悟空的手腕道：“本王对你动心了……只想知道，你对本王的心意如何？”
别看敖烈整日价飞扬跋扈，在感情上就是个雏儿，比当年拜师求艺前的悟空尚且不如。
悟空叹了口气，打起精神正色道：“老孙不跟你玩虚的，实话告诉你，老孙没有，也不会对你动心。”
握在手腕上的手登时收紧了，敖烈嘶吼一声道：“为何如此？！”
悟空反诘道：“老孙为何要对你动心？难道只因为你留情于老孙不成？”
敖烈悲愤地低吼道：“本王……本王对你日思夜想，茶饭不思，不求你如此，只求你心里有我一席之地！千万莫要离开我……”
悟空头疼地揉了揉脑袋，他可不想跟玄奘的坐骑有一腿。何况就算敖烈只是敖烈，他也不会对一个坏脾气直性子的小毛孩动心的。如果心里一定要有人的话，那人不妨是……不妨是……
悟空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白皙俊秀、高大挺拔、傲气内敛的人。他庭阙中金色的天眼睁开，似有千言万语……
悟空复又揉了揉眼睛，把注意力集中在撒泼撒娇撒痴的小白龙身上，沉声道：“为什么？凭什么？仅仅因为你心中有老孙，便要老孙心中也有你？”
见敖烈面如死灰，悟空微微将声音放得温和了些，“小白龙，你此刻未成仙道，修为和心境尚不圆满，恐怕难以理解仙家行止。但老孙还是要给你讲解一番，无论你能否入耳：仙家不受胁迫，无论这胁迫来自外力还是来自内心。无论你自称对老孙用情多深，老孙也不会接受你的胁迫。”说罢悟空就消失了。只留下敖烈一人歪在椅子上泪流满面。
他仰天长啸，一声泣血的龙吟划破天际。敖烈陷入深深的纠结中，内心宛如冬日的果子，皱巴巴地蜷缩着。他一定要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心意，一定要打动悟空！
敖烈上天入地地寻找悟空，得知他回了花果山水帘洞。敖烈一言不发，日夜兼程数千里，到了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外，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了敖烈，显然主人不欢迎他的到来。却有满山的精怪围上来看热闹。
敖烈跪在洞外，不断地呼喊悟空的名字，不断嘶声道：“孙悟空，你出来！出来！”
水帘洞里仍旧静悄悄的，不知悟空是不是仍在洞里。良久，敖烈喊得声带出血、声嘶力竭，却仍旧匍匐在水帘洞外寸步不移。
水帘洞中传来悟空哭笑不得的无奈叹息：“小白龙，你还是回西海罢，莫要在这让满山精怪看了笑话。”
敖烈惨然一笑，低声道：“既然你不出来看我一眼，面子又有何用？”又惨然道：“我想让你心里眼里有我，我想把我所有最好的东西给你……”
在满山遍野的精怪、恐怕还有隐去形迹的仙家的注视下，敖烈长吟一声，现出原身，是一条十七八丈长短的白龙，银鳞银角银须，唬得满山精怪四处逃散。敖烈低声道：“悟空，我知你精通炼器之道，我修炼数百载的龙鳞和龙角，是炼器的天材地宝，如今都给了你罢——你既然都不看我一眼，我留着它又有何用？”
说罢，白龙竟自行褪鳞剧角，将沾染着蓝色龙血的鳞片和银光闪闪的龙角，献祭一般地放在了水帘洞前！
悟空实在看不下去，终于现身了。他先温声道：“褪鳞剧角很疼罢？”向敖烈一指，登时止住流血。敖烈颤声道：“……你，你……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一面了……”岂止是很疼？疼的是撕心裂肺！此时敖烈却全然忘记了疼痛，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悟空。
谁知悟空虽言语温和，却并无感动，反而疾言厉色下了逐客令道：“西海龙王三太子敖烈，你丢尽了水族的脸面，又用自我伤害，妄想博取仙家的同情，得到你所谓的心意，可叹可笑！莫说超脱物外的仙家，就连明智的众生见状，恐怕也不敢、不能接受你的心意了。敖烈，你无端放大妄心，不断渲染自己的悲情，还是将你的龙角龙鳞收回罢。老孙当年尚不自留之物，如今更不会贪求。连自己都不爱惜，如何能珍惜他人？胁迫情感，又如何能善待情感？”
敖烈惨然道：“悟空！我为你茶饭不思，撕心裂肺，你竟这般对我！”
悟空回过头，对敖烈的顽固不化十分生气，他眉头一皱，破口骂道：“敖烈，此时的你就像一个吵着要糖的小孩儿，满地打滚撒泼耍赖。老孙也明白，你觉得为我付出了这么多心意，老孙倘若不拿同样的心意补偿你，未免残酷无情。可是小白龙，想想你为何对我怀着这份心意？难道是因为老孙留情于你你才对老孙动心？人只因可爱而被爱，而非因为你对我有情，我便要对你有意。”
敖烈匍匐在地，泪流满面道：“我对你做的这些，你难道没有一丝感动不成？”
悟空见骂他无用，只得叹气道：“敖烈，汝之所行，并非在感动老孙，而是不断地告诉自己，感动自己而已。”
此时灵台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悟空，他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就不能和善些对他？”
是杨戬。看来杨戬的修为又有提高，竟在悟空不觉时来了。悟空亦以神念相答道：“哼，倘若你觉得他可怜可爱，便自去怜他爱他，但勿要这般劝老孙。毕竟你对他表示怜悯只要动动嘴皮子，可老孙却要面对他。”
杨戬印在悟空灵台中的信息满是笑意：“悟空，他哪里如你可怜可爱？不如怜取眼前人罢。”
不如怜取眼前人……
悟空忽然开口了，这次柔和了许多，既回答了杨戬，又是对敖烈所言：“对人动情是你自己之事，倘若以此为要挟，便不是真人行止。仙家超脱永生，内心纯粹，看透事物本源。敖烈，此时你修为不足，这番话恐怕也不能明白，盼你记住，待日后求证。世上只有慈悲的仙家，却无心软的仙人，老孙也自不会因为你如此折磨自己、胁迫老孙而改变心意。”语调慢慢低沉下去：“老孙尚未飞升成仙时，也曾对一个人爱恋无比，惟愿与他同止同息，除此之外别无所求。可惜天不遂人愿。”说罢长叹道：“只盼你也拿得起，放得下。”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二十八回（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