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衫》桃花古扇

21、第二十章、树下花田盈暖心

　　“公子……？”楚翊的声音飘进我的耳中，我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慕凉箫没有说话，但我却可以感到他深沉的目光正定格在我的脸上，长久的沉默让我几乎要睁开眼睛再也装不下去了。“先带她到里面的床榻之上吧。”呼，慕凉箫总算没看出来我是装晕的。没想到聪明如他也有被我骗的一天，哈哈，正得意间，忽然身子一轻，已被楚翊打横抱起，往屋里走去。我险些惊叫出声，但碍于自己是装晕，只能将所有的惊咽进肚子里。
　　床榻软软的，不用看我也知道一定是上好的锦被，有钱人家就是好啊，什么东西都是用的最好的，我沉浸在被子的柔软之间，昏昏沉沉的，竟有些困倦了。
　　“让她先休息一下吧，我们先出去吧。”慕凉箫沉声道。随后便响起了两个人走出去的脚步声。
　　待那声音渐弱直至消失后，我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瞟了一眼四周，发现确实无人，这才大胆地睁开两只眼睛，好奇地开始打量着四周。屋子不是很新，但很整洁干净，看来是常有人打扫。跟慕凉箫的家一样，依旧是简单的摆设，没有太多复杂的东西。连床榻也只是简单的木制碧纱橱（作者注：古代的碧纱橱与我们今天的蚊帐差不多，都是以轻纱遮住以防蚊蝇。），面积倒是很大，睡三个人都有余。想来是那些大一些的小孩子们住的地方吧。
　　手触到柔软的面料，我低下头，发现自己身下的锦被果然质地柔滑，是上等的料子。那鲜艳华丽的色彩总感觉与这间古朴的屋子格格不入。
　　透过窗子，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那棵巨大的榕树还有那一望无际的花田。每天早上醒来，如果可以看到这样的景色的话，会是很美好的吧。我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刚才用力闭着的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气。“啊，太美好了。”
　　我沉醉在这乡间美好的物景之中，忽地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呜呜咽咽的洞箫声，悠久绵长的声音如穿过了浩瀚的星辰与空间才到达我的耳边，那样悲抑，令人无端地起了愁思万千。这是……我循着这声音望去，见到了独坐于榕树下那月白的身影。
　　是，慕凉箫？
　　就如那晚被茵茵的歌声吸引了一般，此刻这箫声似是比那歌声具有更大的魔力一般，我的脚步如被无形的事物牵引着，一步一步，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我不知道他吹的是什么曲子，但总感觉是很熟悉的曲子，好像前世就已听过似的。呵呵，我真傻，我连自己今世都不知道是怎样的，又怎会有前世的记忆。
　　声音越来越清晰，那抹身影也越来越近。我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见他轻轻阖着的双眼下扇形的睫毛轻轻颤动，紧抿的薄唇下低沉的箫声仿佛能直击人心中的空虚。
　　一曲终了，他缓缓睁开眼睛，放下手中的箫，“紫云也喜欢洞箫么？”不用回头，他早已知晓我的到来。或者说我刚才装晕的时候他早已看穿，只是不去捅破而已。我忽然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是多么渺小的存在，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我不答反问。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唤着想要一个答案。
　　他摇了摇头，轻轻抚着手中的箫，那是一只如冰晶一般的白玉箫，通体如冰一般莹亮透白，泛着点点星辉。“我也不知道，脑子里总是会出现这首曲子，不知不觉已经能完整地吹出来了。”
　　我走到他的旁边，轻轻坐下，静静地与他对视。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真诚，他没有骗我。我低下头，看着他手中的箫，“很漂亮的箫。”
