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衫》桃花古扇

6、第五章、仙物美人榻上寻

　　夜凉如水。
　　静谧的夜晚，本该是沉静如水风过留声的，却偏偏有一抹不和谐的浅色身影掠过重重的假山，穿过长长的夜空，越过层层的花草来到了一处仿如仙居的屋宇之前。
　　没错，这个不和谐的出现正是鄙人。
　　白天我问楚翊慕凉箫的屋子在哪里，他死活不肯告诉我。我只好用上毕生的撒娇卖萌耍无赖的手段才……从云叔的口中套出了慕凉箫的住所。不要问我为什么不肯动用仙术，首先在人间是不可以随意使用仙术的，一来有违天条，二来容易被师父发现。说到师父，便是我要说的第二个原因。还记得师父曾经训诫我，“仙人历经种种磨难成为仙人，正是摒弃了凡人所厌恶的苦与劳。对于仙人来说，任何东西的取得都是毫不费力的。我们在仙界的日子，逐渐淡忘了身为凡人的勤勉与磨砺的感受，这也致使我们的仙人生活失去了最初的纯朴。世间万物大抵都是如此，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当时的我虽然年纪不大，而且对于自己是怎么成为神仙这一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但这段话却一直记在心中。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凡事都需要靠自己的努力去取得，不到危急关头绝不动用仙术。
　　好像想的有点远了，还是赶紧找到我的紫云衫为紧。
　　慕凉箫的房子可真美。是的，美。屋子不那么气阔，却仿如有生命一般散发着一股仙灵之气，屋前还挂着两个七彩琉璃做成的灯笼，昏黄的灯光映过琉璃，柔和的光如水晕一般缓缓散开，让人觉得心中舒适了不少。
　　我轻轻地推了推门，大喜过望，门竟然没有锁。慕凉箫啊慕凉箫，想不到你晚上睡觉居然不锁门。蹑手蹑脚地进入他的房间之后，眼珠立刻被床前那粒鸡蛋般大小的夜明珠吸引了。它比屋外的灯笼还要美，浑身莹白如玉，弥散着淡淡的银白色光辉，如月华一般雅致。整个房间都被它照得如十五的夜晚一样，静雅异常。
　　感受到了，感受到了紫云衫存在的强烈气息。那气息……来自床榻之上和衣而卧的那个人。他背对着我，依旧是如流瀑般的长发，修长而挺拔的身躯，如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样美好。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这股气息，难道他已经穿上了我的紫云衫？不会吧，我还没有想过自己给自己穿上的效果，要别人给他穿上才有效果的啊。我苦恼地皱了皱眉，悄悄地移步过去，伸着脖子俯视着睡梦中的他。左看右看，依然瞧不见他有没有穿着紫云衫。我的脚已经站得酸疼，心中暗暗叫了几声苦，手心竟然攥出了汗。算了，不管了，我要检查一下了，管它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咧。
　　缓缓地伸出我的狼爪，就如望着一只即将落入我的魔爪中的小白兔一样，我竟然有些想笑。
　　“呃——”还没等我碰到角他的衣角，床上的慕凉箫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之声，他猛地坐起来，右手捂住左胸口，好看的眉毛皱到了一起，“呃——”他又发出一声呻吟，眼光却瞥到了一旁呆呆地不知所以的我，“紫云……姑娘？”他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了冷汗，却依旧温和地对我笑着，那表情好让人心疼，“你在这里……呃——”疼痛似乎已经将他侵蚀，话也说不完整了。
　　“你、你怎么了？”我在一旁吓得不轻，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慕凉箫啊。我上前扶住他，“怎么了，胸口疼吗？”我着急地拨开他的手，仔细为他检查着里里外外，奇怪，没有受伤的痕迹啊。
　　“不……不碍事。”他勉力挤出几个字，左手扶住床前的夜明珠，暗一扭动，一粒红色的丹药便从明珠里蹦了出来，慕凉箫颤抖着想要去拾起那粒丹药，却因为过分疼痛而几次无法瞄准目标。
