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二十七回（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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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传书世间新约立，
齐天大圣始成名
卷帘微微皱眉道：“此举是否有伤天和？”
悟空摇头道：“与天和无关，只求人和。既然世间有共守的律法，为何修行界不行呢？”
杨戬深吸一口气道：“不错。虽说修行人心性与世人不同，此事在修行人中也甚少发生，那就干脆莫让它发生好了。悟空立此重戒，只是阻止这等事端的发生，并非为惩而惩，为诛而诛。”
灵珠子摇头道：“还有许多问题并未解决。”
悟空笑道：“哪吒莫非以为，除了此戒，天下便再无道理可言了？此戒可以防止眼前的祸端，并非所有祸端都因此而解。”
杨戬了然道：“悟空言之有理，此戒主要在于防患于未然，在于‘天下共’，而非在于‘诛之’。”
灵珠子也点头道：“话虽如此，可是自古以来修行戒律均只能约束门中弟子，孙大哥这是要独辟蹊径，开后世之先？”
悟空挠了挠头道：“这还真难解决。开后世之先谈何容易！不被人接受认可，一切都是空谈！”
杨戬看了悟空一眼，忽然笑起来。他对着悟空怒了努嘴，又扯了扯他的袖子，离座而起，转了一圈向所有人抱拳道：“在下杨戬，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门下，愿立此戒！若门中弟子得神通而忘法本，以神通法力胁迫他人，门中^共诛之，也请天下同道共诛之；若他派修行弟子以我等门弟子以神通法力相胁，我金霞洞虽势单力薄，全派上下亦共诛之！”
悟空心中暗道：玉鼎真人……你这么快便被徒弟代表了。转念一想，玉虚十二金仙陨落的陨落，退隐的退隐，玉鼎真人等仙家早就不参与此等“俗事”，将门中事务交给弟子打理了。
灵珠子想了想，也站起来道：“太乙真人门下，愿同立此戒。”天蓬也站起来道：“银河洞天愿立此戒！”卷帘也拱手笑道：“下官无门派，却自当守之。”
镇元子环视众人，呵呵大笑道：“此种戒律前所未有，今日欲开风气之先，实是一场莫大的功德，而老弟是立了头功哩！”
悟空连忙道“不敢”。他本想趁热打铁，一鼓作气，干脆令众仙家将自己所拟的三条戒律一并守了，如此便见好就收。
镇元子红光满面、乐乐呵呵地走到正殿中央，向四周拱手道：“今日在我万寿山五庄观召开草还丹法会，花果山、玉泉山、乾元山、银河洞天、万寿山共立一戒，开天界与人间修行界风气之先，斯为盛事，应立书为记，传于天界仙家、世间修士！”
万寿山此时不单开了草还丹法会，与天庭的蟠桃法会鼎足而立，又主持了千年未有立戒之事，万寿山、镇元子大出风头。而悟空也达到目的，乐见其成。
众仙家焚香净手，推悟空立书为记共立新戒。虽说立书，实则不必写字。
镇元子铺开丝绢，悟空轻一挥手，丝绢上便出现了一行字：
不可得神通而忘法本，依仗道术胁迫他人。如我门中弟子以神通道法相要挟，门中^共诛之，也请天下同道共诛之。如修行同道以法力神通要挟我门中弟子，本门上下亦共诛之，同立此约之派，亦合力共诛之。
花果山、玉泉山、乾元山、银河洞、万寿山，周敬王三十一年，壬子。
当日仙家各派商定共立新戒，看当事人来小事一桩、稀松平常，但影响却是极大，后世称之为万寿山法会。待立书传到仙家各处及留在世间的修行各派，大家也纷纷效仿订立此约。甚至不少门派和无门派的散修，在收到五庄观传书之后，直接将自己门派、姓名签在后面，派人送回万寿山，表示直接加入仙家共商之约，同守此戒。
尤其是世间修行各派，更是一致拥护此约。
列位看官，你道为何如此？原来是悟空无心插柳之举，他也不曾意识到。这不能怪他，毕竟悟空是石头里蹦出来，无父无母的。可世间的修行人修为再高，哪怕飞升成仙，也有亲友与仙家无缘。一旦修士的普通亲友被神通法力所胁迫……想想便脊背发凉。这实在是给世间修士解了后顾之忧，不过在世间的反响都是后话了。
立约结束后，镇元子又命人大摆筵席，宴请众仙家，众人相谈甚欢。宴饮间悟空问卷帘道：“将军，不知天庭的天条为何物？”
卷帘愣道：“天条？在天庭只需法自然之道，守玉帝之规而已，何来天条一说？”
悟空也愣愣的。记得《西游记》中常有“犯了天条”一说，此时的天界居然并无天条！再一想也释然了，《西游记》毕竟是明人所写小说，此时春秋还未过去哩。
欢宴已毕，众仙家告辞。镇元子留悟空密谈。悟空心中虽疑惑，却径自留下。
那镇元子在周围施了好几道法，才谓悟空道：“老弟观今日之事，不知有何高见？”
镇元子是个聪明人，绝不会说无谓废话。悟空想了想，隐约领会了镇元子之意，便开口道：“观今日之事，实乃如今天人乱象的一个缩影。”
镇元子拍掌道：“正是！如今世间各国混战不休，不单卷入了世间修行各派，连仙家也不由自主卷入越来越多。长此以往，天界有崩坏之危！”
悟空点头道：“不知哥哥有何妙法，解此天人乱象？”