　　“这是……”他忽然低下头，连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箫，“他们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听说，父母在野外发现我的时候，这支箫就在我的身边了，是以以凉箫为我命名。”
　　凉箫……望着他眼中的落寞，我轻声道，“你恨他们吗？抛弃了你的人。”
　　他点点头，继而摇了摇头，“恨过……只是，终究了无益处。现在我早已淡然了。”他望向天空，黑色的眸子中一片澄明。
　　“呵，”我浅浅一笑，也学着他的样子望向天空。“慕凉箫，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我还以为自己挺了解你的呢。可是，有时候的你，真的很让我看不透。”
　　“紫云何尝不是如此。”他似是叹息，似是淡淡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呵。你不是常说我为人简单直率么？又何来的看不透？”
　　慕凉箫轻轻摇头，“紫云为人坦荡倒是不假，只不过有时你会流露出那种不忍与为难的目光，这正是我的不解之处。”
　　“你的意思是，我就该时时无忧，事事无虞么？”我假装轻皱眉毛，不满地道。
　　“如此说来，紫云也有烦恼么？”他的手指在箫上轻按按孔，温声问道。
　　“当然了，”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慕凉箫，是人都有烦恼的……不，应该说，不论神仙鬼怪还是动物植物，只要有生命的东西都会有烦恼的。谁活在世上，也不可能无忧无虑的。就比如你养的那些花吧，你别以为它们就不会有烦恼的，太阳毒辣的时候，它们会害怕；被人随意采摘之时，他们会痛；干燥缺水之时，他们也会无精打采的。”
　　他如星辰一般璀璨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我，光彩流转，波光暗涌，“想不到紫云竟然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摇摇头，“并不是什么深刻的大道理。我只是觉得，我们虽然不是花儿，但只要能善待他们，一定可以心意相通的。就像你细心照料那些花儿的时候，它们一定是快乐的，你可以感受的到的吧。”
　　慕凉箫久久地沉默，始终没有回答。
　　见他不回答，我也略有些尴尬，又继续说道：“我呢，平时喜欢做一些好玩的小东西，每件东西开始的时候都是死的，可以在我的手中成形的时候，我可以感受到它们的生命在我的掌心跳动着，我想，这与你的心情大概是一样的吧。”
　　“紫云衫么？”他突然开口，倒是吓了我一跳。
　　“呃——算是吧，”紫云衫，联系着我与慕凉箫的唯一的东西，他能感受到我在它的上面所倾注的心血与期待么？
　　“我懂的。”他抬起头望着我，清风扬起他绸缎般的长发，竟让我有些乱花迷眼之感。
　　我慌忙转过头，“对了，你们说的风儿是怎么回事？”恍惚间记起刚来的时候，慕凉箫似乎问了楚翊什么风儿的情况。
　　“风儿，他也是这里的孩子，不久前他得了一种怪疾，身体的肌肤一点点腐烂，疼痛不堪……找了很多大夫也看不好……”
　　我哆嗦了一下，肌肤腐烂，那该是很痛苦的吧，还是那么小的孩子啊……
　　他也低下头，不再说什么。
　　“不要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不忍见他这样消沉的样子，安慰他道。
　　“嗯。”他轻轻嗯了一声，一侧的发垂到胸前，盖住了那紧握着白玉箫的手。
　　“这只箫，真的很凉吗？”我打趣他道。
　　“呵，”他终是忍俊不禁，轻笑了一下，“你摸摸看不就知道了？”说罢，他抬起手，将白玉箫递给我，漆黑幽深的眸子散发着温柔的光芒。
　　在这种让人无法抵抗的温柔的注视之下，我缓缓地伸出手，轻轻触上那管洞箫。
　　瞬间，仿佛被黑暗包围了一般，我的瞳孔骤然放大，那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又如海水一般涌来。花海……纤细的身影……清越的歌声……重重叠叠的景象交织在我的眼前。
　　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紫云！”
　　是谁，这样撕心裂肺地呼唤我？

作者有话说

　　大家不要嫌男女主的情感进展比较慢，现在写的都是为以后的铺垫。另外我本人也比较喜欢这种慢慢培养起来的感情，不喜欢一蹴而就的那种~~~