　　“你要这个吗？”我眼疾手快地拾起床榻之上的丹药，递给他。
　　“谢谢……”他拿过丹药，一口吞了进去，许久，他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喂，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皱着眉问他。
　　慕凉箫转过头来幽幽地望着我，“还未请教姑娘为何会半夜出现在在下的房间之中。”
　　我语塞，完全忘了自己是半夜偷偷跑到人家房里来的。“这个嘛，这个嘛，嘿嘿。”我憨憨地笑着，挠了挠头，尴尬地杵在那儿。
　　“莫非姑娘是来寻此物的？”慕凉箫说着，从柔软的绸缎单子底下抽出一件小小的薄衫，正是我的紫云衫！
　　“啊，被你发现了。”我有些丧气地垂下头，偷偷瞄着慕凉箫的表情。见到他一脸的黯然，我赶忙道，“你放心，我不是来要回去的……只是……只是希望你能穿一下嘛。”
　　他眯着眼，“穿一下？”
　　“呃，对嘛，这种衣服做来不就是让人穿的嘛。”
　　“也好。”慕凉箫点点头，“那我便如姑娘所愿吧。”他将紫云衫抖开，正要伸进一个胳膊去。
　　“慢着！”眼见他就要亲自穿上了，我赶紧制止他，“呃——”突然发现自己又不能直说你不能自己穿，情急之中，我只好胡乱编了一个理由，“这个嘛，你刚生完病，身子弱，而且这是我做出来的嘛，当然应该由我来为你穿。”我笑眯眯地望着他，这个理由真的很不错。
　　他迟疑了一会儿，似是在仔细地考虑着我的话，趁这功夫，我一把夺过紫云衫，“别想了，这有什么值得考虑的。”我生怕他马上要摆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大道理来，赶紧展开紫云衫想要为他穿上。坐在他的床榻之上，双手绕过他的身体为他穿上紫云衫，我突然发现这姿势好暧昧，好像我跟他……他的气息正好喷在我的耳边，让我的脸又有了灼烧感。淡定淡定，我绝不能动凡心。还好现在是晚上，虽然有夜明珠的光亮，但也不可能有人看到我的脸红吧。红着脸给他穿上紫云衫，我盯着他的反应，就像是盯着一只主动送入我这虎口的小羊羔。“感觉如何？”我笑眯眯地问他。
　　“嗯，质地柔软，大小适宜，紫云姑娘的手艺当真高妙。”他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赞叹道。
　　嗯，那当然，我别的本事没有，做些这种杂七杂八的小玩意的手艺还是有的。我有些洋洋得意起来，忽地转念一想，不对啊。“呃……你没有……别的感觉了？”他应该马上会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才是啊，就算没有马上拜倒，也应该表现出喜欢我喜欢得不行的样子啊。可是他，根本就和之前一个样嘛。
　　“别的感觉？”慕凉箫迷茫着双眼，摇了摇头，“并无其他的感觉。”
　　“唉~”我挫败地揉了揉头，又失败了。“呃，这衣服还有地方不合适，我拿回去改改吧。”我要好好地研究一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衣服……”慕凉箫刚想说什么，就被我强迫扒了衣服。
　　“公子！”一阵风似的楚翊提着剑立到我们面前，雪亮的刀锋闪着寒冷的光芒。“发生何事……！！”楚翊瞥到我，突然沉默了下去，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
　　我这才注意到我正努力地“强迫”着脱掉慕凉箫的衣服，好像是我要对他怎么样似的。完了完了，我的清白啊。“你、你别误会啊。”我一下子跳开，手扭捏着不知道要放在哪里，“我、我没、”我没想对他怎么样啊。我现在真是百口莫辩，心里直欲哭无泪。
　　“我听到公子屋中有谈话声，这才赶过来看看情况。紫云姑娘半夜怎么会来此？”楚翊沉着嗓子问道。即使是晚上，也依然能察觉到那目光的慑人。
　　“翊，莫要担心，紫云姑娘只是来问我一些问题的。”好人慕凉箫在一旁帮我圆场。
　　“半夜……问问题？”楚翊一副狐疑的样子。
　　就是就是，问什么问题啊，这个理由也太烂了吧。哎，我不管了，“那个，紫云衫我先拿走了，过两天给你。”我抓起刚刚从慕凉箫身上扒下来的紫云衫，飞快地逃离了现场，留下他们两个慢慢解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