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衫》桃花古扇

49、第四十八章、长相思，摧心肝

　　金童玉女相伴而行，我的眼前一片紫晕，我稍稍低下头，不让慕凉箫发现我，可随即人群的吵闹与欢嚣又消除了我的顾虑。我有些自嘲地轻轻一笑，也是，人这么多，他又怎么会注意到我呢。拂尘姐姐轻轻捏捏我的手，示意我不要难过，我冲她挤出一个笑，用眼神告诉她我没关系的。
　　两人停在了距离我们不远处的前方。
　　不多时，一身青玄色衣裳的冷华兮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他面带着微笑，面容虽然憔悴，却也终究曾是风华如月的男子。
　　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无非是对于冷华兮如此形容出现的讨论。不过因为来的都是些有名望的人物，所以议论很快便止息了。而一旁的拂尘姐姐，却是看得花容为之几动。“姐姐，先冷静，现下人多，不方便你们见面。”我小声提醒他
　　拂尘点了点头，我能够感受到她内心的依恋与不舍。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台上的冷华兮，久久不肯离开。
　　“今日乃是狄国第一公子慕凉箫与九公主的大婚之日，诸位既然来到慕府，自是缘分。在下冷华兮，自幼与慕公子是玩伴，今日主持此场亲事，希望慕公子与九公主能够举案齐眉，白首不相离。”冷华兮说得言辞甚为肯切，眉目之间依稀流露出些许的艳羡之情。
　　我转头看向拂尘姐姐，见她眉头深锁，清丽的面容上映着淡淡的忧愁。
　　“诸位，仪式即将开始，请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冷华兮清声道。
　　眼见仪式即将开始，我也不想再看下去，而一旁的拂尘姐姐时间也所剩不多了，我决定立即展开行动。“姐姐，我去向他说清楚，你在此处等我。”
　　拂尘姐姐点点头，轻声道，“一切小心。”