镇元子苦笑道：“如何能解？既然仙家、世间都摆在了棋盘上，所下的又是一盘死棋，除了退出，别无他法！”
悟空倒吸一口气道：“哥哥好大的愿心！”他总算明白镇元子所想了，他想开辟另一片灵台造化之境，与天界并立。假如天界崩塌，他便接引众仙家入他所造化的世界中来。
悟空不断道：“好大的手笔，好大的宏愿！”说罢一愣，对镇元子拱手道：“恭喜哥哥突破金仙修为极致，求证大罗金仙、三生万物成就！”
于此再多作解释一下，地仙历经天刑，飞升入一无所有又无边无际的方广世界中后，即可成就真仙（与佛门“罗汉果”相似）。真仙能于一无所有中化虚为实，造化一片天地，仅容自己所居（佛门不叫“化虚为实”，而是“空中生相”）。渡过宏愿天劫，求证金仙后，即可造化出能容纳他人出入的洞天。（类似于佛门的“菩萨果”与西方的“造物主”）再发大宏愿渡人，求证大罗金仙，成就三生万物，便能于不生不灭中开辟独立天地，并能够融合其他金仙开辟的洞天。（类似佛门的“佛果”和西方的“创世神”）玉皇大天尊就是先后融合了西王母的瑶池圣境、蟠桃圣境、玉虚十二门人的洞府，还有陆续飞升的仙家造化的金仙洞府，方成天界之主。
大罗金仙、三生万物之上，就是天人合一、太上忘情了。就悟空所知，求证仙家修为极致的，眼下只有菩提祖师和道德天尊（即太上老君）了。太上老君之所以被尊称“太上”，就是他发现了大罗金仙之上还有更高的境界。至于太上忘情之上是否还有更高成就？玄妙至此，已不可言。
镇元子叹气道：“不能渡人，成就再高，又有何用？可惜天地灵根只此一株，一千二百年一熟，不似蟠桃树多果繁。哥哥开辟的万寿山仙境，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天界规模了。”
悟空笑道：“不妨事，慢慢来。如果哥哥有用着小弟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镇元子展颜笑道：“哥哥可不让你去赴汤蹈火，只让你来吃人参果。”
悟空愣住道：“？不知哥哥所言何意？”
镇元子笑道：“一千二百年后人参果又熟，到时候兄弟一定要再来参加哥哥的草还丹法会。”
这等好事？！还叫帮忙？！悟空小鸡琢米般点头不迭。
镇元子看着悟空，忽然叹气道：“兄弟，你可真了不得。”
悟空奇道：“哥哥为何做这般慨叹？小弟再厉害，也强不过哥哥去。”
镇元子道：“为兄被尊为‘地仙之祖’，仙家其实不知，为兄最擅长的是推演之道，如今看你时，总觉有些心惊，却又看不透。”
悟空忽想起师父曾说过，天下之大，只有师父一人能够将他推演详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能将天下牵扯在内，使得众仙家都变成“此山中人”，进而难识“庐山真面目”呢？
这话却不能跟镇元子讲。不是悟空不信任这位结义兄长，而是菩提祖师禁止他说出师承来历。他只得笑道：“哥哥言重了。修为到了哥哥的地步，既然推演不透，那再琢磨也没用了。我就是你的结义兄弟，就算推演不详又能如何？”
镇元子大袖一挥，笑道：“兄弟所言极是，真是好性情。”
悟空吐舌，心道：师父对自己的性子最是不满，今日居然被人称作好性情。师父有知，岂不笑掉大牙？
纵起筋斗云回去之后，杨戬众人也方到真君庙。杨戬悄悄以神念玩笑道：“悟空，你可真不怕麻烦，大包大揽的，也不嫌烦累？我给你捶捶腿罢？”
悟空笑而不语，轻轻拉了杨戬的手，并未以神念回应，而是在杨戬手心中写道：“超脱何惧勾牵事，随缘不嫌烦恼多。”
杨戬忽愣住，又紧紧地攥住悟空的手，也在悟空的手中写道：“事若来时任他来，反正不若你麻烦。”
悟空哼道：“雅俗立现！”揪住杨戬衣领怒吼：“老孙哪里麻烦了！”唬得梅山六兄弟一齐掩耳，夺路而逃。
一千二百年后，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为避战火，镇元子将五庄观移至西牛贺洲，改名五观庄。迎接悟空等人的门童变成了清风、明月，而同席的仙家中竟然还有当日的天蓬、卷帘。
经过万寿山法会后，悟空渐渐在天界与人间有了个公认的“尊号”：齐天大圣！
有人感念他功德，有人嫌他多事。何况为天下立戒之事，千古未闻，修行人讲究法自然之道，在许多修行人眼中，也许只有“天”才能为“天下”共戒。称“大圣”已经难以概述悟空所为了，还要“齐天”，才能形容一二！
“圣”再大，岂能齐天？尊贵如地仙之祖镇元子者，都要拜天地，如今竟然有人能够“齐天”？齐天大圣”不是修行果位，亦非品级官衔，听上去威风八面，实则褒贬复杂：主恩威杀伐、决断天下之意，既表敬畏又显怨忌，也不知调侃味儿多些，敬畏之意重些，还是惊惧恼恨多些？这对于超脱轮回、清静逍遥的仙家而言，并不是好名头。
百余年后，人皆称悟空为“大圣”，有谁知道，悟空得了这“殊荣”时，只能跳脚骂道：“谁给老孙起的破名号！”然后微微苦笑，摇头叹息？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二十七回（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