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青梅未落时》之淼

42、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漫山遍野白雪茫茫，第一场雪过后，天寒地冻，连动物都隐没于深山之内，蛰伏过冬。

　　慕容沉不理会妹妹的数落和抗议，转身往山中那处恢宏的建筑疾步而行，虽然每一次他都会回到原点，为了避开那些足以置人于死地的陷阱。

　　他眼看着慕容彧的亲卫一个又一个地被机关吞没，直至全军覆没。他知道再这么下去，他也会因为一个不小心，而步他们的后尘。可是，他没有办法停下来，他必须见到古芷。

　　“哥，快看。”慕容浅惊喜地发现小黄和小绿俯冲而下，爪子掠过树梢，积雪簌簌落下，冰冷地打在脸上，竟有一种久违的欣喜与释然。

　　小黄叼走慕容沉的水貂皮小帽往山中飞去，小绿落在他的肩上，目光敏锐地环视四周。

　　一个时辰之后，桔梗带着小黄下山，寻着小绿的叫声找到慕容沉兄妹。

　　桔梗是见过他的，在慕容家那次，远远的看过几眼，相貌不俗，气质非凡，随性之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沉稳，目光凌厉有度，却被他掩盖在云淡风轻的眉眼之下。

　　这样的人，比慕容彧难对付。慕容彧的霸道沉稳都是外放的，一眼望过去，就能看清他这个人。而慕容沉则与他截然相反。

　　所以，桔梗不喜欢慕容沉。她的芷儿需要一个心思简单的男人来匹配。虽然慕容彧也并非看到的那般简单透彻。

　　“芷儿不会见你。”桔梗连客套话都不想多说。

　　“我想见她。”慕容沉答得巧妙，见与不见都是单方面的。只要他想，他就一定会做到。

　　“你就不怕尸骨无存？”

　　“要是怕，我就不会来了。要是怕，我就不会一个人来。”慕容沉推开妹妹，“她是自己跟来的。”

　　慕容浅却抓住他的手臂，不肯示弱地说：“我哥搭上我的命都要来，你自己看着办。”

　　桔梗被她这一呛，讪讪地扬手指向盘旋在半空的小黄，“跟着小黄走，就能找到路。别跟丢了。”

　　慕容沉到的时候，古芷仍在沉睡，脸色苍白，人也瘦了一圈。

　　“你们就任由她继续睡吗？”慕容沉脸色微沉，掀开她的被子将人抱起，“我带她出去晒晒太阳。”

　　“不行。”茱萸抬手要拦，被慕容沉一个闪身躲过，昂首越过麦冬和石斛充满杀气的目光，踢开门径自走了出去。

　　“各位，我哥脾气是比较冲，但他没有恶意，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都希望大嫂能早点醒过来。相信我，我哥不会害她。”慕容浅深知自己哥的脾气，若是她不跟来当和事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冲突，哥哥的武功委实不是四位护法的对手。

　　可慕容浅忘了，还有一个冉妙。

　　“慕容浅，你不要忘了，是你哥把我姑姑害成这样的，你还好意思替他辩解。”冉妙的小脑袋晃晃悠悠地从麦冬和石斛中间钻出来，“现在，是在我的地盘上，你最好闭上你的嘴，否则，我把你踢回北燕，让你去和亲。”

　　慕容浅抡起袖子就过去，“你要是敢这么做，我就告诉于桐安，说你暗恋他。”

　　“我……我哪有……”冉妙急了，小身子猛扑过去，两个人扭打成一团。

　　“你就有，你就有。”

　　茱萸被她二人吵得头疼，大手一挥，“把她们关起来，好好打。”

　　屋内热火朝天，屋外天寒地冻，静谧安详。

　　慕容沉抱着古芷坐在屋前石椅上，冬日暖阳当头笼罩，打在古芷苍白如纸的脸上。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木梳，将她的长发揽在身前细细梳理，目光平静而满足。

　　“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在她耳边低语，“对不起，对不起……”

　　慕容彧的亲卫之中有他安插的内应，他一早就得知古芷的情况，立刻放下手中的事务兼程赶来，单枪匹马，独自在深山中摸索。后来，慕容浅来了，有了她这个碍人的东西，他行事不得不更加的谨慎。他知道，慕容浅肯定是慕容大娘派来的，为了防止他孤注一掷。