　　我飞越重重人群，稳稳落在冷华兮的背后，轻声对他道：“冷华兮，我是紫云，拂尘姐姐即将步入轮回之台，她还想与你见最后一面。你若顾念着昔时的情谊，就到慕府外转角处的柳树下找我们。”
　　冷华兮起初吓了一跳，他猛地转过身，却只见到慕府的景色。随即恢复了平静，他的身形微微颤抖，不禁失声道：“拂尘？她在哪里？”
　　“柳树下。”我见他的样子，必定会不顾一切前来，但也不再担心。说完这句话后立即回到了拂尘姐姐身边。
　　两人相对一点头，我带着拂尘姐姐瞬间便来到了拐角处的柳树之下，等待着冷华兮的到来。
　　慕府乱了。冷华兮如疯了一般向门口狂奔，宾客们议论纷纷，不知发生了何事。若是少了司仪，这婚事不知还能不能成。慕凉箫，你会不会怪我破坏了你的好事呢。
　　“拂尘！！！”不多时，冷华兮如我所料想般急速而至，他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神情又惊又急，见到那抹白色的身影之后，他呆呆地站立住。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拂尘姐姐与他相互凝望着，彼此之间什么都没说，一行清泪从拂尘姐姐的脸颊上滑落。
　　“拂尘，真的是你……”冷华兮的声音发着颤，他缓步上前，抬起手轻轻触碰她的衣角。“我不是在做梦？真的是你？”冷华兮的声音微变，有些喑哑起来。倏忽之间，他一把抱住眼前的佳人，男子那从不轻易落下的泪滴入拂尘姐姐的墨发之中。一对本已天人永隔的恋人终于在此刻碰到了最真实的彼此。
　　“阿兮……”拂尘姐姐亦是泣不能声。
　　我在一旁看得唏嘘不已，却也知道此处并非说话之地，慕府本就人多，若被人看到拂尘姐姐，但是极为不妙的。
　　“姐姐，此处人多口杂，非是相会之地。不如我带你们去往郊外的桃花林，那里人烟稀少。”
　　“紫云姑娘……”冷华兮眼神复杂地望着我，“这次……”
　　我摆摆手，“你不必谢我，拂尘姐姐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与你相处，你不如抓紧时间多陪她说说话。我这便带你们去吧。”
　　两人点点头。我挥手正欲施法，却听得身后有人赶来。
　　“紫云！”
　　听到这个声音，我愣住了，却不敢回头。我实在不知道该以怎样的面貌姿态见到他。见到他，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慕凉箫，为什么我总是在最窘迫的时候遇见你。
　　“紫云，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脚步声渐近，我知道他已一步一步地接近我了。我有些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慕兄，你……”冷华兮挡到了我的身前。“今日之事，是我对不起你，我……”
　　“冷兄，你不必自责。今日的婚事我本来也没打算办成。”
　　“什么？”冷华兮与我皆有些惊。
　　“那日九公主以风儿的性命为要挟，要我娶她为妻。当时紫云仍未回来，我心灰意冷，便草草答应。两个月前我在观看蓝花楹时，觉察到紫云的气息。我想，婚事之时，她一定会出现的……”
　　“若不是为了拂尘姐姐，你与九公主成亲便成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听了慕凉箫的话，我忽然冒出一股无名之火。我拨开冷华兮，瞪着眼睛瞧着慕凉箫。
　　“咳咳……”身后的拂尘姐姐却忽然开始咳嗽起来，我暗叫一声糟，急忙去查看她的情况。
　　“此处实在不宜久留，姐姐的时辰无多，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我又望了一眼慕凉箫，纵然有千言万语，现下也不能说了。
　　“慕凉箫，你什么意思？”正在此时，一身紫衣的九公主怒气冲冲地赶来，她望了我一眼，那怨毒的眼神让我有些发寒。“是你？你竟然在这里，王兄在皇宫之中疯了一般地找你，却始终毫无音讯。想不到你竟如此恶毒，竟来破坏人家的姻亲之事。”
　　我懒得理她，回头对拂尘姐姐与冷华兮说：“我这便带你们离开吧。”
　　“你！”九公主见我没有理她，气得不轻，顺势便将一件物事朝我丢了过来。还好冷华兮眼疾手快一把接往，却是一个香囊。一股奇异的香气漫延开来，我嗅了嗅自己的衣裳，也沾了不少的气味。
　　“公主，今日之事，容冷某日后向您请罪。”冷华兮向九公主长长一揖。
　　我念动咒语，轻轻一挥手，三人齐齐消失在了这里。末了，那一声撕心裂肺的“紫云”让我肝肠寸断。慕凉箫，我们大概就是这样的有缘无份吧。从今之后，能不能就这样呢。

　　后来，我将冷华兮与拂尘姐姐送到了郊外的桃花林中。我自己则远远地离开他们，在缤纷的花瓣之中想念着那个遥不可及的人。许久之后，冷华兮向我走来，他的脸上还存有些许的泪痕。
　　“她……离开了么？”终究不忍心说出那个字，我相信，她只是换了一个名字，换了一个身份，换了一副身体在其他地方好好地活着。
　　“嗯……”冷华兮点点头，“她说，要你开心快乐地生活。她还说，会永远守护你。”
　　我鼻头一酸，笑了笑。
　　冷华兮向我长长一揖，“多谢紫云姑娘相助。”
　　“没什么。”
　　“姑娘若是有需要在下的地方，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我又笑了一下，“我没有什么需要的，你好好活着，才不辜负拂尘姐姐一片心意。”

　　冷华兮走了，我一个人在漫天的桃花之中，忽然觉得有些落寞，也忽然有些想念起许久未见的莫书来。他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那个明止啊，听九公主说的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唉，在人间呆了这么久，我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烦恼也多了起来。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脑子昏昏沉沉起来，我有些困倦，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好像有些……不对劲……眼前一黑，我什么事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