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降魔》6699

26、第二十二回（上）

　　第二十二回：
　　灵台方寸筑天宫，
　　官封弼马意未宁

　　无论是修性还是修命，抑或修身还是修心，最终都要达到一种超脱生死轮回的存在的状态，飞升呈现只是跨出这一步而已。
　　而这一步，世上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跨越。此时悟空却如迈过一道低矮门槛一般过去了。

　　于一片虚空当中，有谁握住了悟空的手。那人笑道：“悟空，旁人少则三五百年，多则一二千年方能修成的境界，你此刻居然稀里糊涂的成了，真是羡煞人也。接引散修飞升的本应是接引师伯，可惜他老人家已入轮回。如今我也权且充了一回‘接引道人’。”

　　仿佛眼前推开了一扇窗户，悟空被杨戬扯着手，不由自主跌入了另一片天地。
　　这便是化虚为实的仙家物化之妙？悟空目瞪口呆、目不暇接、刘姥姥进大观园、穷山沟里人进城一般四处打量着。他喃喃问道：“此处便是天庭？”
　　杨戬笑答道：“非也，此处只是天宫，并非天庭。你能入得舅舅开辟的无边玄妙方广世界，修为必然能与他相互印证，出自同源，否则我也无法接引你入天界来。既然你的修为与天界众仙无大出入，我便能带你去各位仙家洞府转转。”
　　悟空摇晃着杨戬的袖子道：“还等什么，赶紧的！先带我去你的洞府瞧瞧罢。”
　　杨戬戳悟空的脸道：“你也忒猴急了。我只有真仙修为，独立开辟的空间只能容自己出入，尚且无法开辟洞天与舅舅的天宫相融合，也不可令仙家来去自如。只有修为到了金仙地步，方有如此神通。其实在天界开辟洞府也算不得神通，只是一种修行的心境罢了。”

　　悟空想了想，歪头道：“二郎，那你为何不求证金仙修为呢？”语气就似问他今天为何没用茶一般。
　　杨戬哭笑不得道：“你以为人人跟你这般，从地仙飞升为真仙就如迈过道小水沟似的。整个天界，满打满算，有金仙修为的仙家不过数十人耳，求证金仙又不是种麦子，能春种秋收的。”
　　悟空抱臂道：“求证金仙如此艰难？”
　　杨戬摇头道：“是也不是。其实求证金仙也没有那般困难，只无太大必要罢了。你可知金仙与真仙在法力神通上并无多少区别，最大的不同其实是心境。求证真仙后，不染红尘，超脱物外，清静无为，逍遥自在，至此便够了，为何还要费力不讨好地求证金仙呢？金仙修为的灵台开辟造化之功，意味着灵台中一切见知都与他人共享，而他人入了金仙的洞府，则意味着修为见知亦被主人所见，于人于己都是有利无弊。可是对于许多仙家来说，逍遥自在、不生不灭足矣，就算没有灵台化转之功，也可以留在师长开辟的洞府中。况且求证金仙，需发下大宏愿，心念坚定不移，一心一意。倘若有丝毫犹疑动摇，当即自斩，仙家见知神通洗尽而再入轮回。”

　　悟空吐舌道：“这般不人道！打个比方，比如某仙家发下‘清空地狱’的宏愿，只要一动‘地狱空与不空，与我何干？真乃费力不讨好之行为’之类的念头，便只能当即自斩？”
　　杨戬瞥了悟空一眼，朗声笑道：“悟空，你可真行！怕也只有你能想出‘清空地狱’这般‘宏愿’罢？”
　　悟空哼道：“不然。老孙记得有位菩萨发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誓愿，这可不是老孙独创。”
　　杨戬惊讶道：“如此说来，我平日当真小瞧你了。西方释迦牟尼开创佛教一派，于灵台中造化佛国极乐净土，也不过是最近数年之事，你居然有所闻说？”
　　悟空笑道：“老孙神通广大，这等事怎能瞒得过我？”
　　杨戬呵呵笑道：“不知羞，不知羞！我且问你，菩萨是怎样的存在？”
　　悟空很爽快地摇头道：“老孙不知。”
　　杨戬忍笑道：“你还真老实。实话告诉你罢，菩萨果所求证者，与金仙修为类似，只是求证途径大异其趣。”
　　悟空点头道：“那罗汉果，便与真仙修为类似了？”
　　杨戬笑道：“你还忒善举一反三。”
　　悟空道：“三眼真君，不知何时起，你脸上便总是挂着笑，也不嫌脸酸。”
　　杨戬微微一愣，笑的更欢畅了。

　　悟空以拳头轻轻击打杨戬的肩膀道：“还没说完哩，求证金仙之路也忒不人道了。”
　　杨戬正色道：“成就仙身，超脱轮回，本就有违天道人道。倘若怕了宏愿天劫，便不要求证金仙。”
　　悟空自语道：“怎的又来一劫？”对杨戬笑道：“二郎，你成就真仙几百年了，不如也求证个金仙修为，于灵台中开辟个洞天福地，岂不美哉？”
　　杨戬微笑不语，目不转瞬地盯着悟空的眼睛，似乎要把他灵台的每一寸都看透。半晌方道：“誓愿已发。”
　　悟空愣住了一言不发，两人就这么对视着。杨戬的眼神很坚定，很清明，一双丹凤眼一眨不眨地定在悟空身上。
　　悟空过了许久方问道：“老孙也不必多言，只问你所发何愿？”
　　杨戬望着南天门，轻声道：“守护你我所居的天界清净平安。”

　　良久，他携了悟空的手道：“跟我去拜见我师父他老人家罢。若你愿意，也随我一起去瞧瞧我舅舅。”
　　悟空随着杨戬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那南天门，碧沉沉，明幌幌，不知是琉璃还是宝玉。两边摆数十员镇天元帅，一员员顶梁靠柱，持铣拥旄；四下列十数个金甲神人，一个个执戟悬鞭，持刀仗剑。里壁厢有几根大柱，柱上缠绕着金鳞耀日赤须龙；又有几座长桥，桥上盘旋着彩羽凌空丹顶凤。
　　明霞幌幌映天光，碧雾蒙蒙遮斗口。这天上有三十三座天宫，乃遣云宫、毗沙宫、五明宫、太阳宫、花药宫、……一宫宫脊吞金稳兽；又有七十二重宝殿，乃朝会殿、凌虚殿、宝光殿、天王殿、灵官殿、……一殿殿柱列玉麒麟。寿星台上，有千千年不卸的名花；炼药炉边复道回廊，处处玲珑剔透；三檐四簇，层层龙凤翱翔。金阙银銮并紫府，琪花瑶草暨琼葩。朝王玉兔坛边过，参圣金乌着底飞。

　　这般雕梁画柱，如许精致繁华。这样逍遥宁静之地，实当守之。

　　悟空自语道：“守护你我所居的天界，清净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