　　他安插的内应葬身于深山的机关，没办法为他上山做出指引，这一个月来，他不断地在原地打转，尽量避开那些沾满血污的机关。都说鲜卑部族是狼性部族，在他们的身上有一种近乎狼性的残忍与疯狂，一旦认定了目标，就只会向前。这在慕容彧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不惜用他人的性命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慕容沉则与之完全不同。

　　慕容沉更加谨慎，更加步步为营，也更加隐忍。

　　可是饶是再精于算计的人，也会在某一件事情上失去他引以为傲的精明和沉稳。

　　阳光晒得她的衣裳暖烘烘的，可指尖依旧冰凉，即使他努力地搓热她的手掌，也会在片刻之后回复凉意。

　　她的呼吸均匀而微弱，倘若不是离她如此之近，他真的以为已经失去了她。

　　所有的事情全然失控。

　　这十年来的步步为营，都随着古芷的离开而变得前路茫茫。

　　她要休书，他给她休书。

　　她要离开，他放她离去。

　　可她并没有说，他不能再娶她，也没有说他不能去找她。

　　虽然，在她醒来之后，可能会生他的气。可又有什么关系呢？

　　此刻她真实地躺在他怀中，这让他无比的安心。

　　什么北燕皇位，什么大弈米商，什么独孤一族的兴亡，那都是不具任何意义的称呼而已。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倘若他可以就此放下一切，那该有多好。

　　“芷儿，你要是再不醒，珍馐楼的包子就卖光了。”慕容沉抚上她的脸颊，满是胡渣的下颌厮磨她的细嫩，似乎想用这样的方式把她唤醒。

　　“包子……”古芷昏昏沉沉地睁开眼，颊侧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扎得生疼，整个人被勒得快透不气来，一股熟悉的气息猛地钻入鼻尖……

　　慕容沉！

　　漫山遍野白雪茫茫，第一场雪过后，天寒地冻，连动物都隐没于深山之内，蛰伏过冬。

　　慕容沉不理会妹妹的数落和抗议，转身往山中那处恢宏的建筑疾步而行，虽然每一次他都会回到原点，为了避开那些足以置人于死地的陷阱。

　　他眼看着慕容彧的亲卫一个又一个地被机关吞没，直至全军覆没。他知道再这么下去，他也会因为一个不小心，而步他们的后尘。可是，他没有办法停下来，他必须见到古芷。

　　“哥，快看。”慕容浅惊喜地发现小黄和小绿俯冲而下，爪子掠过树梢，积雪簌簌落下，冰冷地打在脸上，竟有一种久违的欣喜与释然。

　　小黄叼走慕容沉的水貂皮小帽往山中飞去，小绿落在他的肩上，目光敏锐地环视四周。

　　一个时辰之后，桔梗带着小黄下山，寻着小绿的叫声找到慕容沉兄妹。

　　桔梗是见过他的，在慕容家那次，远远的看过几眼，相貌不俗，气质非凡，随性之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沉稳，目光凌厉有度，却被他掩盖在云淡风轻的眉眼之下。

　　这样的人，比慕容彧难对付。慕容彧的霸道沉稳都是外放的，一眼望过去，就能看清他这个人。而慕容沉则与他截然相反。

　　所以，桔梗不喜欢慕容沉。她的芷儿需要一个心思简单的男人来匹配。虽然慕容彧也并非看到的那般简单透彻。

　　“芷儿不会见你。”桔梗连客套话都不想多说。

　　“我想见她。”慕容沉答得巧妙，见与不见都是单方面的。只要他想，他就一定会做到。

　　“你就不怕尸骨无存？”

　　“要是怕，我就不会来了。要是怕，我就不会一个人来。”慕容沉推开妹妹，“她是自己跟来的。”

　　慕容浅却抓住他的手臂，不肯示弱地说：“我哥搭上我的命都要来，你自己看着办。”

　　桔梗被她这一呛，讪讪地扬手指向盘旋在半空的小黄，“跟着小黄走，就能找到路。别跟丢了。”

　　慕容沉到的时候，古芷仍在沉睡，脸色苍白，人也瘦了一圈。

　　“你们就任由她继续睡吗？”慕容沉脸色微沉，掀开她的被子将人抱起，“我带她出去晒晒太阳。”

　　“不行。”茱萸抬手要拦，被慕容沉一个闪身躲过，昂首越过麦冬和石斛充满杀气的目光，踢开门径自走了出去。

　　“各位，我哥脾气是比较冲，但他没有恶意，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都希望大嫂能早点醒过来。相信我，我哥不会害她。”慕容浅深知自己哥的脾气，若是她不跟来当和事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冲突，哥哥的武功委实不是四位护法的对手。

　　可慕容浅忘了，还有一个冉妙。

　　“慕容浅，你不要忘了，是你哥把我姑姑害成这样的，你还好意思替他辩解。”冉妙的小脑袋晃晃悠悠地从麦冬和石斛中间钻出来，“现在，是在我的地盘上，你最好闭上你的嘴，否则，我把你踢回北燕，让你去和亲。”

　　慕容浅抡起袖子就过去，“你要是敢这么做，我就告诉于桐安，说你暗恋他。”

　　“我……我哪有……”冉妙急了，小身子猛扑过去，两个人扭打成一团。

　　“你就有，你就有。”

　　茱萸被她二人吵得头疼，大手一挥，“把她们关起来，好好打。”

　　屋内热火朝天，屋外天寒地冻，静谧安详。

　　慕容沉抱着古芷坐在屋前石椅上，冬日暖阳当头笼罩，打在古芷苍白如纸的脸上。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木梳，将她的长发揽在身前细细梳理，目光平静而满足。

　　“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在她耳边低语，“对不起，对不起……”

　　慕容彧的亲卫之中有他安插的内应，他一早就得知古芷的情况，立刻放下手中的事务兼程赶来，单枪匹马，独自在深山中摸索。后来，慕容浅来了，有了她这个碍人的东西，他行事不得不更加的谨慎。他知道，慕容浅肯定是慕容大娘派来的，为了防止他孤注一掷。

　　他安插的内应葬身于深山的机关，没办法为他上山做出指引，这一个月来，他不断地在原地打转，尽量避开那些沾满血污的机关。都说鲜卑部族是狼性部族，在他们的身上有一种近乎狼性的残忍与疯狂，一旦认定了目标，就只会向前。这在慕容彧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不惜用他人的性命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慕容沉则与之完全不同。

　　慕容沉更加谨慎，更加步步为营，也更加隐忍。

　　可是饶是再精于算计的人，也会在某一件事情上失去他引以为傲的精明和沉稳。

　　阳光晒得她的衣裳暖烘烘的，可指尖依旧冰凉，即使他努力地搓热她的手掌，也会在片刻之后回复凉意。

　　她的呼吸均匀而微弱，倘若不是离她如此之近，他真的以为已经失去了她。

　　所有的事情全然失控。

　　这十年来的步步为营，都随着古芷的离开而变得前路茫茫。

　　她要休书，他给她休书。

　　她要离开，他放她离去。

　　可她并没有说，他不能再娶她，也没有说他不能去找她。

　　虽然，在她醒来之后，可能会生他的气。可又有什么关系呢？

　　此刻她真实地躺在他怀中，这让他无比的安心。

　　什么北燕皇位，什么大弈米商，什么独孤一族的兴亡，那都是不具任何意义的称呼而已。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倘若他可以就此放下一切，那该有多好。

　　“芷儿，你要是再不醒，珍馐楼的包子就卖光了。”慕容沉抚上她的脸颊，满是胡渣的下颌厮磨她的细嫩，似乎想用这样的方式把她唤醒。

　　“包子……”古芷昏昏沉沉地睁开眼，颊侧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扎得生疼，整个人被勒得快透不气来，一股熟悉的气息猛地钻入鼻尖……

　　慕容沉！

　　她刹那间清醒过来，奋力坐直身子，不敢相信地捧起他的脸。

　　“芷儿，你醒了？你真的醒了……”慕容沉欣喜若狂，眸中点点水光，折射出阳光的耀眼。

　　她摸了摸他的下颌，又轻抚自己有些疼的颊，“你的胡子好丑。”

　　“我觉得还好。”慕容沉对自己的容貌非常的自信，就算是留了胡子，也无损于他的丰神俊朗。

　　“包子呢？”古芷轻揉自己的脸，一手压着肚子，似乎饿了许久。

　　“走的匆忙，没带。”

　　“那你来干嘛？”古芷挣扎着站起，因久卧床榻，双腿发软，身子软软地瘫了下去。

　　慕容沉连忙接住她，积雪太厚，他一不小心就摔在雪地里，成了肉垫，“我来求你原谅我。”

　　“你没诚意。”古芷一屁股坐在他身上，“求别人办事，不得请客送礼。你想要我原谅你，可是你两手空空，还骗我说有包子。你当我睡糊涂了，什么都不知道吗？”

　　慕容沉顾不得这许多，连声讨好，“我这就给你做去，我这就去做还不行吗？”

　　“可是，慕容沉。”古芷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倏地沉了下去，“你以为，我就这么好骗吗？此地离京城数百里之遥，你凭什么做出珍馐楼的包子？这里的食材和京城百里挑一的食材又岂能相提并论。就算你真的会做，和珍馐楼师傅做出来的，又如何能一样？”

　　“你放心，我让人从京城送来，保证一模一样。”慕容沉慌了，急切地想要证明些什么。

　　“所以，在你眼中，我和石媛媛是一样的……”古芷垂眸摇头，“每个人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可你从不曾辩论真伪。因为你不曾用心，所以不重要的东西在你眼中，都是一样的。珍馐楼的包子离开了珍馐楼，就不那么好吃了。你觉得那只是包子而已，就像你认为青梅树下的那人，只是女孩而已。”

　　说完，她头一歪，趴在慕容沉身上再次睡去。

　　他的背后是厚厚的积雪，透骨冰凉。他的身前是柔软瘦弱的古芷，可那一席话，却叫他寒彻心骨。

　　她竟看得如此通透……

　　从那次之后，慕容沉成了不二教的厨师。每天不停地蒸包子，各种口味，琳琅满目，简直就是京城珍馐楼的翻版。当然，这当中还是有不少慕容公子的原创作品。

　　头几天，不二教上下都吃得很开心，不同的口味，又是上好的食材，平日粗茶淡饭惯了，有这样的好待遇，谁都是喜笑颜开。

　　可慕容沉却是锲而不舍地连续蒸了十日。

　　从第一日被抢得精光，到第十日的无人问津。慕容沉仍是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在等，在等古芷醒来，可以第一时间吃到他亲手做的包子。

　　他夜夜守在古芷榻前，等着她哪怕是只睁一睁眼也好。包子在火上蒸子，可古芷一次都没有醒来。

　　他仍就每天蒸包子，桔梗正盘算着把他蒸的包子带下山去卖了，添补日常开支。虽然食材是慕容沉叫人从京城送来的，可柴火都是要钱买的，经不起他日夜不断炊地蒸。

　　“卖包子？”冉妙乐得蹦了起来，“太好了，我也要去。”

　　慕容浅却强烈反对：“不行，我哥的包子不能卖。”

　　“那你吃了？”

　　这下，慕容浅为难了，“我……我不吃。”

　　“那就卖了。”

　　“哥哥会生气的。”慕容浅继续为难。

　　“卖了买别的吃，再这么下去，我下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包子了。”

　　原本庄严而令人生畏的不二教总坛，终日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包子味，一度让人怀疑不二教是不是没有收入改行卖包子了。

　　古芷不是没有醒过，而是没有人知道她醒来过。

　　每当夜深人静，冉妙都会点上一片乌沉香，当所有人都沉睡之际，古芷才睁开眼睛，揉着酸疼的肩膀起床。

　　“姑姑，你行行好，让慕容沉不要再蒸包子了。”冉妙替她守门，忍不住抱怨起来。

　　古芷披了件袍子，轻轻摇了摇趴在榻上的慕容沉，“他想蒸就让他蒸，总有一天，他自己会停下的。从来就没有人，能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做同一件事情。”

　　“你到底要装病装到几时？”冉妙托腮望月，百无聊奈地叹气。

　　古芷坐到她身边，“童颜果然很厉害，内力损耗太多，怎么睡都睡不够。”

　　“唉，害桔梗姨以为是童颜加了料，所以她才会放慕容沉上山，说是可以阴阳调和一下，这样你的病自然就会好。”

　　“桔梗姨真是想太多了……把我当成女鬼不成，还要采阳补阴吗？”

　　“你现下这样……”冉妙转头将她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一番，“跟女鬼没什么两样。”

　　“去给我拿个包子吧。”古芷一整天没吃东西，就等着晚上醒来好好吃一顿，虽然每次都是包子，但总算还能裹腹，她也就不挑。因为冉妙连粥都不会煮，她可不想一天下来连饭都没吃饱。

　　“姑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可不可以把他弄下山去？”

　　“就让他知难而退吧！”

　　“姑姑，你分明是舍不得他！”

　　“妙儿……”

　　“反正我不管，我不能再让你和慕容沉在一起，桔梗姨、茱萸姨都是不会同意的。”

　　这一日清早，慕容浅从睡梦中醒来，恍惚间闻到一股包子味。

　　仔细一闻，这味道似乎是从冉妙身上传来的。

　　她皱着鼻子掀开被子，发现冉妙的小爪子上还留有油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